二十七、滿嘴黑黃獠牙的董事長

  湖貝金融服務社定於1994年4月28日開業。


  4月27日上午，莊宇總經理打電話叫夏天到他的辦公室。夏天馬上放下手中的工作，來到莊宇辦公室前門小會客室。總經理秘書熊自倫對夏天說：“莊總叫你認識一個人。”


  夏天說：“謝謝。”


  熊自倫敲了莊宇的隔門，說道：“莊總，夏經理到。”


  莊宇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叫他進來。”


  於是，熊自倫打開莊宇的隔門，夏天看到辦公室裏坐著一位客人，便進去與之點了點頭，並與莊宇打過招呼。莊宇說：“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最支持我們工作的股東——今日之家工貿公司的總經理——郭尚書總經理。”


  夏天看著郭尚書，說：“你好！郭總。”


  莊宇向郭尚書介紹說：“這位是夏天，信貸二部經理，是我們從梅林金融服務社挖來的，與人民銀行的領導也有點關係。”


  郭尚書不陰不陽地說：“現在深圳還不是靠精英發財，像我們這些當兵出身的人，是過時了。”


  莊宇說：“要靠郭總幫忙的事情很多呢！俗話說：‘我兒子還在你手裏讀書，’以後你要多幫我啊！”


  郭尚書說：“好說。我跟你什麽關係！”


  莊宇轉而對夏天說：“郭總的公司想用他給我們服務社的股本金抵押貸款300萬元，實際上是300萬股權抵押300萬元。你辦一下？”


  夏天想：這是沒有什麽風險的貸款。假若自己的金融服務社吸收了社會的300萬元作為股權，還不可能保值的話，那麽哪個股東肯投資呢？於是，回答說：“好的，我馬上辦理，請問你的財務人員的電話？”


  郭總說：“我叫她馬上過來找你。”說完，他隨即打了個電話：“小梁，你把印章拿到金融服務社來，我在這裏等你。”


  夏天看看在老總辦公室沒有自己的事了，便打招呼離開，到自己的辦公室等那今日之家的財務部長梁群過來。


  這天上午，夏天就把今日之家公司的300萬元貸款辦妥出帳。在開戶的“業務員”一欄中，營業部照例寫上夏天的名字。因為這個公司確實有一定實力，有不少存款，夏天也因此受益了多年。


  下午三點，湖貝金融服務社的開業大會在營業部召開。


  開業大會可以用簡潔明快來形容：沒有鮮花，沒有汽球，沒有彩帶。隻有兩個人講話，一個是作為法人代表、總經理的莊宇，另一個是作為股東代表、金融服務社董事長的楊或然。


  會場設置也是順其自然的，六個股東的代表坐得稍為內裏一點，接下來是中層幹部，其他員工將明天要坐的凳子搬到客戶大廳，就這樣作為開業大會會場聽老總們的講話。


  會議由辦公室主任王抗日主持。


  王抗日是BJ人，大致有60來歲，可能是上了歲數的原因，人長得比較臃腫，大大的臉龐上掛著一對魚泡眼，兩個魚泡眼下左右各有一個不小的眼袋。如果單看他的眼睛，你會很快與水族館裏看到的變異性很強的金魚聯係起來。


  人們看到王抗日站起來，作開場白說：“各位股東，同事們：我們湖貝金融服務社經過莊總四年多的努力，在社會各界的關懷下，就要正式開張了。今天請來了各位股東，大家一起見證這個曆史時刻。我們首先請人事部經理陳士清先生宣布各部門負責人，希望念到名單的同誌站起來讓大家認識一下，以免日後大家在大街上碰麵時打一架還不知道是一個單位的而傷了和氣。陳經理請。”


  人事部經理陳士清站起來說：“我們這個金融服務社，董事長是楊或然先生，法人代表是莊宇總經理，下設四個大部：辦公室，主任是王抗日；人事部，經理陳士清，也就是我；營業部，經理是張經經，張老；信貸部，經理葉佬；在信貸部下麵有三個部：一部經理徐東海；二部經理夏天；三部經理卜一定。宣布完畢。”


  陳士清坐下後，王抗日站了起來，說道：“現在，請莊宇總經理講話，大家鼓掌！”


  莊宇從座位上站起來，表現出十分興奮，也難怪，花了四年多的心血啊！

  莊宇待大家的掌聲漸落，激動地說道：“各位股東、來賓，同事們：

  今天，我們大家聚集在一起，為的是一件事，就是為我們這個遲來的‘金花’開業剪彩。大家知道，我們為籌備這個金融服務社花費了四年的寶貴時間，四年前，當我有這個想法的時候，深圳還沒有金融服務社，而現在，五朵金花競相綻放，我們反而成了後來者。這就不斷告誡我：要努力啊！不能落後啊！軍隊裏有句話是：‘落後就要挨打’，而我們呢？落後就意味著失去！我和我的經營班子，正是認識到這一點，采取了‘少搞空的，多幹實的’的策略，大家看到，我們的開業比較低調，花的錢也很少，但是，我們本著對股東負責的精神，主觀上力爭給股東最大的回報。現在，我高興地向大家宣布:我們發動的存款已有12000萬元，貸款也有4500萬元了。”


  大家一陣熱烈的掌聲。


  莊宇繼續說道：“俗話說：好事多磨。我們的開業經曆了磨難。但是，我們的精神是值得肯定的。今天，我要特別提出表揚的是我們營業部主任張經經老師，張老。一個六十多歲的老人，為了我們湖貝金融服務社的事業，從BJ坐硬座火車到了廣州，又坐了幾個鍾頭的汽車終於在昨天晚上十點來到深圳。我們想想，就是年輕人經過幾十個小時的旅途，也受不了，別說近70歲的老人了。大家看他——今天早上馬上到營業部籌備開業。我想，如果我們的每一個員工都有張老的精神，我們一定會辦成深圳一流、全國一流的金融服務社。從明天起，我們大家就放開手腳幹吧！”


  莊宇說完，坐下了。


  王抗日站起來說：“下麵，請我們金融服務社的董事長楊或然同誌指示。大家歡迎！”


  一陣掌聲過後，楊或然站了起來，用略帶HN口音的普通話說：“同誌們！我們的服務社明天就要正式開業了！王主任說叫我作‘指示’，我不敢當。我這一生人，官是當了一點，但都小於芝麻官。也就是說，是跑腿的官，是跑腿的命。因此，今天我講的不是指示，是受股東的委托，講兩句。第一，……”


  楊或然其人，個子不高，是典型的中國南方人的樣子，臉上長著一對小眼睛還算有神。當他笑起來的時候，口中露出兩排牙齒是黑黃黑黃的，好像告訴人們：牙齒的主人飽經歲月的煎熬，而主人的大牙活得也不輕鬆，飽受煙土的摧殘已經有一段時日了。從他臉上判斷，這人大概接近六十的年齡。他早年在工商管理部門工作，現在已經退居二線，關係掛在私營勞動者協會，算是個頭兒。湖貝金融服務社成立前，莊宇急於找股東，經人介紹，莊宇認識了楊或然，楊或然從白龍發展實業公司的帳上打進300萬元，成了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股東之一。入股後，楊或然看到其他股東董事是正而八經的從村長轉製而成為公司總經理的集體幹部，便運用手腕，競爭當上了湖貝金融服務社的董事長。


  後來，在辦理營業執照的時候，他強烈要求董事長就是法人代表。這回，莊宇不幹了，說什麽也不能退讓了，於是，叫夏天拿了梅林金融服務社的營業執照複印件和章程，上麵都列明：總經理是法人代表，全權決定金融服務社的經營。雙方經過一番較量，才辦下莊宇為法人代表的營業執照。


  人們別看楊或然講起官話來一套一套的，好像真是那麽一回事。就在這個會場上，有一個人看了他的相貌與舉止，即席寫了一首打油詩權作他的漫畫寫生像，其詩雲：

  麵黃鼻蠟黑嘴唇，獠牙盡顯大煙熏；

  小眼多眨低頭思，心狠手辣折年輪。


  會場裏，隨著一陣掌聲響起，楊或然的“兩句話”算講完了。


  隨著王抗日宣布：“湖貝金融服務社開業大會順利結束。”大家起立鼓掌，禮送董事、股東離開。然後，各自回到自己的辦公室。


  夏天在辦公室稍事休息，拿上公文包，騎著自行車往筍崗鐵路公司奔去。因為，他昨天晚上與饒部長約好，今天可以拿到200萬的支票，隻待明天金融服務社一開門，馬上就有200萬元進帳。


  夏天與饒部長已經很熟悉了，到了公司，大家一邊開著玩笑，一邊開出支票，詳情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