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二五、譚飛燕算計胡輝
很快到了正月十五,平時與王顯耀關係不錯的黃蔓延找上門來,拜訪仍然賦閑在家的老行長王顯耀。
會麵期間,黃蔓延談到自己離崗在家的同時,對王顯耀說:“你看,夏經理、許老太婆、徐東海,甚至連謝友和我這些人都一個不留,胡輝真的是心狠手辣!”
王顯耀歎了口氣,無奈地說:“我用的人都是不行的!都得走就是了。”
黃蔓延說:“何止呢!他是在搞‘兩個凡是’:凡是你讚成的,他就反對;凡是你不用的,他就重用。這龜孫子,真拿他沒辦法!”
王顯耀又說:“他愛怎麽整就怎麽整。你看我,出院後也到總行協調了兩次了,也想找個工作做做。好像跟當年老鄧複出一樣,還來個好事多磨。到現在還不是一樣晾在家裏。”
黃蔓延說:“總行的個別頭兒也是太缺德了,把我們銀行自己培養出來的優秀行長棄而不用,倒從外麵找來一些不三不四的人占著高位。”
王顯耀噓唏著。
過了一會兒,他問道:“夏天他們走後有什麽消息嗎?”
黃蔓延說:“聽說許老太找到了高麗平,混了個工會幹部當當,總算解決了一碗飯吃;徐東海不知道他幹啥;夏經理則跟著我去看了一趟加盟的麥當娜,問了幾個問題後便沒了下文,聽說他對開飯館感興趣,說不定還真的開張了呢!”
王顯耀說:“要是這樣的話,老夏還真是一個拿得起、放得下的人哪!這應了他當年對信貸處長發表的一通議論。”
黃蔓延說:“以夏經理的能力,弄兩個錢花好像不難。據說,在胡輝弄古弄怪的時候,他就提出調走,胡輝好像還不放。”
王顯耀問道:“現在,陳行長什麽事都不管嗎?”
黃蔓延說:“不知道他在忙些啥,每天到了行裏便自個兒關在辦公室裏,好像有些自閉症還是啥的毛病。”
王顯耀喃喃地說:“自閉症……”。
這時,他的腦海裏浮現出市民銀行副行長何人友即將退休時點評申一楓的情景:當時,何人友憤憤說道:“時下用人方麵的腐敗實際上才是最大的腐敗!一個頭兒要攬那麽多權幹什麽?能用事必躬親說得過去嗎?我看就是貪。”
他與夏天、陳作業三人聽何人友如此說,出聲附和也不是,不說也不是,隻能靜靜地看著她,聽她說。
“現在看來,申一楓打出的組合拳的確不是什麽好套路。”已經無官一身輕的王顯耀十分破例地對黃蔓延說。
卻說此時的胡輝,正在利用湖貝支行行長的平台,在做著與易大師的買賣:套現與洗黑錢。要說這生意對胡輝來說,真是無本買賣,就給易大師開了一個帳戶,自己睜一個眼,閉一個眼,套取現金的以總額3%抽水,若是遇上明眼人一看便能確認是內地一些貪官轉移灰色收入,通過地下錢莊出境——俗稱洗黑錢的,胡輝針對易大師抓住當事人急於將錢盡快匯往境外的心態,也是心狠手辣宰得厲害的特點,課以總額的4%作為回傭。而且,他知道易大師作為香港人這種境外人士與大陸人打交道常常人走茶涼、拿他沒辦法的特性,每次都是雁過拔毛、事完錢清,兩不相欠。這樣每個月下來,胡輝少說也有二十幾萬,多則四、五十萬不等的進帳。
看官!隨著中國改革開放進程的不斷深入發展,國人在比較了全球各路好漢之後,有這樣一個不成文的認識:要講全球最計較錢上效益比的人,當屬中國的香港、台灣人莫屬。這樣的評價也不知道是褒義還是貶義,但有一種說法說他們最“摳”,好像說到了點子上。而身為香港人的易大師也不是傻到對胡輝樂於施舍的地步,而是要在內地找到一個安全的平台做這個錢買賣並不容易。俗話說,打生不如打熟,他跟胡輝是老交情了。
“雖然在生意場上有句老話說:‘砍頭的生意有人做,虧本的買賣沒人幹。’但是,在深圳要找一個敢於做砍頭生意的行長並不容易。因此,對胡輝的回傭便當作日後對胡輝家人的安家費吧!”——易大師在心裏這樣說道。
掂量過輕重的易大師一方麵為了能與胡輝靠得更緊,另一方麵也是出於安全方麵的考慮,他除了在南山區南油大廈保留一套房作為據點外,又在羅湖區寶安南路的大信大廈租了一套房子,權作狡兔三窟的打算。
至此,他因為胡輝調換單位而偃旗息鼓半年多的洗黑錢活動,又死灰複燃了。
而湖貝支行營業部副主任譚飛燕也不是個省油的燈,看到支行的運鈔車整天都為胡輝行長的客戶——周易谘詢應用中心奔忙,一會兒存入大量港幣、美元,一會兒又要取出數百萬元的人民幣現金,總是認為不像正當經營的樣子。
她留心觀察了一段時間之後,回到家裏躺在床上行將休息的時候,與同是銀行業務主管的老公交談開了。她老公聽後發表看法說:“在境內能有大額外幣的人是誰?絕大多數與灰色收入有關,如果這個公司外幣現鈔不斷存入,而人民幣現鈔又不斷提取,那就是銀行外的套匯、換匯;如果這個公司在現鈔不斷存入的同時,存款相對不動,過了一段時間才劃往別的戶頭,多半是掩人耳目下的洗黑錢。一般來說,存進他戶頭的錢,已經通過地下錢莊在境外完成交割了。”
譚飛燕覺得老公說的有道理,側過身子溫柔地親了他一口,然後對他的老公說:“不愧是一流銀行的業務主管,看問題就是不一樣。”
老公說:“我們也不是一開始就懂。隻是近兩年我們在香港的機構分析了存款的變化和香港的資金流動的異常情況,有一個初步的看法,反饋到深圳總部,要求我們注意這個動向。我們才知道的。”
譚飛燕心服地問道:“你看現在我要怎樣應對才算恰當?”
老公問道:“這家公司真的是胡行長的客戶嗎?”
譚飛燕嬌嗔地說:“我騙你幹嗎!真的,是他把我叫到他的辦公室,當著這個老總的麵叫我開的戶。”
老公說:“問題就出在這裏:一般的客戶,無論是套現還是洗黑錢,銀行都是很警惕的。但是,身為行長就不警惕嗎?他願意這樣做,必然與這個客戶有利益關係。而你身為營業部主任,你不說,行長以為你是棒槌,沒料道;而日後出事了,你也有管理上的責任。所以,我建議你要對胡行長點到即止,看他聽後是停止這些業務呢,還是繼續搞?如果是繼續搞,你就要躲得遠一點,然後裝聾作啞。日後,若出問題了,你說也說過了,也沒有收取任何利益,便可以避禍。”
譚飛燕是一個雁過拔毛的高手,聽到老公說的“也沒有收取任何利益”而耿耿於懷。她在心裏說:“我就是要向胡行長分一杯羹,哪能做兩手空空瞎忙活的傻冒。”
就這樣,她眨巴著兩隻小眼晴,在想著如何向胡輝開口,要周易谘詢應用中心的現金回傭,她鼓勵自己說:“不怕,不要白不要!”隨後,她才漸漸進入夢鄉。
卻說湖貝支行營業部副主任譚飛燕,利用中午休息的機會到行長室向胡輝請示工作,在貌似不經意間按照自己考慮成熟的思路向胡輝提出了對周易谘詢應用中心大額提現、得不償失的看法,並暗示要搞的話,起碼也得給支行小錢櫃“供點水”。
胡輝聽後,頓時老大不高興,顧左右而言他地問道:“支行過去叫客戶給單位小錢櫃供過什麽水嗎?”
譚飛燕紅著臉說:“過去沒有。”
胡輝說:“連過去都沒有,還在我手上開這個頭,你不是陷我於不義?”
譚飛燕說:“我是說,我們這樣做,無論對個人,還是對支行,並沒有多大油水。……”
胡輝打斷譚飛燕的講話,不高興地說:“你要什麽油水,我給你。”
譚飛燕知趣地說:“好了,不說了!說了影響我們的關係,等於我沒說。”
胡輝看到譚飛燕軟了下來,打圓場道:“你也知道,我們市民銀行要發展一個客戶不容易,在資源上遷就一點還是要的。不管怎麽說,你要的利益,我還是會給你的。”
譚飛燕適時答道:“謝謝行長提攜!”
……
譚飛燕走後,胡輝獨自在辦公室內陷入長考:“看來譚飛燕對易大師的事情已經有一個判斷,居然向我要什麽油水來了。也怪我對這個老鄉小妞的石榴裙有點著迷,對她話說得太多,已經把腿伸進她的褲襠裏了。以至她居然得寸進尺,沒完沒了,臨走時還一語雙關地暗示提拔的事。這錢生意若要再往下做,對譚飛燕就要有一個取舍。怎麽辦呢?”
在辦公室踱著方步的胡輝,突然一拍大腿:“有了!對,把老實巴交的戴友賓換回來當營業部副主任,把譚飛燕換到筍崗辦事處當主任,提她半級,也算是她對我所作奉獻的回報。而戴友賓新來乍到,也鬧不清楚周易谘詢應用中心的事情,這樣一來,不就把易大師套現的事情掩蓋過去了嗎?”
胡輝說幹就幹,幾天後以湖貝支行名義發的一個正式文件《關於譚飛燕等同誌職務任免的通知》便成文了。從此,譚飛燕開著湖貝支行配給的一輛三菱吉普車到支行的筍崗辦事處當她的主任去了。她這一去,還真的趕上了一趟普提官運,就像善信常常期待的佛光普照那般,人人有份。真的是:竹筍才露尖尖角——有得升!——這是後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