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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七、信貸經理柯少基借酒引退

  “夏經理,我回來了。”去總行辦事的劉愛華對夏天說。


  夏天問:“事情辦好了?”


  “沒有,我到了信貸處,剛剛提起來的易處長說我們寫的貸款調查報告寫得太好了,不給開法人代表委托書。”劉愛華說。


  夏天笑著問:“他是真的這樣說的?”


  “真的,我騙您幹嗎?他說完後,我也沒有說什麽,拿了資料就回來了。”劉愛華認真地說。


  “你把材料放在這裏,明天我跟行長說一下,看怎麽協調。你辛苦了。”夏天說。


  劉愛華走後,夏天一邊推敲著易木子的說法,一邊在想:“信貸處的人,升官也升得太快了,三個人當科長沒有當上四個月,現在全部變成副處級了:易木子提為信貸處副處長,汪餘提為南山一家支行副行長,那個下到湖貝支行時常常打瞌睡的張魚被提為梅林支行主持工作的副行長,這種提升法是否對他們本人的進步有好處,真的值得商榷。對了,給一個電話給柯少基,看看他的這位頂頭上司是否真有什麽能耐。”


  主意敲定,夏天撥通了曾經短暫同事過的梅林金融服務社信貸經理柯少基的手機。


  幾段鈴聲響後,柯少基接了電話,夏天說:“柯經理呀,我是夏天,你很忙嗎?”


  柯少基說:“夏經理,我正好有話要對你說。”


  “有什麽吩咐,請講。”夏天說。


  柯少基說:“對夏經理您來說,資曆、年齡、經驗,都是做我的大哥的人,怎麽敢吩咐您。隻是跟你說一聲:我離開梅林了。”


  夏天驚奇地問:“怎麽回事?什麽時候的事?”


  柯少基說:“事情非常簡單,一是題中之議,俗話說的一朝天子一朝臣。申總不是九月初換下來了嗎?市民行派了一個乳臭未幹的小子叫什麽張魚的,那人嘴角上經常流口水,兩個眼睛老是離不開女孩子臉蛋、胸部,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麽好東西。男人好色可以理解,我也喜歡女人。你讀書讀得比我多,什麽‘關關睢鳩,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SZ那麽開放,全國各地的美女都往SZ跑,你想逑都逑不過來,為什麽要目不轉睛地盯住行裏的幾個黃臉婆?當然囉,我這樣想多了,自然跟他尿不到一壺。”


  “後來怎麽樣?”夏天問道。


  柯少基接著說:“他來梅林還不到一個月,他看我不是很順眼,我見到他也不太舒服,雙方都是因為麵子上撕不開,勉強湊合著過日子。你是老銀行,長期搞信貸、人事、秘書工作,你知道,行長如果跟信貸經理不貼心,是一天都很難混下去的。過去我們老家的土話說的:‘人無緣,做也閑;菜無園,淋也閑。一朝權在手,合卵當炸彈。’張魚就是這樣的人。”


  夏天笑著說:“柯經理呀,你是不是看到申虎一下台就考慮走人呢?”


  柯少基說:“不瞞你說,我是有這個考慮。從兩方麵來說吧,一方麵,信貸經理是一朝天子一朝臣的崗位,除非萬不得已,一定會換的;另一方麵,我們做的貸款也逐步到期了,剩下來的收回貸款的工作是皇帝老子都難辦的,誰想幹誰幹去。”


  夏天說:“我跟張魚倒是有一麵之緣,你若早告訴我,我跟他說就是了。”


  “這你又想錯了,”柯少基說:“如果我正而八經提出來要走,他非得留你不可,以為我做了賊。我就在辦公室坐著,他又覺得礙著他的清靜。結果到了九月三十號的晚上,梅林支行在新城酒家吃團圓飯,我和張魚都喝了不少酒,但還沒有喝到有多醉的程度。尤其是張魚,北方人本來酒量就大,有人說他是酒壇子,有人說他是‘下水道’。加上酒色不分家,好酒的人不一定好色,但是好色的一定會喝酒。這家夥吃完飯以後裝醉,撒酒瘋,要我陪同他到行長辦公室談心。其實我們兩人都是裝著喝醉了酒,把自己對對方的不滿都端出來了。最後,我說:‘既然張行長與我拍不到一塊,那我們來個好聚好散,人走友情在。免得日後翻臉。’他沒等我說完,裝著舌頭僵硬,口水從嘴角上往下流,指著我說:‘你……寫辭職報告,我……馬上批給你看……看!’”


  “那你當場寫了嗎?”夏天問。


  柯少基說:“我那有像你這麽快的筆頭?其實我沒有讀多少年的書。後來,我看雙方都挑明了意思,也不遲這一天兩天。國慶節過後一上班,我把辭職報告交上去,看著他批好,還裝模作樣地跟他把手緊緊地握了一下,就走了。”


  夏天感慨地說:“我看,柯經理,你是知進退的高手啊!”


  “哎,夏經理,說實話,世上沒有不散的筵席,金融服務社再能賺錢也不是自己的家業。你以後要聯係,可以打我家的電話,先告訴我老婆,一定能找到我。”柯少基說。


  夏天說:“好的,那就先聊到這裏?”


  夏天放下電話,思考道:“這柯少基雖然說是初中畢業,做起事來頗有心計。他不但在梅林服務社把申虎哄得團團轉,一個服務社就像他自己的企業一樣,要貸就貸,不貸就不貸。而且幾次知難而退也拿捏得恰到好處。現在,看到工作難度來了,離開時也有當年諸葛亮打了敗仗撤軍的風采。真是個老江湖。”


  夏天又想道:“柯少基不走是不行的,他在貸款處理手法上比較粗放,利率奇高,在依法清貸階段必然難過。”


  夏天聯想到自己在離開梅林金融服務社時,曾經對同時應聘的另一個老鄉與同事張青鬆講的話:“我隻是擔心,若申總跟陳平、周迅、柯少基他們打得火熱,我看這家金融服務社不出大事便是奇跡。”在思考:“難道柯少基馬上被張魚看出破綻來了?”


  柯少基在SZ曾經到過三個銀行工作,都是在他自己處於危險的時刻離開的。其中一個單位是深圳農業銀行,他是前腳走,後腳就跟來了SZ檢察院的人。雖然不能說申虎總經理是因為柯少基這樣的部下而導致其在人生的終結符上不那麽亮麗,但正是因為申虎在自己的思想鬥爭中,躥動著的不良之念在心中占據了主導地位,用人不察,最終落入歹人的圈套,壞了自己的金剛之身。


  “因此,從這個意義上說,張魚實際上是在有意無意間對柯少基盡到做人的本分。”夏天在心裏說。


  “王行長,現在有四件事,想向你匯報一下。”在王顯耀辦公室,夏天坐在王顯耀的對麵,對王顯耀說道。


  王顯耀說:“好,你說。”


  “第一件是:貴州招商的主管部門委托GZ駐SZ辦事處的同誌,昨天來找過支行,兩個行長不在,我接待的。他們說,在貸款問題上被邵華騙了,還說那個前來辦手續的王小姐已經抓起來了。但是債務他們認可,要求展期還款,等待事情弄清楚了再還。我這樣答複他們:要來人、要辦手續。他答應馬上向貴州方麵匯報。”


  王顯耀用鉛筆在本子上記著。


  “第二件是: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副總經理楊武昌昨天打來電話,要了一個進款帳號,大致今天在蛇口劃1000萬進來。另外,陳善為正在ZH,也可能帶1000萬回來,前幾天進來了一個300萬元,加上原來的1000萬元,如果全部落實,那就進來3300萬元存款了。陳總留下話,其他事情等待他從ZH回來麵談。看來,他那個包括舊貸款搗動的手續,還是要跟馮老刀、易木子兩個處長先溝通好。不然,再來一回前天那個不肯開法人代表委托書的事,我看我們支行就下不來台的了。”


  王顯耀說:“我們不但曾經跟馮老刀、易木子兩個處長協調過,還向羅藝、古丁力行長匯報過三八股份有限公司的事,他們都說:‘對我們行有利就幹,不要怕出問題。’正是有了他們的說話,我才敢在剛來幾天,就給三八公司增加貸款350萬元。我估計,應該可以通過。”


  夏天笑了笑,說:“前幾天我去總行開信貸會議,馮處長講的一番話,讓我覺得他是一個官場上的——怎麽說好呢——一個官場上的什麽呢,真的不好說。他講了幾個事。一個是開場白說故事,說大家去參觀一個書法展,有個人看到一幅狂草作品,拚命說好。旁邊有一個老者看到他如醉如癡的情形,便問他:‘這幅作品好在什麽地方?’他看了一眼老者,得意地說:‘好在看不懂!’你說,他馮處長崇尚的是什麽意境?”


  王顯耀和夏天都笑了起來。


  “第二個事,也可以說是馮處長作為官場不倒翁的經驗之談,但是從另一個側麵說明,要靠這樣的同誌幫我們度過難關有點勉強。他說:‘我們給私營企業貸款五萬元收不回來,與給全民企業2000萬收不回來,是不同的概念。給私營企業、個體戶,雖然隻有五萬,但是沒有收回來就有可能落入個人腰包,甚至懷疑在這五萬元中你拿了多少?組織上要追究起你來是沒完沒了的;而國營的呢?好歹還是國家的嗎,企業與銀行不外乎兩個口袋的關係,沒有什麽大不了的。’他這話很現實,是過分看重個人要承擔的責任而不越雷池一步,這是難有作為的。我看,日後也許過不了多久,信貸處一定會成為各支行投訴的重點。”


  王顯耀對夏天評價上級沒有吱聲,轉而問道:“你要講的第三件事呢?”


  夏天說:“你把計劃部並給我以後,我想開個會,這個會議是培訓式的會議,我的目的是讓大家都主動做起來。信貸人員,說好了,出門是代表支行、代表行長,不是個人行為,但這要時間調教。上次我開過一回這樣的會議,這次從五個方麵強調:一是講話的前提:為什麽要開會。二是信貸人員如何才能成熟,如何才算成熟?三是當前應注意的問題。四是對服務社工作的評價。五是推銷和介紹我本人。”


  王顯耀聽後說:“你的想法很好,現在的隊伍主要是思想上、觀念上要有為市民銀行打拚的意誌,然後才講方法上怎麽去幹。對了,還有一件事,就是那天講的,金凱歌公司在振興大廈的股權,你去查一下。我向總行法律處作了匯報,查清楚了,準備查封他這塊。”


  “好的。”夏天說完,準備走。


  這時,王顯耀看了一下筆記本,說:“你不是還有一個事嗎?”


  夏天遲疑了一下,說道:“我剛才想了一下,這事不涉及到你和我,但會影響你對員工的判斷,我覺得還不是很成熟,不敢跟你說。”


  其實,夏天準備當作一件事來談的,就是兩盤錄音帶的事。後來,他怕惹事生非,決定還是不說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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