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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六、“好在抵製了周凱歌的貸款”

  在湖貝支行行長室,深圳石岩招商實業公司新任的法人代表葉青正在手舞足蹈地描繪他上任後要把公司帶往何處去的宏偉藍圖。


  在場聽他演講的有:王顯耀、陳作業、夏天。


  人們會覺得好奇:為什麽葉青會選擇在湖貝支行做這個主旨發言呢?原來,他賴以在公司對員工發號施令的辦公室乃至整棟大樓,因為在湖貝支行的前身——湖貝金融服務社信貸三部辦理貸款260萬元未還,被銀行起訴,原經理就是因為這個原因,而被離職的。


  葉青來湖貝支行前,通過關係,請寶安政府機關一個認識王顯耀的負責同誌,先跟銀行協調了一番,然後,他才順理成章地來見大家。


  葉青與三人寒暄後說:“王行長,各位領導,有人說,不想當元帥的士兵不是好士兵,不看《三國演義》的男人算不上一個真正的男人。而我則是兩者兼修,也不是說我野心大,像我們這種年齡段,要說經驗比年輕人好,要說社會關係也比年輕人強,要說精力,又比老同誌充沛,真是得天獨厚哇!若不做點事,對得起石岩老區的革命先烈嗎?所以我在位,就要把我們石岩招商公司經營得風生水起、氣象萬千、效益突出、業績一流。我既要把公司搞成綜合性發展公司,又要搞成工業園區的經營公司,還要搞成石岩紅色旅遊和生態旅遊的開發公司。總之,擺在我麵前要做的事情太多了!”說完,他伸起右手,在中指上露出了一個碩大的金介指,在王顯耀身後窗口的陽光影照下,發出耀眼的亮光。


  夏天下意識地看了一眼他的手,又看了一眼他因為講話講得激動而流出了不少口水且讓人感覺油光賊亮的嘴唇,心裏已經生出些許反感。


  葉青看到銀行的同誌聽了他的講話以後沒有什麽反應,便繼續說道:“我現在很著急要取得銀行同誌的支持。不是我在背後說老班子的壞話,他們把公司的辦公大樓抵押出去,弄個260萬元高息貸款回來,本身就是一個錯誤。聽說做貸款的時候還挺神秘的,老是在茶樓裏談事。收了利差不給收據,讓我公司的財務人員偷偷錄了音才入了帳。說起來真是害死人哪!”


  王顯耀看到葉青已經扯遠了,問道:“葉總,你的看法,對這筆貸款要怎麽樣處理才好?”


  葉青說:“我聽說了,王行長接管這家銀行不容易,原來的事情也是很複雜,涉及到我們兩家的上一任的問題。我想,老的問題可以不究。但是銀行要看到我這個新官的難處,伸出手,拉老弟一把。隻要我們真的搞起來了,我想還貸款,也許你們還不願意呢;又或者,你們想貸款給我,但是因為路途比較遠,我還嫌多少有點不方便呢!”


  陳作業插話說:“我們也希望那一天快一點到來。”


  葉青繼續說:“幾位領導:能不能在時間上給我通融一年時間還貸,另外,對逾期的利息,能不能隻加收20%,多算的給我退出來,我把利息清了,也讓你們好說話。”


  王顯耀說:“葉總的思路很清晰,一般說來要求也不高。就我們銀行來說,涉及到權限問題,要跟總行請示,再答複你。”


  ……


  葉青他們走後,夏天對兩個行長說:“上次,我們行涉及到為深圳金凱歌實業發展有限公司擔保的事,不是調查了他在振奮大廈的股權嗎?因為要給它做貸款,我們放鬆了查封的腳步,而它實際上已經在跟別的銀行打官司,現在它在振奮大廈所占的40%的股權全部給別的銀行查封了。”


  王顯耀問道:“你是從哪裏了解到的?”


  夏天說:“昨天在報上登了公告,我看了後,還問了福田支行。據說,當初他們聽了信貸處的招呼,庭審沒有再往前走。”


  陳作業說:“這不是很誤事!市民銀行白白丟了500多萬元?”


  王顯耀慶幸地說:“好在我們準備給他做新貸款的事沒有再往前走,省了一宗麻煩事。當初,我們承擔了多大的壓力。”


  夏天對王顯耀說:“我們在做貸款擔保時我們與福田支行是兩個法人單位,而現在已經是一個主體了,我們因為做了擔保而成為第二被告已經形同虛設。但是,我們也要盡到責任,跟法律處協調一下,看能不能與法院掛上號,在查封的財產中分一杯羹。”


  王顯耀說:“我跟他們說一下,看怎麽樣。現在看來,我們好在抵製了周凱歌的貸款。”


  後來,王顯耀又對夏天說:“後天,總行邵處長要來我們行考核領導班子,你們信貸科把握一下分寸。”


  夏天說:“好的。”


  王顯耀又說:“總行來,主要是對行領導的考核。中層的考核由行內交叉進行。到時,你考核辦公室許主任,許主任主持信貸科對你的考核。”


  夏天說:“好。”


  王顯耀又說:“黃華林準備回他的母校讀書,可能是讀在職博士。他在我們行的表現,你以支行的名義寫一個鑒定給他。”


  夏天說:“好,我寫好後,由你審定。”


  王顯耀笑著說:“這點,你就不用謙虛了。”


  夏天說:“應該的。”


  王顯耀雖然點撥了夏天:人事考核工作就要展開,要悠著點。但是,科裏發生的幾件事著實讓夏天感到不輕鬆。一是任爾為在中午時間就把業務用車開走了。好像用車製度的改革,改到信貸部有一部車自行安排,是為他準備的。這怎麽行呢?二是李朝陽、喬一族經常遲到的問題,越來越不像話。夏天覺得信貸部門的組織紀律問題,就像流行性感冒一樣,當問題出現後,你若是不抓不管,三五天後,便很難再管好的了。因此,夏天決定:冒一次險,在人事考核的關鍵時刻,也要放手一搏,不能放任自流。


  在方式方法上,夏天考慮用個別談心的辦法解決問題。


  主意一定,夏天決定先找任爾為談談。當任爾為因為匯報工作來到夏天辦公室時,夏天說:“有同誌反映你在用車方麵有點隨便,你覺得呢?”


  任爾為聽到夏天問話,飛快地轉動著兩個大眼睛,覺得夏天不會無緣無故說這一句,便試探著問:“夏經理是說昨天中午的事吧?”


  夏天不置可否,問道:“昨天中午又是怎麽回事?”


  任爾為說:“昨天中午是因為韓小妞說她家裏有急事,要我送她回家。考慮到中午你可能在休息,就沒有打電話問你。”


  夏天說:“你講的情況也許是真的。支行因為用車問題,在信貸部門與辦公室之間產生過很多矛盾,這點你是知道的。現在,辦公室的許愛群有點管怕了,給了一部車給我們自己管理和使用。這看起來很好。但是,這車還是被別人看著的。如果被人覺得,我們科的車失去控製的話,那麽對本科和你、我的影響都是不好的。另外,你也知道我喜歡用你,但是,我更喜歡你能做到正確把握分寸,恰當評價自己的成績與問題,注意把握言行的真實性。說穿了,這就是一個度的問題,一個臨界點的問題。”


  任爾為聽夏天說完,紅著臉說:“夏經理說的是,我注意改正,一定服從夏經理管理。”


  後來,夏天找來喬一族,喬一族在夏天辦公室坐下後,夏天問道:“你最近開了一部轎車,昨天那個車頭好像碰在下水管上了。車技還不是很熟悉啊?”


  喬一族說:“那是套牌車,沒有什麽關係。”


  夏天問道:“最近怎麽樣,睡眠好一點了嗎?”


  喬一族聽出了夏天的話外之意,是說他早上上班老是遲到的意思。便說:“夏經理,我真的不是騙你的:我的床頭放著兩個鬧鍾,就是不會醒,我也沒有辦法。”


  夏天一語雙關地說:“你沒有辦法還可以想辦法,如果拿我沒有辦法那就真的沒有辦法了。”


  夏天說完,看著喬一族的臉,看到他不想申辯,說明舒光榮所言不虛。夏天接著說:“小喬,你我是老鄉,但你在信貸科中是最年輕,資曆最淺的人,不容易做出成績。如果連上班都沒有辦法做到準時,連你自己都不注意,我也很難幫到你。”


  喬一族好像頗感無奈地說:“我是想起來,但老是起不來有什麽辦法呢?”


  夏天說:“你可以想到這樣一個問題:你是因為你哥哥這個深圳國有專業銀行分行行長的關係進來的。有一句話說:鐵打的衙門流水的官,你可以估計嗎:你哥哥究竟能當多久的行長?”


  喬一族沒有吱聲。


  ……


  當李朝陽來到夏天辦公室的時候,一臉謙卑之色,說了一句:“您好!夏經理。”


  夏天不失和氣地說:“坐吧。”


  待李朝陽坐下後,夏天問道:“最近身體怎麽樣?”


  李朝陽並不避諱什麽,說:“你上次開的那藥方,我吃了20劑,情況就好多了,所以覺得你的方子很好。後來,當身體疲勞的時候就去撿兩劑服用,但是,吃的時間久了,後來覺得吃了以後,想與老婆同房睡覺的感覺很強烈,第二天起來還是很疲倦,沒有什麽精神。”


  夏天說:“我這次找你談,也是看到你上班的精神狀態有點問題,大家是老同事了,想提醒你一下。但是,考慮到你的家庭情況、經濟情況,有些話我也說不出口。一方麵你自己要注意一下,另一方麵,你身體上表現出的問題是陰不滋、陽不固。你如果有興趣的話,我改一個方子,你試一下。”


  李朝陽說:“好!我先謝謝你。”


  於是,夏天查問了李朝陽的身體情況,先在一張紙上寫道:

  李朝陽病征:

  係新婚之男。此前因工作和房勞等兩勞過度,竭精傷陰,陰損傷陽,以至陰陽兩虧,心中煩躁不已,以至無力房事。其麵色幻白,精神不振,語言無力,形神俱傷,呈懶洋洋狀;查其舌淡,苔白,脈遲沉。屬於元陽不足,陰陽兩虧。曾經服用過下方之加減方20劑,有效。現變方再服。當務之急是溫壯命門,滋陰固陽,補精益腎。”


  夏天寫完,又翻開另一張紙開了如下處方:


  李朝陽,

  鎖陽20克,淫羊藿18克,

  破故紙12克,菟絲子16克,

  巴戟15克,五味子15克,

  肉蓯蓉30克,熟地18克,

  山萸肉12克,知母12克,

  黨參12克,桑螵蛸12克。


  10劑,水煎服。


  夏天開完處方,李朝陽多謝而去。


  話說邵雲峰率領總行人事考核組來到湖貝支行,按照要求開展對王顯耀、陳作業的年度考核。首先組織中層幹部對兩個行長的談話;其次,找其他業務骨幹,尤其是計劃信貸的一線人員了解;第三是兩個行長分別在全行員工中述職,然後由總行向全行員工征詢德、能、勤、績考核表。


  總行考核組的臨時辦公室設在計劃信貸科的計劃辦公室。這間辦公室與行長室相望。因此,隻要行長有心,哪一個人進去了多久,都能知道。


  邵雲峰首先叫夏天進去談話,邵雲峰十分和氣地說:“夏科長,我們從95年考察班子來到湖貝支行認識你已經將近滿兩年了,也算老朋友了。當年你對湖貝金融服務社班子的評價是客觀的,也為總行的決策起了幫助作用。現在請你談談對顯耀為首的班子在思想作風、業務建設、團結協作等方麵情況。我的要求是:也可以說整個班子,也可以說個人。有什麽就說什麽,好就說好,不足就說不足,不設框框,自由發揮。現在開始?”


  “好的。”夏天說:“我總的印象是:王行長為人品德很好,思想觀念轉變快。我們湖貝支行遺留問題多,一年多來,他團結大家在解決處理曆史遺留問題和組織存款等方麵,取得了突出成績。但新業務方麵發展比較差。”


  邵雲峰自始至終沒有插話。夏天講了十分鍾,便離開了。然後,由許愛群進去發表看法。


  當王顯耀看到許愛群談了二十來分鍾還沒有出來的時候,他打了一個電話給夏天,叫他過去。夏天拿著已經寫好的黃華林的鑒定意見,到了行長辦公室。


  王顯耀對夏天說:“上次我們三個人談的深圳金凱歌發展有限公司大廈股權查封問題,我跟總行協調後,他們認為不宜介入。我們的責任算到此為止了。”


  夏天說:“行。”


  王顯耀坐在沙發上,不時用眼睛的餘光注視著計劃辦公室,說:“許愛群談些什麽要談那麽長。”


  夏天知道,王行長是估計許愛群這個長舌婦攪事,便中性地說道:“邵處長倒是隻聽不問,可長可短,可有可無,可是可非。”


  王顯耀看了夏天一眼,心神不定。夏天拿出對黃華林的鑒定意見,說:“黃華林的鑒定我寫了一下,你看會不會太短了?”


  王顯耀拿著夏天遞來的那張紙,隻見上麵寫著:

  組織鑒定

  黃華林同誌於一九九六年五月起到我行信貸專業擔任信貸員職務至今。該同誌有一定的業務水平和能力,做過一些有益的工作。在我行工作期間,表現尚可,沒有發現其他大的問題。


  市民銀行湖貝支行


  一九九七年三月二十五日

  王顯耀看完,抬頭與夏天的眼神碰在一起,說:“好像是短了一點。”


  夏天笑著問:“要不要加上:‘擁護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以來的路線、方針、政策,思想上與黨中央保持一致,什麽的?”


  王顯耀看得出夏天的取向,有意在他麵前表現出對黃華林的不滿。於是說:“加點吧!”


  夏天笑著說:“問題是:黨的十一屆三中全會在北京召開的時候,他還穿著開檔褲在武漢滿大街亂跑呢!”


  王顯耀聽完夏天的講話,一邊在會心地笑著,一邊在看著窗外的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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