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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斗心機

  面對何掌柜身上的這一驚變,整個酒樓的大堂里,當場就炸開了鍋。

  顯而易見,江濁浪面前的這碗稀粥里,果然下有劇毒,而且還是毒性最猛烈的那一種

  ——就算是將一碗溶化的鐵水灌進入腹中,其威力恐怕也不過如此了!

  如此猛烈的毒性,在場眾人莫說見過,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若說當今世上還有人能用出這種劇毒,那就只可能是一個人

  ——晉中的【百毒神君】、昔日【西江月】上高手【通天妖君】的首席大弟子!

  也就是說,江濁浪猜得一點沒錯,這位百毒神君果真已經動手了,而且此刻說不定就在這間酒樓之中!

  頃刻間,本就亂作一團的酒樓里,一眾小二、跑堂和廚子,也全都聚集在了大堂里,要替老闆的死討個說法。

  而以鳳鳴霄為首的一行四人,更是如臨大敵。由何不平和凡因大師護住江濁浪,鳳鳴霄和清泠子則與其它客人一起,將整間酒樓前前後後翻了個底朝天。

  最後的結果,當然是沒有發現這位百毒神君的蹤跡。

  對此,江濁浪似乎一點也不覺得奇怪,說道:「通天妖君的【萬象魔功】……練到精妙之處,是為無物不入、無處不見、無所不在……本就是天下無雙的隱匿功夫……百毒神君得其真傳……對於這『逃命』二字,更是深得其味,自然不會留下什麼蹤跡……」

  換句話說,毒雖然是這位百毒神君下的,但他的人早已不在此間了。

  何不平忍不住問道:「江三公子方才說,此間的飯菜別人吃得,偏偏你吃不得,這……這又是何意?」

  江濁浪緩緩說道:「因為百毒神君……只是沖著在下而來……若是各位朋友中毒在先,這些飯菜……在下自然也就不敢碰了……

  至於各位……如今安然無恙,恐怕只有兩個解釋……其一是飯菜里的毒……劑量並不太大,恰恰只夠……毒死在下這個將死之人……」

  說到這裡,他已閉上了嘴,沒有再往下說。

  眾人當然不可能善罷甘休,還是由何不平追問道:「其二是什麼?」

  江濁浪暗嘆一聲,這才說道:「其二則是……飯菜里下的……乃是慢毒,……或許要等三五個時辰……抑或是三五天……」

  這話一出,所有人驚恐之餘,都相繼停下手裡的動作,就此僵直當場

  ——雖然大家已經檢查過自己身上,並不見中毒跡象,但若是那位百毒神君下的毒,那可就另當別論了。

  但願只是江濁浪說的第一種情況……

  又或者是這位江三公子猜錯了,除了那碗稀粥,其它飯菜里根本就沒毒。

  鳳鳴霄寒著一張臉,兀自沉吟了許久。

  不管飯菜里有沒有毒,既然飯菜已經下肚,便已成了無法更改的定局。

  唯一值得慶幸的是,己方四人只是剛剛動筷,並未吃下多少。

  但如今的關鍵卻在於,己方的行蹤既然已經被這位百毒神君盯上,為今之計,只有馬不停蹄趕往洛陽

  ——一旦到了洛陽,不但有以岳盟主為首的武林群雄庇護,而且對那位百毒神君而言,就算他有天大的膽子,只怕也不敢在武林大會期間的洛陽城裡搗亂,從而得罪整個中原武林。

  得出這一結論,當下四人便簡單商議一番,由【河洛大俠】何不平出面,與大堂里的各路人馬匆匆交代幾句,隨即帶著江濁浪離開這間酒樓。

  誰知眾人一路出門,同行的車夫正準備去取馬車,江濁浪又說道:「這輛馬車……恐怕也不能坐了……」

  眾人心中一驚,試問那百毒神君既然曾在此間出現,那麼趁著眾人方才用餐的這會兒工夫,確實已經足夠對方在馬車裡動些手腳了。

  若是馬車裡也被他下了毒,後果當然不堪設想。

  鳳鳴霄不禁沉吟道:「江三公子能夠肯定?」

  江濁浪只是緩緩搖頭,說道:「有道是君子不立……危牆之下,在下能夠活到現在……靠的便是『謹慎』二字,尤其是碰上……百毒神君這樣的對手……」

  鳳鳴霄一想也是,為求穩妥起見,當即取了十兩銀子給那車夫,讓他在這石佛鎮上重新找輛馬車。

  不料那車夫拿著銀票去了,眾人在酒樓門口等了小半個時辰,也不見他回來。眼見酒樓里的其他客人都已相繼出來,向眾人問東問西,鳳鳴霄這才醒悟過來,定是那車夫見鬧出了人命,知道此行兇險,於是拿著錢跑路了。

  當此局面,鳳鳴霄也顧不得追究那車夫,急忙讓凡因大師攙扶著江濁浪,一同前往鎮上找車。

  幸好這石佛鎮地處兩條官道的交叉處,東西南北的行人甚多,馬車更是不少。最後何不平相中一輛商賈女眷的馬車,一通交涉后,直接用二十輛銀子買了過來,讓眾人坐進車廂,自己則充當起車夫,一路駕車駛出石佛鎮,往西面而去。

  而車廂之中,除了閉目小憩的江濁浪,另外三人都在暗自運功,再次檢查自己是否已經中毒,卻還是不見絲毫異常。想來是江濁浪有些謹慎過頭,只怕那百毒神君並未在其他人的飯菜里動手腳。

  鳳鳴霄身為當今武林盟主岳青山的弟子,又是眾人此行的首腦,今日先是被那【鐵膽王刀】當眾挑釁,接著又險些著了百毒神君的道,臉上多少有些難堪。

  當下他便向車廂里的幾人說道:「此去洛陽,最近的路線,原是應當取道西北方向的鳳陽,再一路途經許昌,最後抵達洛陽。

  卻因那鳳陽府乃是本朝的根基所在,一向有重兵駐守,礙於江三公子朝廷欽犯這一身份,這鳳陽府地界,我等自然不便前往了,以免惹來不必要的麻煩。」

  沒有人接他的話,他便繼續說道:「是以此番從廬州起程,我等卻偏偏取道西面的信陽,接著途經西北方向的南陽,最後抵達北面的洛陽。

  如此一來,雖然要多走幾百里路,但一是可以避開鳳陽府的朝廷駐軍,二是可以提前進入河洛地界,也便是家師與何大俠熟悉的地盤,三是可以出其不意,躲開一些別有用心之輩。所以如今我們走的這條路線,無疑是最佳的選擇。」

  說到這裡,鳳鳴霄不禁微微苦笑,又嘆道:「然而今日石佛鎮上之事,可見我等的行蹤,畢竟還是暴露了。不但惹來了附近道上的綠林人士,還終於碰上了百毒神君這個大麻煩。

  要知道這位百毒神君與江三公子之間,可是不死不休的師門深仇,縱然今日事敗,想必他也不會就此罷手。往後這一路上,恐怕都要與我等糾纏了。」

  他一口氣說出這許多話,車廂里的凡因大師見清泠子和江濁浪都沒回應,未免尷尬,只好自己接過話頭,說道:「阿彌陀佛……此行的兇險所在,貧僧早已心中有數。事到如今,也只能是兵來將擋、水來土掩了。」

  鳳鳴霄笑道:「大師這話未免有些見外了。我等四人此番既是同來,便要同回。護送江三公子的差事,可不只是大師一人的責任。」

  說罷,他臉色一肅,正色說道:「眼下有一樁事,卻是要與各位商量了。話說要從石佛鎮前往西面的信陽,擺在我們面前的,總共是兩條路。一條是人多的官道,約莫五六個時辰的路途;另一條則是人少的山路,需得八九個時辰才能走完。以各位之見,應當選哪條路是好?」

  凡因大師見還是沒有人回答,便說道:「鳳少俠的聰明才智,這一路上我等皆已有目共睹。眼下該走哪條路,由鳳少俠拿主意便是,我等並無異議。」

  鳳鳴霄急忙謙遜道:「大師休要折殺在下,小子年輕識淺,又怎敢在各位面前拿主意?充其量只是一抒己見、拋磚引玉罷了。至於最後的決斷,還得請大家商討,共同拿主意才是。」

  隨後他便侃侃道來,分析道:「百毒神君在石佛鎮上下毒不成,在往後的路途中,勢必會再下毒手。如今去往信陽的這兩條路,任憑百毒神君本事再大,也無分身之術,終究只能二選其一,提前設下埋伏。所以接下來我們要走哪條路,便關係著是否能夠避開百毒神君設伏那條路。

  按常理來說,我等急著趕路,應當是選路程更短的官道,這一點在下能夠想到,百毒神君自然也能想到,所以極有可能是在偏僻的山路中設伏,只等我們自投羅網。」

  凡因大師點頭說道:「所以鳳少俠的意思是,我等還走官道為好?」

  誰知鳳鳴霄卻緩緩搖頭,笑道:「若說按照常理選擇官道,僅僅只是想到了第一層;那麼改走小路,則是想到了第二層;因為料敵先機,重新選擇官道,卻是想到了第三層。對此,但凡稍有謀略之人,其實都能想到。

  然而這位百毒神君用毒的手段,方才我等都已見到,比起他那殺人於無形的劇毒,更多的,則是此人的心機和謀略。照此推斷,我們的這位對手,必定也能料到我們可以想到第三層,會重新選擇走官道,所以他也會料敵先機,最終還是在官道設伏。

  也便是說,要想躲開這位百毒神君的布局,我們就必須想到第四層,選擇山間那條小路,多花些時間前往信陽。」

  聽到他這一層一層的說法,凡因大師不禁有些迷糊,只好合十說道:「鳳少俠的推斷,自然不會有差。」

  鳳鳴霄微微一笑,又招呼前方趕車的何不平,問道:「不知何大俠以為如何?」

  何不平當即笑道:「鳳公子是岳盟主的高徒,無論武功還是見識,都是遠勝我等。但有吩咐,我等照辦便是,又何必多此一問。」

  鳴霄似乎還覺得不夠,又望向車廂里的清泠子,打算詢問她的意思。

  清泠子本就不愛言語,這次當然也沒有表態。

  最後鳳鳴霄將目光投向閉目小憩的江濁浪,緩緩問道:「在下這番推論,江三公子可有什麼意見?」

  江濁浪沒有回答,似乎已經昏睡了過去。

  鳳鳴霄卻不肯罷休,追問道:「事關江三公子的安危,若是出了什麼差錯,在下可擔不起這個責任。江三公子若是覺得在下這番推論不妥,還請不吝賜教,也好讓在下長長見識。似這般不置可否,莫非瞧不上在下這個人了?」

  聽到這話,江濁浪只好回答說道:「鳳公子深思熟慮,走山間小路……自是最好……在下也是……同樣的想法……」

  誰知鳳鳴霄見他連眼睛都沒睜開,始終咽不下這口氣,再次沉聲問道:「江三公子素有【補天裂土】之稱,所謀者乃是一國之興衰,可不是我們這些江湖上的勾心鬥角,又怎麼可能與在下的想法相同?

  所以江三公子此刻這一回答,只怕是在敷衍在下了。又或者是像方才酒樓之中一樣,明明已經看出問題,卻是一字不提,故意將大家置於險地,好看我們出醜?」

  江濁浪暗嘆一聲,只好睜開雙眼,緩緩說道:「鳳公子多慮了……此去信陽……不管是走官道……還是走小路,結果其實都差不多……」

  鳳鳴霄不禁臉色微變,追問道:「這話何意?」

  江濁浪說道:「兩條路二選其一……多想一層、少想一層,結局便是截然不同……便如擲骰子賭大小……誰也不敢輕易預判……

  在下若是那百毒神君,既然想不明白,那要麼兩條路都會設伏……要麼兩條路都不設伏……而是把精力用在刀刃上,也便是……我們此行的那些必經之處……所以如今去往信陽的這兩條路……無論選哪條,結果其實……都差不多……」

  聽到這話,鳳鳴霄一張臉已是黑得嚇人,咬牙切齒地問道:「『謹慎』二字,可是江三公子方才自己說的?」

  江濁浪苦笑道:「凡事謹慎……的確是在下說的……但風聲鶴唳……亦或是杯弓蛇影……在下卻沒說過……」

  這話一出,鳳鳴霄頓時勃然大怒,正要發作,前面趕車的何不平已及時問道:「鳳公子,前面便是分岔口了,我們可是走山間那條小路?」

  鳳鳴霄一愣之下,沒好氣地說道:「正是!」

  何不平應答一聲,又駕車行出幾步,卻突然勒馬止步,停下了馬車。

  鳳鳴霄再次一愣,不禁怒道:「停車作甚?」

  卻聽何不平壓低聲說道:「前面路口設了關卡,盤查來往行人,好像是官府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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