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七、夏天不滿行長騎牆手法
話分兩頭,各敘一方。
卻說深圳中院開庭審理了岸尾經濟發展公司主張的與湖貝支行的貸款糾紛再審案後,發現從朱赤兒處取回的原出帳於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帳上的原始借款借據的金額與湖貝支行主張的貸款金額少了350萬元。深圳中院為了理清究竟在哪兒出錯,要求湖貝支行補充證據。但是,事情反映到王顯耀、陳作業那兒,大家也不知道這個證據要從哪兒補充到法庭去,人人都是一臉茫然。
這也不能怪湖貝支行現任領導把這筆有一億多本金的貸款不當一回事就放棄了,因為他們遇到的借款人朱赤兒是一個頗有心計的空空妙手中的佼佼者。照他自己的話來說,工、農、中、建四大國有銀行都怕他。就連小的也認為,真是這樣的。試想,你是一個借了錢壓根兒就不還的主兒,見凡開銀行的、放債收息的,就好像開飯館的碰上一幫黑社會的白吃,不但不給錢,還要伺候好,誰見了不怕?而湖貝金融服務社方麵與之打交道的莊宇、徐東海等貸款決策、經辦人則是剛剛在開放的金融天空下,就像那啼聲初試的小雀兒,他們在朱赤兒的教練示範之下幹起了“存貸掛鉤”發放貸款的業務,也是在他的要求之下改了安延公司的借款帳。所不同的是,湖貝金融服務社的改帳是真改,改完之後,把據以記老帳的憑證一股腦兒匯集在莊宇辦公室裏,而莊宇生怕這些憑證日後帶來禍根,也是一股腦兒用碎紙機打得粉碎。然後,好像掩耳盜鈴者一樣,鬆了一口氣地對自己說:“這事就再也沒有人知道了。”
而朱赤兒卻在起事之初就不是這樣想:在貸款出帳的時候嘴上說的是抵押,但實際是抵而不押,隻把東西放在金融服務社的鐵櫃裏,哄你把錢借出來給他花。以至後來說抵押的土地沒有紅線圖;說抵押的汽車被海南島的生產組裝廠家來了六、七十個司機一溜煙開回島上去了;當要改帳的時候,他也是嘴上天花亂墜說得如何如何的好,當金融服務社真的上了圈套,把帳改了,他在表麵上也把安延公司的帳和岸尾公司的帳重做了一遍,好像與金融服務社的帳吻合了。而私下卻把換下來的原來的借據偷偷地用牛皮紙包好,再外加一個塑料袋裝了,捆紮結實了,拿到中山市保管起來。到了大家撕破臉皮要還錢的時候,他便拿出來派上用場了。這樣一來,好了——錢不用還了,當事人一個個都不清不楚,人人自危。——這是所有當初參與改帳的人所始料不及的。
話說深圳中院審監庭的孫萍小姐打電話給夏天催了幾次補充證據,夏天請示行長得到的正式答複是不再舉證,以此轉告法庭後,合議庭根據“誰主張、誰舉證”的原則,認為:既然湖貝支行無法推翻岸尾經濟發展公司的新證據,那麽,就隻能以岸尾公司的新證據確定貸款金額。據此判岸尾經濟發展公司再審得值。於是,案經深圳市中級人民法院審判委員會開會討論,形成了判決文書。擇日通知當事各方領取。
“汪洋,你來一下我辦公室。”陳作業用內線電話通知汪洋。
汪洋來到陳作業辦公室後說:“陳行長,你找我?”
陳作業說:“是,我要你寫一份給總行電腦部的報告,請總行給我們行產品開發部設計一套新業務開發的管理程序。……”
陳作業的話還沒有講完,汪洋不高興地說:“這是產品開發部的事,他們有很多大學生,為什麽要我寫?我有很多工作,又有存款任務。”
陳作業提高聲調說:“汪洋,你們兩個部門怎麽分得那麽清楚,多幹一點都不行?”
汪洋頂嘴說:“每個人的工作任務擺在那裏,沒有完成任務,不但沒有工資,還被認為表現不好。誰願意多管閑事?”
陳作業氣呼呼地說:“算了,我自己寫!”
汪洋知道沒有自己什麽事了,也氣呼呼地離開了陳作業的辦公室。
這天中午,總行資產防損部的陳山石科夏天,夏天複過機去,陳山石要求湖貝支行要補充上報請求中院執行案件的相關內容。夏天根據昨天與陳作業交談的結果,向陳山石匯報說:“登報查找財產的增加深圳三八股份有限公司,擬審計的增加安延汽車城有限公司。”
下午,夏天回到行裏,列出了安延公司的相關企業,向陳作業請示工作。不料,陳作業的想法又變回了協商前的態度,他對夏天說:“安延公司的企業可能已經資不抵債了,審計沒有多大作用。”
夏天說:“我是按照昨天我們兩人商議的意見往上報的,如果安延公司沒有什麽了,那麽,他那兩家在別的行貼現了那麽多錢的企業,總可以作為審計對象吧?”
陳作業不耐煩地說:“那就報那兩家吧!”說完後,他又說:“老夏,你們資金信貸部和產品開發部最近兩個月好像分得太清楚,一張表也要部門領導批準了才做。你和老徐不要把界限分得太清楚嗎!你看,今天我叫汪洋寫一個報告給總行,汪洋都不願意幹。”
夏天直截了當地說:“我看你是比較喜歡這樣搞的。部門和部門之間有不和諧的聲音好像對行長來講不是壞事,這裏哄一下,那裏壓一下,好控製。”
夏天講這幾句話的調門並不高,語速也控製得比平時慢。但是,陳作業聽出夏天話中有話,臉上霎時紅了少許。
夏天看了陳作業一眼,繼續批評他說:“有些事不照路子,被人利用。”說完,離開了陳作業辦公室。
夏天這幾句話,當天下午就傳到了王顯耀的耳朵裏。
第二天上午,夏天來到王顯耀辦公室,將寫好的對深圳建華公司係列貸款處理建議交給王顯耀審定。
王顯耀看了文稿,簽了同意的意見後,將文稿退回給夏天。然後說:“老夏,我最近老是睡不好覺,一躺在床上左臉就開始似痛非痛的很不舒服。有時又好像陣發性地跟刀割了一樣難受,但幾分鍾後又沒有事了。原來一天就這麽折騰兩三次,現在次數多了,有時候剛剛入睡,又開始疼痛起來,就鬧醒了。”
夏天同情地說:“行長的身體還是要注意,你的病究竟是三叉神經的問題還是神經官能症?要是後者則很麻煩,我曾經碰到一個病友,是鋼鐵廠的工人,平時能吃能睡,但是隻要一到廠裏的高爐旁就不能工作了,人們說他是好吃懶做。後來,到了廣州幾家大醫院,用儀器檢查也沒有查出有什麽病,最後搞出了一個名詞,叫做大腦植物神經紊亂,在中醫院住著。我曾經看到過另一個病例,那是我在十八歲當農村幹部管理大隊合作醫療的時候,有一個幹部也就是患這個病,發展到後來歪了嘴巴,最後還是醫好了。當時在農村的幹部,沒有多少錢用於治病,他也沒有花很多錢就醫好了。怎麽樣,你敢不敢吃我開的藥?”
“可以試試。”王顯耀半信半疑地說,末了又開玩笑說:“你也許是我的救命恩人也未可知。”
夏天笑著沒有再搭話。
這天下午,夏天召開資金信貸部會議。會議一是對前一段部門工作的總結,二是對本月工作的安排。在談到春節後的工作時,夏天說:“春節後大家是動起來了,都有一種願望努力把工作做好,這是應該肯定的。在完成存款任務方麵,增加比較大的是高尚同誌,她利用工作的空隙發動存款,兩次就挖掘到100萬元的增量。這說明什麽呢?說明隻要我們重視起來,還是很有潛力可挖的。另一方麵,我們在貸款審查崗位上也取得了成績,前幾天我們又堵住了產品開發部報上來的一筆企圖利用假抵押、假公章騙取貸款的業務,為支行的信貸資金安全做出了貢獻,當然,也保護了經辦人的安全。在這件事情上,老徐是有責任的。我要強調說一下,我們在這裏把關,隻要產品開發部再這樣不倫不類地開發他們的‘新產品’,他開發一單,我就堵一單,絕不讓這種目無法紀、唯利是圖的案件在我的眼皮底下發生並成為現實。”
夏天說到這裏,板起臉孔,看了在座諸位一眼,隻見汪洋紅著臉,好像還為自己當初寫了同意貸款的意見而內疚。
接著,夏天談了四月份的工作安排。
會議行將結束的時候,夏天辦公室的座機響了,來電的是深圳中院的孫萍小姐,她告訴夏天:“你們行與岸尾經濟發展公司的貸款糾紛再審案的判決書已經出來了,你們過來領一下。”
夏天說:“好的。明天上午,我派人過來,你在嗎?”
孫萍說:“在,派人過來取吧。”
放下電話後,夏天對任爾為說:“明天上午,你到中院審監庭孫萍法官那裏,拿判決書。”
任爾為機靈的大眼睛閃了閃,問道:“岸尾公司的案子判下來了?”
夏天平靜地說:“判下來了。”
散會後,夏天在會上講的關於徐東海的內容正像夏天當初預料的那樣,很快反饋到王顯耀和徐東海的耳朵裏。夏天樂得其所,在觀察著他倆的應變態度。
王顯耀聽到消息後,聯係到昨天陳作業跟他說的話,覺得這事要處理了,如果再放任不管,支行就要亂套了。於是,他思考了幾天,在考慮著從誰開始下手,怎樣開始談起。
卻說徐東海看到夏天與王顯耀、陳作業這幾天忙忙碌碌,在行長室進進出出,也不知忙些啥?想到自己竟然無事可做,炒股票嗎,又沒有行情,俗話說:不可逆市而為。這樣,心中一股酸勁又上來了。他找了一個借口來到行長室,與王顯耀套近乎。不料,正中王顯耀的下懷,開始了調教徐東海的進程。
起初,徐東海根據別人轉述的夏天在兩次部門會議上的講話,在王顯耀麵前訴苦,說夏天詆毀他的名譽,要行長做主。
王顯耀聽他發了一通牢騷後,對他說:“我總的要求是,你們兩個不要鬧矛盾,你這邊的看法我知道了,也不是什麽大事。夏天那邊我可以找他了解一下。然後,能不能在我主持下,你們都交換意見,把矛盾化解了?”
徐東海無奈地說:“那最好。”
王顯耀說:“老夏有老夏的缺點,但是他做人的品德是得到全行員工公認的,這點你要向他學習。就說你弄的兩單業務吧,我看了老夏寫的東西,也還是很客觀的。另外,我就弄不明白了,過去你做他的副手,他多次主持分配‘兩清’獎金,你一點意見都沒有。為什麽上次你們整個部門、包括你,都是那麽大意見?”
徐東海說:“王行長,我們是少了一點。”
王顯耀沒有再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