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第10章 道明

  第1章 悲催的穿越


  “你當初不同意這親事可以跟我與你爹說,現在差三天就要出嫁了跑去投河?你這是想逼死我跟你爹嗎?”


  “我還總跟你爹說,你是我們五個孩子裏最乖最孝順的,沒想到你卻是最不省心一個。你知不知道,現在村裏的人都罵我跟你爹賣女兒。我跟你爹辛辛苦苦將你養大,你就是這樣回報我們的……”


  田韶頭痛欲裂,睜開眼睛視線卻是一片模糊。而旁邊的人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話,吵得她耳朵也跟著嗡嗡直響。她並不是個好脾氣的人,嗬斥道:“閉嘴……”


  屋子一瞬間,靜得針掉地上都聽得見。


  李桂花怒火中燒,吼道:“田大丫,你吃了熊心豹子膽,竟敢這麽跟我說話?”


  田韶捂著快要炸了的頭,厲聲喊道:“你聾了嗎?我讓你滾出去,你若再不滾別怪我不客氣。”


  再不出去她就要報警了。也不知道這酒店怎麽回事,就這服務水平還有臉說是五星級。


  田大林站在門口,聽到母女兩人吵起來疾步走了進來。正巧看到李桂花揚起手要打田韶,他衝上去抓住李桂花的手:“咱們先出去。”


  李桂花氣得都失去了理智,怒喊道:“她叫我滾出去,她竟然敢叫我滾出去?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


  田大林將她拽出了屋。


  田韶捂著頭閉著眼睛靠在冰涼的牆壁上,過了好一會頭才不疼了,等再睜開眼看到眼前的一幕整個人都懵了。


  長條灰黑的屋梁,狹小的木窗,斑斕的土胚牆,疙疙瘩瘩的土質地麵,破舊的衣櫃,高低不平的木桌以及破了個口的木門。


  這,這哪裏?老家的五保戶住的房子都比這好了。


  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滿臉菜色穿著打滿補丁衣裳的小姑娘走了進來。走到床邊,她關切地問道:“大姐,你是不是哪不舒服?”


  田韶看著這小姑娘,一股不屬於她的記憶湧入腦海之中,她不由又捂起了頭。


  三丫趕緊說道:“大姐,你是不是頭疼?大姐,我去叫爹娘送你去衛生院。”


  說完,疾步走了出去。


  接收完記憶,田韶頓覺生無可戀。她不就高原反應回屋休息,怎麽就死了?還趕時髦穿了。穿就穿吧,怎麽就穿到這缺衣少食的年代,還成了紅旗社最窮人家之一的田大林的大女兒。


  聽到田韶頭不舒服,李桂花也顧不上生氣了,與田大林趕緊過來。


  夫妻兩人走進屋就看見田韶目光直直地盯著房梁,心頭咯噔了一下。


  田大林啞著聲音說道:“大丫,你若不願嫁那就不嫁,千萬別再做傻事了。”


  李桂花一聽就急了,說道:“當家的,你在胡說八道什麽?咱們收的彩禮都用來還了債,定親禮咱們也都用了,她要不嫁咱拿什麽還給史家?”


  田大林悶聲道:“我去借。”


  這次投河自盡能活下來已算幸運,若還不退親趁他們不注意再上吊未必會有那麽幸運。


  李桂花尖叫了起來:“借?兩百來塊錢咱去哪借,誰又會借給我們?”


  “去隊裏借。”


  李桂花氣得將他推出去,然後磚轉過頭與田韶說道:“大丫,你別聽那些嚼舌根頭的,她們都不安好心。你是我十月懷胎辛苦生下來的,我難道還會害你?鐵生是年齡大了一些,但年齡大的會疼人。”


  田韶有原身的記憶,聽完這話不由嗬嗬了,她冷笑道:“隻是大一些?”


  對方都三十四歲了,原身可沒滿十七歲,兩人年齡相差了足足一倍。並且那老se胚膝下還有三兒一女,大兒子今年都十五歲了隻比原身小兩歲。還好人家?分明就是個火坑。


  李桂花神色一頓,說道:“是,鐵生是比你大不少,但鐵生答應了等你嫁過去就給你安排工作。”


  說到這裏,她眼睛綻放出奇異的光彩:“大丫,等你得了工作吃上商品糧,以後每個月都有工資拿。再不用像我跟你爹似的在地裏刨食,累死累活一家子還吃不飽穿不暖過年連頓肉都買不起。”


  “這些年因為家裏窮,連送你外公外婆的節禮都置辦不起,娘都沒臉回娘家去。大丫,娘不希望你過這樣的日子。”


  說到這裏,她眼眶都紅了。


  田韶原本很憤怒,覺得這對夫妻是在賣女兒,可聽到這話卻是沉默了。


  她在爺爺奶奶身邊長大,經常聽他們說起從前的事。加上有原身的記憶,所以她知道農村人有多渴望吃上商品糧。但凡有進城的機會,再不合理的要求都會答應,非常瘋狂。


  田大丫也不樂意這門親事,但三百六十塊錢彩禮外加一份工作讓她無法拒絕。


  李桂花見她不說話,以為被自己說服了:“好了,這三天就留在家裏養著!等三天後出嫁,嫁過去後要跟鐵生好好過日子,別再給我鬧幺蛾子了。”


  田韶一字一字地說道:“我、要、退、親。”


  好說歹說都聽不進去,李桂花控製不住脾氣又罵了起來:“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蠢的?別人三言兩就相信了,親娘苦口婆心都當放屁?田大丫,我告訴你,你要退親,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


  聲音大得差點將田韶的耳朵震聾。若是原身或許會退讓,但換成田韶是不可能了。不過她知道夫妻兩人疼愛原身,答應這門親事確實是想讓她過好日子。也是如此,田韶就不跟李桂花對嗆了。


  田韶冷哼一聲道:“你說我蠢,蠢的人是你吧?那人說給我安排工作就一定會給我安排工作?”


  李桂花心頭一跳,但麵上還是衣服很有把握的樣子:“他當著徐嬸的麵答應我跟你爹的,這事不會有假的。”


  這個徐嬸就是幫著說親的媒人。


  田韶也不管她是裝傻還是想賭一把,她不客氣地說道:“等人嫁過去了,生米煮成熟飯了,他不兌現承諾又如何?你還能將他打死或者把人接回來?”


  兩者都不可能。這兒不是二十一世紀,現在這個年代離婚是一件很丟人的事。


  李桂花心頭一慌,不過很快又道:“鐵生可是幹部,給你安排一份工作又不是什麽難事,他沒必要騙我們的。好了,你別胡思亂想了,工作的事肯定不會有問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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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2章 六朵金花

  田韶看李桂花明明不安心卻還不鬆口,臉色頓時不好看了。她知道跟李桂花說再多都沒用,因為她已經被工作這四個字迷了心智。


  “爹,你進來。”


  等田大林進來後,田韶就與他說道:“現在的工作非常難找,這事你們應該都知道吧?”


  李桂花還是想讓她打消退親的念頭,忍著煩躁說道:“不是難找,而是根本找不著。工廠招工都隻招城裏戶口的,鄉下戶口都沒資格報名。”


  當然,農村戶口還有三個途徑獲取工作,一是接班、二是轉業、三是工農兵大學畢業分配工作。可是這三樣都與他們家不沾邊。


  這事田韶自然清楚,她說道:“不僅僅是鄉下戶口沒資格進工廠,就是城裏戶口很多都找不著工作,所以這些人都被下放來建設農村。”


  他們公社就有許多下放的知情,有好些個還在當地成了家,所以都不需要她多費唇舌。


  李桂花還是不相信史鐵生會騙她,或許更確切地說,她舍不得史鐵生承諾的工作:“大丫,鐵生可是礦場的後勤科長,給你找一份工作並不是難事。”


  田韶直白地說道:“那人的大兒子今年滿了十五歲,已經可以參加工作。就算他能安排,肯定也是先將兒子安排進去。還是你覺得,在他心裏隻見過兩麵的未婚妻會比自己親兒子還重要?”


  在這個年代十六歲就可以參加工作了,就算年齡不到也可以改出生日期。


  記憶之中沒人說過田大丫長得好看,都是誇讚她勤快孝順,說誰家娶到她都有福氣。隻是後來田大林說要田大丫招贅,這種打趣才沒有了。


  想到這裏,田韶嗤笑道:“這史鐵生就想花三百六十塊錢買個媳婦回去,好伺候他們一家子呢!”


  說史鐵生買媳婦這不表明他們是賣女兒,要讓有心人聽見,他們夫妻還不得送去被修理。


  李桂花又氣又怒,拳頭又落在田韶的身上,不過隻打了一下就被田大林給攔住了。


  田大林啞著聲音說道:“大丫,是我跟你娘思慮不周差點就將你推進火坑。你放心,我現在就跟你娘去史家退親。”


  其實史家請媒婆徐嬸上門說了三次親,頭次來田大林跟李桂花一口拒絕;第二次說給三百六十塊錢彩禮,田大林也是一口拒絕了;第三次說除了三百六十塊彩禮還會安排田大丫工作,田大林這才答應的。


  田韶聽到這話,心頭還有的那點怒氣頓時消散了。田家的房下雨就漏,還欠了隊裏一百八十塊錢跟不少糧食。史鐵生給出的條件夫妻兩人確實很難拒絕,哪怕他們心有懷疑也會抱著僥幸的心理。沒辦法,窮怕了,就想賭一把。


  李桂花被田大林拉出去了,隻是走出屋後又迅速折返回來,還將房門給反鎖了。


  田韶見她還不放棄都不耐煩了。


  李桂花紅著眼眶說道:“退親?你上下嘴唇一碰倒是容易。你知不知道我們不僅還了隊裏的債,前天趕集還給你置辦了不少東西,咱家沒錢還給史家了。”


  就算是史家算計,一旦退親,彩禮以及定親禮都要一分不少還回去。這錢不能賴,不然以後幾個女兒都不好說親了。


  開始用苦肉計了?可惜田韶不吃這一套:“明知那是一個火坑還要我跳?”


  李桂花哭了起來,一邊哭一邊說道:“大丫,退親可不僅僅是沒錢賠的事。史鐵生認識許多人,咱們現在毀親丟了他的麵子,他要報複咱一家子就沒法活了。大丫,就當娘求求你了,為了咱們這一家子你別再倔了?”


  田大丫良善想讓家裏人過上好日子,所以明知那不是個好歸宿也委屈自己。田韶有些心疼這懂事的姑娘,她冷哼一聲道:“他是在隔壁縣礦場工作,沒那麽大的能耐。而且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若敢報複我就去告他,到時候他不卷鋪蓋回家種地都算他運氣好。”


  李桂花聽到這話心嚇得心髒都快跳出來了,她就不明白了,怎麽投個河怎麽膽兒都變肥了。不過冷靜下來一想也確實是這個理,她也沒剛那麽害怕:“大丫,一旦退親你名聲就不好了,以後再難說到好親事。大丫,娘怕你後悔。”


  田韶不想再浪費唇舌,於是放了大招:“你若一定要逼我嫁,等我到了史家一包耗子藥與那畜牲同歸於盡,隻希望到時你別後悔。”


  當然,她說同歸於盡隻是嚇唬李桂花,萬一死了穿不回去豈不是太冤。真到那一步,斷絕關係就是。


  李桂花嚇得雙腿都軟了,白著臉道:“你個死丫頭,你在胡說八道什麽……”


  田韶不再說話,隻冷冷地看著她。


  李桂花心頭冒出一股寒意,再想到她之前投河的事,她頹然道:“算了,你不嫁就不嫁吧!是咱們沒這個命。”


  說完這話,李桂花步履蹣跚地走了出去。


  田韶一口氣說那麽多話也有些累了,靠在牆頭假寐。聽到腳步聲,她才睜開眼睛。


  三丫擔心地問道:“大姐,你頭還疼嗎?”


  田韶搖搖頭說道:“我沒事,你不用擔心。我餓了,你快去做飯吧!”


  見她神色沒什麽異常,三丫也就出去幹活了。


  想著這一家的情況,田韶不由揉了下太陽穴。田大林跟李桂花一共生了六個女兒。原身田大丫勤勞良善,四歲就開始幫李桂花做家務帶孩子;二丫好麵子脾氣暴躁,幾個妹妹誰不聽話她就揍;三丫沉默寡言,但人勤快也很聽大丫的話;四丫懶還貪嘴,像饕餮似的永遠吃不飽;五丫跟貔貅似的,東西到她手裏就不會拿出來。六丫跟五丫是雙胞胎,當年李桂花生她們大出血差點丟了命,養了近一年才好。


  雙胞胎都很小,李桂花又沒奶養不活兩孩子。於是經過中人介紹,夫妻將身體稍好些的六丫送給鎮上一戶不能生的人家。誰想在六丫三歲那年她養母懷孕了,然後就變成了一顆可憐的小白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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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第3章 救人變尋短見

  正想著事,田韶突然覺得肚子裏仿若有一團烈火在燃燒。這感覺很快蔓延到了全身,讓她整個人都不由蜷縮起來。


  三丫端了兩個碗進來,看到她這樣急得不行:“大姐,大姐你怎麽了?”


  “餓。”


  “那你趕緊吃飯。”“大姐,我喂你吧!”


  一碗紅薯飯跟兩個雞蛋吃下去,田韶才覺得自己活過來了。以前聽爺爺奶奶講他們挨餓時的痛苦她都沒當回事。現在自己親身經曆了一番才知道這滋味太難受了。


  三丫端著碗道:“姐,現在好點了嗎?”


  沒等田韶開口,突然從外頭衝進來一個人。看到空了的碗,四丫哭了起來:“大姐,你怎麽將雞蛋都吃光了?”


  這話說得好像她將食物都偷吃了一般,田韶蹙著眉頭,可抬頭看到四丫卻是無語至極。


  她有大丫的記憶知道四丫不愛衛生,但卻沒想到竟邋遢成這樣。頭發亂得跟雞窩似的、臉黑一塊白一塊、衣服上都是泥灰髒得沒法看。不誇張地說,乞丐都比她幹淨了。


  田韶有大丫的記憶,同時也將她的情感都繼承了。她皺著眉頭說道:“髒成這樣你也不覺得難受,趕緊去洗幹了。”


  說話的口吻,很有大姐的範兒。


  雞蛋吃沒了還被嫌棄,四丫鬱悶地出去了。


  三丫坐在床邊,輕聲說道:“大姐,史家確實不是個好去處,但你不想嫁可以直接跟爹娘說為何要投河自盡?大姐,娘剛才聽到這消息嚇得暈過去了。”


  田韶想起來,剛才李桂花確實有說她投河自盡,隻是因為史家的事讓她很憤怒就沒多問:“誰跟你說我投河自盡?”


  三丫沒想那麽多,說道:“是念秋姐說的。她說看到你投河,很不巧的是靈靈姐正好不小心落水了。她不能同時救兩人,就選了離河邊近的靈靈姐。等她將靈靈姐救上岸再想回去救你時,你已經自己遊上岸,不過一上岸就昏迷了。”


  田韶聽完後忍不住爆了粗口:“她放*屁。”


  這個彭念秋也是田家村的姑娘,隻是兩人沒什麽交集。田韶沒想到這個彭念秋小小年齡竟如此惡毒,搶了大丫救人的功勞還汙蔑她投河自盡。


  三丫沒多想,隻一臉驚喜地問道:“大姐,我就知道你不會想不開的。大姐,你是跟靈靈姐一樣不小心掉進河裏的,對吧?”


  田韶沒接她的話,而是詢問道:“這事你怎麽知道的?”


  三丫見她不解釋,情緒低落地說道:“姐,這事咱全村人都知道了。大姐,等你明兒個上工一定要跟村裏人解釋,這樣他們就不會再罵爹娘了。”


  “罵爹娘什麽了?”通過剛才的接觸,她是認下了田大林這個爹的。


  三丫很難受,聲音都變輕了:“她們罵爹娘為了彩禮逼得你投河自盡,是壞*份子。大姐,真相明明不是這樣的,我解釋了她們還說我傻。我才不傻,是他們冤枉爹娘。”


  雖娘脾氣不好總罵人,但也隻有做錯事才會動手打她們,並且有什麽好吃的也都先緊著她們。不像隔壁家的小草,不僅每天要挨打受罵還總吃不飽,家裏有肉也沾不上一口。


  田韶摸了下她的頭,問道:“田靈靈家怎麽說?”


  三丫搖頭說道:“靈靈姐被送去了縣城的醫院,現在還沒回來。大姐,你不是投河自盡的,對嗎?”


  這姑娘這事想要得到確切的答複了。


  田韶想也不想就道:“自然不是了。三丫,你剛說全村人都知道了,這意思是大家都相信彭念秋的話了?”


  “對呀,大家都相信是念秋姐救的人。大姐,咱現在就去跟大家解釋。”說完這話,三丫去拉她袖子。


  聽村裏的人那麽說田大林跟李桂花,三丫心裏難受,想早些給他們洗清冤屈。有隔壁小草襯托著,在三丫心裏田大林夫妻是天底下最好的爹娘。


  田瑤卻沒如她的意思,拂開她的手道:“這事不著急,等田靈靈回來後再說。”


  “大姐,你是不是還生爹娘的氣?大姐,爹娘已經知道錯了,你就原諒他們好不好?”


  倒沒想到沉默寡言的三丫還是個孝順寶寶。田韶解釋道:“不是大姐不願解釋,而是我現在去跟大家說不是投河,他們也不會相信的。”


  說她是失足掉水裏,大家隻會認為她為保全田大林跟李桂花的名聲說謊。而要證實她是救人,必須得當事人在場。現在田靈靈還在縣城,去她家也無用。


  三丫有些著急了,問道:“那怎麽辦啊,就由著他們這樣汙蔑爹娘?”


  田韶搖頭道:“自然不是。你別著急了,這事兩天之內就會解決。”


  隻要田靈靈回來告知大家救人的是田大丫,這謠言自然不攻自破。


  兩天還是等得起的,三丫一口應下。


  一直躺床上也難受,田韶也出了屋。雖然知道這屋子很破,但看了還是很震撼。房子低矮粗糙,牆上的泥巴都脫落了許多,白一塊灰一塊,像一隻醜陋的巨獸。


  可就是這醜陋的巨獸,也是田大林跟李桂花夫妻兩人一點一點給建起來的。聽原身的外婆說,兩人為蓋這房子都累得脫形。


  想著夫妻兩人為了能讓一家子吃飽日夜操勞,田韶對李桂花的那點芥蒂也消散了。


  洗手的時候田韶將頭伸到水麵上,看著倒影她驚呆了,柳葉眉,杏核眼,瓜子臉,挺翹的鼻梁。


  三丫看著她對著木盆發呆,輕輕地推了她一下:“大姐、大姐你怎麽了?”


  田韶回過神來,笑著說道:“沒事。”


  她之前還奇怪,為什麽老se批願意出那麽多彩禮還用工作來騙田大林夫妻。現在她明白了,這姑娘也就因為常年在外勞作皮膚曬得黑了,又因家貧氣色不好,加上額頭前留著長劉海,所以樣貌不顯。可隻要營養跟上再捂白了絕對是個大美人,以後條件好了再精心打扮下絕不輸那些女明星。


  田韶鬱結的心情一掃而光。上輩子她長相隻能算清秀,別提多羨慕那些美人了,現在這個缺憾給補上了。


  (本章完)

  第4章 史鐵生


  “砰……”


  二丫將手裏的木桶重重放在地上,怒喊道:“田大丫,爹娘被你害得被全村人罵,咱家馬上也要斷炊了,你怎麽還笑得出來?”


  田大丫性子好總讓著幾個妹妹,從沒跟二丫起過爭執。但田韶可沒這麽好的性,她看著田二丫的大餅臉冷冷地說道:“我害的?你說說,我怎麽害的?”


  原身是挑了田大林夫妻優點長;田二丫正好相反,盡挑田李兩家人的缺點長,身材粗壯,大餅臉塌鼻子厚嘴巴。也虧得有一把子力氣,不然李桂花都要愁死了。


  田二丫氣呼呼地說道:“你不願這門親事當初就說啊,現在家裏將錢都花沒了你跑去投河,你是想要害死我們嗎?”


  田韶冷笑道:“我為什麽當初沒有反對這門親事?那是我想讓爹娘跟你們過上好日子,這才決定犧牲自己。”


  “你這麽憤怒真是心疼爹娘嗎?不是,你是覺得到手的好日子沒有了,甚至日子會比以前還差所以才對我充滿怨氣。可是,你有什麽資格怨我?”


  原身對幾個妹妹是真好,什麽都先顧著她們,吃虧也從不在意。三丫跟五丫還好很聽原身的話,二丫跟四丫卻沒將她放眼裏。


  田二丫有些心虛。田大林夫妻原本是讓田大丫招贅的,後因為史家的緣故夫妻兩人就準備讓她招贅。她想著家裏得了這麽多彩禮,大丫再有工作貼補家裏招贅也可以。結果一切都泡湯了,她就心懷不滿。


  田韶猜測到她的想法,但也沒說出來。人都有自私的一麵,田二丫有自己的小九九能理解。隻是她不是原身,不可能像原身那樣包容她們:“田二丫,我是大姐,你以後在對我大呼小叫或者動手,我抽死你。”


  反正在這兒,大的打小的都是很尋常的事。


  田二丫垂著頭沒有說話。


  過了半個多小時,外頭口哨聲響起,二丫跟三丫急忙去上工了。四丫跑出去玩了,五丫則收院子裏的衣服。


  田韶摸著她的頭道:“你也去玩吧!”


  小孩子家藏不住話,五丫搖頭說道:“大姐,三姐讓我留在家裏陪你。”


  田韶啞然失笑。陪伴是假怕她又做傻事是真,沒想到三丫性子寡言卻是個細心體貼的。


  看著瘦小的五丫忙個不停,田韶也不好意思坐在那兒幹看著幫著她幹活。


  過了大概半個小時左右外頭響起了腳步聲。田韶抬頭一看,發現夫妻帶回來一個人。


  那人穿著一身中山裝,左邊胸口別著一支鋼筆。臉胖胖的跟發麵饅頭似的,眯眯眼,看起來非常猥/瑣。而這猥/瑣男,正是那騙婚的史鐵生。


  都不用說,這人跟著田大林夫妻一起來就表明親事沒退成了了。想到這裏,田韶的臉立即沉了下去。


  沒等田韶口,李桂花就將她拽進屋,一邊用力擰她一邊壓低聲罵道:“我怎麽生了你這麽個蠢貨,都被他占了便宜竟還要退親?這事要傳揚出去以後誰還會娶你?你這死丫頭,是不是真要逼死我跟你爹才行?”


  田韶怒極反笑,將李桂花推開然後隨手拿起桌子豁口的陶罐走了出去。


  史鐵生看著田韶氣勢洶洶地朝著自己走來,趕緊說道:“大丫,我沒有騙你們,工作我都已經找好了,你嫁……”


  沒等他將話,田韶將陶罐狠狠地砸在他腦袋:“嫁你娘的大頭鬼……”


  罵完這句田韶又一腳將史鐵生踹翻在地上,一邊踢一邊罵道:“王八羔子,騙婚不成又想毀我名聲,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她五歲那年,有一親戚的女兒在外地念書被人害了。她爺爺被嚇住了,轉頭就送她去學散打。這些年練下來,對付一個成年男子是不成問題的。


  史鐵生發出了豬叫聲。


  田大林跟李桂花看著平日溫柔和善的女兒突然化身母老虎,兩人都嚇呆了。一直到史鐵生大喊著救命,兩人才回過神來。


  李桂花走去阻止卻被田韶一把推開,最後還是田大林將她給拉開了。


  村裏大部分都上工了,不過老弱幼不少留在家裏。有孩子聽到動靜跑過來看熱鬧,結果看到史鐵生滿頭是血嚇得喊了一聲娘呀,將手頭的泥巴丟掉慌忙跑開。


  李桂花本還想罵田韶,等發現有孩子進來圍觀恨不能暈過去。女兒突然得了失心瘋似的將事鬧大,這下沒法收場了。


  史鐵生從未遭受如此奇恥大辱,他抹了一把臉上的血後從地上爬起來道:“田大丫,你竟然打我。我一定要將你送去公安,讓你將牢底坐穿。”


  李桂花嚇的一屁股坐在地上,田大林腿也有些軟。


  田韶覺得自己下手太輕了,掄起一根棍子又狠揍了一頓,然後才從廚房裏尋了一根繩子將他綁起來。


  將人綁好後,她朝著呆滯的李桂花說道:“娘,你現在去請了隊長到咱家來。”


  見李桂花不動,田韶提醒道:“你們若是不想我被公安抓去坐牢,就趕緊去請了村長與婦女主任來。”


  田大林看著女兒神色平靜,用袖子擦了下臉上的汗道:“孩子她娘,快去請隊長跟葛主任來。”


  李桂花聽到這話,趕緊爬起來跑了出去。


  田隊長帶著婦女主任到的時候,田大林院子外已經圍了許多人:“都杵在這兒做什麽,趕緊幹活去。”


  這麽大的熱鬧他們哪願意離開。不過在田隊長板著臉說要扣工分時這些人一哄而散。


  田隊長跟婦女主任葛紅花一進堂屋就嚇住了。這史鐵生額頭跟臉上都是血,人也捆得跟粽子似的。田隊長板著臉道:“大林,你這是做什麽?”


  “嗚、嗚、嗚……”因為嘴裏塞了一個爛茄子,史鐵生說不出話來。


  田隊長說道:“大林,趕緊將人放了,有什麽話坐下來好好說。這要鬧出人命來,你也得償命。”


  村裏要出了個殺/人/犯,不僅整個村的人出門矮三分,以後社裏任何好事都沒他們的份。


  田韶站出來說道:“隊長,這事與我爹無關,是我將這老畜生給打的。”


  田隊長心裏是不信,不過換成田韶打的話那事情的性質就不一樣了,所以也順著她的話問:“你為何要打他?”


  上午田大林來找他借錢,說要退史家的親事還彩禮。他也沒為難將錢借了,田大丫都投河自盡了,要不借錢萬一人沒了他也要擔責任的。


  田韶看出田隊長偏向自己,心頭微鬆:“因為他騙婚,而且還汙蔑我想毀我名聲。”


  史鐵生聽到這話使勁掙紮,嗚嗚嗚地想要辯解,可惜田隊長跟葛紅花的注意力都在田韶身上了。


  (本章完)

  第5章 退親(1)


  第五章退親(1)


  葛紅花聽到騙婚,很是詫異地說道:“史家不是給了三百六十塊錢彩禮,怎麽還騙婚呢?”


  因為拿到彩禮夫妻就將欠隊裏的錢還了,所以這事村裏人都知道,也是如此才有人說夫妻兩人賣女兒。


  田韶說道:“他說給三百六十塊錢彩禮時,我爹娘並沒答應婚事。後來他就騙我爹娘,說已經給我找好了工作,隻等嫁過去就上班,我爹娘這才同意。”


  田隊長看向田大林夫妻,問道:“大丫說的都是真的?”


  他之前還奇怪,田大林跟李桂花一向疼愛大丫,怎麽會為了三百六十塊彩禮將大丫嫁給這麽個男人。可若是有工作,那就說得通了。


  兩人點頭,李桂花更是紅著眼眶道:“是。我跟孩子他爹想著大丫有了工作以後能過上好日子,就答應了。”


  田隊長明白過來,問道:“你的意思是工作的事是假的?”


  見她點頭,田隊長又問了:“汙蔑你想要毀你名聲,又是怎麽回事?”


  田韶用力擰了下自己,疼得眼淚不由落了下來。她一邊掉眼淚一邊說道:“我爹娘去退親,他不願退就汙蔑說我與他有了夫妻之實。我爹娘以為他說的是真的,就不敢退親了。他跟著來是想威脅我嫁給他,不然就讓外頭人都知道我失身給了他,是破鞋。我氣得失去了理智,拿了陶瓷罐砸了他腦袋還打了他一頓。”


  史鐵生看向田韶,麵露駭然之色。他之前說自己與田大丫有了肌膚之親,是篤定夫妻兩人不敢聲張,到時候會乖乖將女兒嫁給他。卻沒想到田大丫為了不嫁他,臉都不要了。


  李桂花差點暈過去,這話怎麽能跟外人說,這要傳出去以後還怎麽活。


  葛紅花聞言不由上下打量起了田韶,隻是這樣的打量一點都影響不到田韶。


  田韶冷哼一聲道:“隊長,我與他就見了兩次,還都是在家裏見的,當時三丫跟五丫一直跟在我身邊。定親以後我就再沒見過他,他這般說就是逼我嫁。”


  田隊長將史鐵生嘴裏的爛茄子拔出來問道:“大丫說的都是真的,你假借給工作騙大林他們答應婚事?”


  史鐵生矢口否認:“不是不是。工作的事是真的,我都已經找好了,等她嫁到我家就可以去上班。”


  田韶見他還不死心,嗤笑道:“那你倒是說說,你給我找了份什麽工作?我說的是正式工,你別拿隨時會被解雇的臨時工來糊弄。”


  史鐵生心頭一驚,田大丫為何會懂這些:“不管誰進廠,都是先從臨時工開始做起的。”


  他就是篤定田大林跟李桂花見識淺不懂外頭的事,這才想拿工作哄他們,等人嫁進來生米煮成熟飯了也不怕鬧了。卻沒想到再有三天成親會突生變故。


  田隊長很直白地問道:“你直說是什麽工作,不用講這些有的沒的。”


  若是史鐵生在縣裏工廠上班他會留三分餘地,可隔壁縣壓根與他們挨不著邊也就沒必要客氣。


  “就、就廠裏的衛生員。”


  田隊長蹙著眉頭說道:“衛生員都是需要去醫院學習,通過考核再由醫院指派到各地方的。大丫雖認字對疾病跟藥物一竅不通,怎麽可能去當衛生員。”


  史鐵生趕緊解釋道:“不是給人看病的衛生員,是、是掃地的衛生員。”


  清潔工被說成衛生員,田韶差點又爆粗口。


  鄉下人能得份工作就是祖上燒高香,什麽工作倒是不挑。不過隊長看出他心裏藏奸,於是繼續問道:“多久可以轉正?”


  史鐵生神色一頓,才道:“半年。”


  田隊長已經不信他了,故意說道:“我家建樂經常跑川縣拉貨,正好後日要去一趟。若是打聽到你騙我,我一定會去公安舉報你。”


  史鐵聽到這話生冷汗都出來了。礦場並沒招清潔工,是有一位大姐扭傷腰需要養半年,對方想找個人替半年班。這事不是秘密,隻要去礦場打聽就能知道:“田隊長,我是真心想娶她才犯的糊塗。不過既大丫不樂意那就算了,強扭的瓜不甜,我同意退親。”


  田隊長也不想將事情鬧大,問了田韶:“這事你怎麽說?”


  田韶不願意,還是堅持要送他去公安。


  這要報案他工作就保不住了,史鐵生這下終於害怕了:“大丫,我是豬油蒙了心,你就饒過我這一遭吧!隻要你答應不報案,我可以補償的。”


  田隊長也不想報案將事情鬧大,一來傳揚出去他臉上無光,二來他怕田韶承擔不了流言蜚語的壓力又會想不開。見田韶不願改口,他特意將人叫進堂屋勸說。


  田韶態度很堅決,說道:“隊長你不用再勸,我不會改主意的。”


  田隊長沒想到她脾氣這麽硬,不過這樣也好,下一輩有個撐得起事來的別人也不敢欺負她們一家子了:“你執意要將他送公安可有考慮過後果?”


  “我不怕被人說。”不過幾句閑言碎語嗎?愛說就說,反正又不會少塊肉。再者,過兩年恢複高考她就會離開這兒。


  隊長搖頭說道:“大丫,史家老太太年輕時就是有名的滾刀肉,他那三個兄弟各個都非常凶悍。你若是將史鐵生送去公安讓他丟了工作,那就是結下死仇,你們家以後別想有安寧日子過。”


  “我放過他也沒安寧日子過。”


  田隊長說道:“他有工作,心有顧忌自然不敢報複。可若是你將他工作鬧沒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他們一家就會跟你們死磕到底。你家就你爹一個男丁,萬一他出事這一家子怎麽辦?”


  這話算是說得很直白了。


  田韶沉默了下,走出去與史鐵生道:“不想我報案也行,但你必須寫認罪書承認騙婚與汙蔑我名聲。若是不寫,我現在就將你送去公安。”


  有這份認罪書在,史鐵生哪怕心裏怨恨也不敢對她家動手,至少短期內不敢。至於說以後,她若是連個史鐵生都收拾不了也白活了這麽多年。


  田隊長對田韶刮目相看。


  為了保住工作,史鐵生哪怕再不樂意也咬牙寫了認罪書,一式兩份,然後簽名按了自己的手印。


  田隊長跟葛紅花作為證人也在上麵簽了字。


  兩份認罪書田韶自己留了一份,另外一份當著史鐵生的麵給了田隊長,還說若她出意外就將這份認罪書交給公安。


  田隊長答應了。


  史鐵生卻是又驚又怕,他真沒想到田韶行事竟如此老練。早知道這般厲害,他絕不會上門提親的。


  (本章完)

  第6章 退親(2)


  隻拿了認罪書還不行,田韶還要了一百六十塊錢的名譽損失費。


  葛紅花覺得要得太多了,要知道縣城一個工人每個月才二十左右工資。她將田韶拉到一旁,說道:“大丫,這事要傳出去別人會認為你貪財,以後你再不好說親了。”


  田韶有些詫異地反問道:“葛嬸子,這裏就我們六個人,隻要大家都不說誰會知道?”


  說完,她看向史鐵生問道:“我若聽到外頭有半句閑言碎語,我就將這份認罪書送去公安。”


  史鐵生趕緊說道:“你放心,我一個字都不會說出去。若說了,就讓我斷子絕孫死無葬身之地。”


  他現在腸子都悔青了。早知道田大丫投河後變得跟個羅刹鬼似的,他剛才就該同意退親,不跑過來也不會挨頓毒打還損失這麽多錢財了。


  田韶冷哼一聲,欺軟怕硬的東西:“將頭上跟臉上的血洗幹淨就可以滾了。”


  把柄都捏在田韶手裏,史鐵生哪還敢有異議,將自己收拾幹淨以後急慌慌地離開了。


  田隊長見事情解決了,也帶著葛紅花離開了。等出去以後,他與葛紅花說道:“剛才的事誰都別說,不然這丫萬一真想不開去投河可就是你的罪過了。”


  葛紅花神色一頓,不自然道:“隊長,瞧你說的什麽話,這種事我哪會胡說八道。”


  “知道就好。”說完,打著背手走了。


  李桂花等田隊長他們一走,立即衝過去將田韶手裏的錢搶了過去。那迫不及待的模樣,好似晚一會錢就沒了似的。


  田大林看著田韶蹙著眉頭說道:“大丫,這錢咱們不該要的。”


  田韶很是奇怪地問道:“姓史的騙婚又毀我名聲,我為什麽不能要補償?而且隻有讓他付出了代價,他才知道咱家不好惹,否則肯定會報複我們。”


  人都是這樣,傻的怕愣的,愣得怕橫的,橫的怕不要命的。史鐵生知道她凶橫,也不敢隨意出手了。


  田大林聽了覺得有道理,沉默了下說道:“既然退親了這事就過去了,你以後不許再做傻事了。”


  李桂花心頭一突,女兒自醒來以後變得強勢凶悍,跟之前判若兩人。她心頭突突地跳,強壯鎮定地問道:“大丫,你怎麽突然力氣那麽大,一腳就將人踹倒在地?”


  田韶早想好了借口,說道:“不是力氣大是用了巧勁,這些都是朱奶奶教的,以前用不上所以沒讓你們知道。”


  大丫六歲那年,背著二丫去打豬草不小心磕破了頭,流了很多血。正巧被回村裏一個叫朱玉秀的老人看見,她給大丫止血塗藥,也因為她給的藥大丫額頭沒有留疤。


  朱玉秀的丈夫是田家村人,跟田大林未出五服。在大丫五歲時,她捧著丈夫的骨灰來到田家村的,而在此之前都沒人見過她。還是靠著跟丈夫的結婚證以及三塊功章,她才順利地在村裏落了戶。當時本家勸她收養個孩子她也不同意,就一個人生活。


  在大丫八歲時她不小心摔斷了腿,隊裏派的人照顧得不盡心。大丫去探望的時候瞧見了,直接告到隊長那兒去,然後主動承擔起照顧老人的差事。洗衣做飯端茶倒水,伺候得盡心盡力。


  朱玉秀老人腿好了以後就教大丫認字。大丫很聰明也吃得了苦,在老人的幫助下自覺拿到了小學畢業證。


  也就在那一年,朱玉秀老人病逝了。臨死之前朱玉秀叮囑大丫堅持學習,爭取將初中文憑拿到手。也因為她的臨終遺言,大丫刻苦學習拿到了初中畢業證。


  李桂花了一聲又問道:“大丫,年初你摔傷胳膊留了很大的疤,你記得是在哪摔傷的嗎?”


  田韶覺得李桂花還挺精明的,竟試探自己。她將右手的袖子挽起,露出核桃那麽大一塊傷疤道:“娘,這傷不是摔的,是被二丫給燙傷的。”


  年初二丫因為不滿三丫不聽她的話,隨手拿起還帶著火星子的柴棍就抽了過去。田大丫看到上前阻止,那火棍落在她胳膊上燙了好大一塊。


  李桂花暗鬆了口氣,看來女兒沒被水鬼附身。這就好,被水鬼附身還得請神婆來驅邪了。


  田大林沒想那麽多,抬頭看了下頭頂的太陽道:“好了,咱們趕緊上工去。”


  說完他就走了,現在去還能賺兩三個工分。


  李桂花將錢拿進屋藏好以後,就扛著一把鋤頭急急忙忙出去了。


  田韶覺得很疲憊,捂著頭又回屋睡覺了。見五丫寸步不離地跟著,她笑著道:“放心,親事都退了,我肯定不會再尋死了,玩你的去吧!”


  躺床上沒一會她就睡著了,等醒來太陽都已經落山了。她走出門就看到三丫在淘米,五丫在喂雞。


  三丫一看到她,笑著問道:“大姐,你好點沒有?”


  田韶見她要將淘米水倒了,趕緊拿了木盆來裝:“以後這淘米水都別倒了,拿木盆裝起來。”


  現在是集體製,家裏隻能養雞不能養豬,所以淘米水留著也沒用都直接倒掉。


  三丫奇怪地問道:“大姐,你要這淘米水做什麽?”


  “洗臉。”


  淘米水洗臉可以美白,沒辦法,現在太窮買不起美白的護膚品。當然,就是有錢她也買不著。所以,隻能用最原始的方法了。


  一白遮百醜,相反,一變黑顏值折損了大半。大丫不懂保養,她會好好愛惜這張臉。


  “啊,淘米水洗臉?那不是很髒?”


  “先用淘米水洗,再用井水衝幹淨。”


  三丫瞅了下外頭,然後壓低聲音道:“二姐要知道,肯定又要罵你了。”


  他們家沒壓水井,吃用的水都是去村口水井挑。平日裏都是田大林挑水的,他要很忙這事就落田二丫身上了。倒不是田大丫偷懶,而是二丫力氣大。


  “她不敢罵的。”她可不是原身,若是罵對她出言不遜,也讓她嚐一嚐被人壓著打的滋味。


  田韶洗完臉後就去後院的自留地裏摘菜了。因為家裏有七口人,分了七分多的自留地。她們人口多卻隻有一個拿滿分的壯勞力,所以三分之二種地瓜,剩下的才種的菜。


  菜園子裏的品種還是很豐富的,有辣椒、絲瓜、豆角、苦瓜跟空心菜,田韶摘了辣椒絲瓜以及茄子等一籃子的菜才回去。


  廚房裏隻有油跟鹽,就是那油還是豬油且已經見底了。田韶歎了一口氣,得盡快去城裏找份工作,不然真沒法活了。


  費了一番功夫田韶做了三菜一湯,分別是爆辣椒炒苦瓜、茄子炒豆角、手拍黃瓜以及絲瓜雞蛋湯。也幸虧上輩子會做一些家常小菜,不然隻憑大丫的記憶做的菜估計也不能吃了。


  三丫有些擔心地說道:“大姐,你將油都用完了,娘回來會罵死你的。”


  “不用擔心,娘不會罵我的。”今天可是得了一百六十的賠償,若李桂花罵她絕對會頂回去。


  (本章完)

  第7章 貧窮

  臨近天黑,田大林跟李桂花與二丫各挑著一擔柴回來。之前田韶對二丫印象不好,但看她小小年歲挑著兩捆重的木柴卻有些心疼。


  田韶很清楚,這情緒不是她的。


  吃飯時,李桂花看到桌子上的菜不由罵了起來:“做這麽多菜,還放了那麽多油,以後日子不過了?”


  田韶也沒生氣,她知道李桂花是節儉慣了:“你跟爹每天要幹那麽多活,再不吃好點會將身體虧空掉的。”


  李桂花神色一頓,轉而有些不自然地說道:“那、這次就算了,以後不能在這麽霍霍東西了。”


  田韶搖頭道:“娘,馬上就夏收了。你讓人托個口信給大舅,若是有人打到野味幫忙買兩隻來吃。”


  李家是山民,以前過得很苦。但現在外頭都是公有製以後,山民的日子反而過得更好了。因為住在山路不好走又遠公社鞭長莫及,所以他們在山裏多養一些家禽養也沒人知道。而且山裏還能找著許多山貨跟其他填肚子的東西。不像社員,養的家禽都是有定數的,其他東西更是。


  “買兩隻?你好大的口氣……”


  見田韶看著她,李桂花才想起今天得了一大筆補償,語氣也不由緩和了一些:“大丫,咱家還欠了很多債。光隊裏就有一百八十,還有你二太爺爺家跟大舅家也不少。”


  田二丫聽到這話,臉色非常難看。


  田韶看她還沒買就一臉肉疼的樣子,知道想讓她買肉吃事行不通了。


  田家村現在還沒通電,煤油也很貴李桂花可舍不得用,一家子吃完飯洗漱了下就都回屋躺著了。


  田家有四間屋還算寬敞,不過一間用來儲放各種東西,所以大丫帶著三丫五丫一屋。


  三丫爬上床,問道:“姐,若是有人在你耳邊說些難聽的話,就當沒聽見好了。”


  “有人說我閑話了?”八卦消息的傳播速度就是快,哪個時代都一樣。


  三丫嗯了一聲道:“大姐,那些人整天沒事幹就喜歡嚼舌根頭,你若理會反而會將自己氣著。”


  田韶笑了下道:“我不會在意的。三丫,我以前教你認的那些字,你還記得多少?”


  田大丫是個好姐姐,識字以後就教幾個妹妹。可惜二丫對識字沒興趣,四丫坐不住,五丫那時候還太小,隻三丫跟著認了不少字。


  三丫有些不好意思道:“大姐,大部分我都忘光了。”


  “明日你再跟我重新學。”不識字,等到二十年後出門都苦難了。


  三丫猶豫了下道:“大姐,她們都說讀書認字沒用,就不學了吧!”


  識字真的是一件很枯燥的事,她寧願做針線活也不樂意認字。當初也是看田大丫興致勃勃的,她不忍心拒絕才跟著學了一年。


  田韶笑了下說道:“讀書怎麽會沒用?若沒用,為何隊長跟田春兩兄弟都送家裏孩子去念書?為何工廠招供都必須初中及以上學曆才行。”


  她太爺爺家也是一貧如洗,不過他爺爺會念書考上了中專。那個年代的中專生會分配工作,她爺爺畢業後就分到了機關工作,也是如此老頭子對念書這事看得很重。


  三丫反駁道:“他們讀了書可以參軍進工廠,可我們不能?大姐,你辛辛苦苦讀了那麽多年,最後還不是一樣要下地幹活賺工分。”


  田韶沒有再繼續說讀書改變命運這話,現在沒有高考無法通過考學改變命運,現在說得天花亂墜也無法改變三丫的想法;“利用空閑時間學,不影響下地賺工分。三丫,大姐不會害你的,多認一些字百利無一害。”


  三丫有些猶豫。


  田韶說道:“你不認字,進城買東西,貨物上的字你都不認識還得詢問售貨員。三丫,你若現在不跟我認字,以後肯定會後悔的。”


  話都說到這份上,三丫沒在拒絕了。


  一直不說話的五丫道:“大姐,我也認字。”


  “好,到時候一起學。”


  沒一會兩個小姑娘就睡著了,田韶因為滿腹心思怎麽都睡不著,躺在床上輾轉反側。爺爺奶奶前兩年繼病逝,在現代倒也沒什麽牽掛了。


  鄉村的夜晚,非常的熱鬧。‘呱呱呱’‘嗡嗡嗡’‘知了知了’,蛙叫聲、蟲鳴聲、蟬叫聲交織成一片,一浪高過一浪。


  許久,田韶自言自語道:“既來之則安之。至少這爹不錯,這娘相對也不錯。”


  雖然田大林跟李桂花各有缺點,但兩人都愛孩子。不像她那渣爹,離婚後女兒不管還挖空心思吸父母的血。爺爺奶奶重病住院就露了個麵,等人都沒了跑來繼承遺產。發現沒遺產又知道她在魔都有兩套房,就逼她將大房子過戶給異母弟弟,不同意就去法院起訴。至於她那媽,離婚後就再沒現身,等她參加工作後又詐屍出來了,理直氣壯說自己過得不好要她供養異父的弟弟。


  也幸虧在爺爺奶奶病逝後她就立了遺囑,一旦她出了意外名下所有財產都捐贈給兒童少年基金會,想來渣爹渣媽知道這事臉色會很精彩。


  在主臥,李桂花推了下身旁的田大林說道:“孩子他爹,你有沒有發現大丫跟變了個人似的?”


  田大林又沒瞎沒聾,哪能看不到女兒的變化:“以前經常聽人說,人經曆了生死性情會大變。大丫受了這麽大刺激,性子有些改變也正常。”


  李桂花卻不這麽想,她猶豫了下壓低聲音道:“孩子他爹,你說大丫會不會沾了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啊?性子再變,也不可能變這麽大啊?”


  田大林嚇了一大跳,做起來怒斥道:“你胡咧咧什麽?現在破除封建迷信,若是讓人聽到你這話會挨批的。”


  “咱倆說個悄悄話誰能聽到。”就是擔心被人聽到,她才壓低聲音的。


  田大林覺得還是得謹慎,保不準就有聽牆角的:“你別胡思亂想。大丫隻是脾氣變大了,其他的都沒變,還是跟以前一樣勤快孝順。”


  想著田韶說他們身體虧空需要補一補,李桂花也覺得自己想多了:“不僅脾氣變大了手也寬了。家裏的油平日用三天,她一餐就用光。這也算了,她還想買野味吃,她怎麽那麽能耐呢?”


  對於一分錢恨不能掰成兩半來花的李桂花,花錢買野味吃那等於要她的命。


  “那錢畢竟是大丫拿名聲換來的,她想吃就給買吧!”


  李桂花猶豫了下道:“這野物又沒二兩肉,肉還柴得很。等過兩日你給表姨送柴火,求她幫忙買兩斤板油回來。”


  板油煉製出的豬油做飯,油渣做菜或者拌飯非常香,一家子都愛吃。


  想著表姨那性子,田大林有些不確定地說道:“我試試吧!”


  (本章完)

  第8章 一顆奶糖引發的血案


  “喔喔喔……”


  一陣激昂的雞鳴聲將睡得正香的田韶給吵醒了,她感覺到有人起來勉強睜開眼,發現外頭還是灰蒙蒙的一片:“天沒亮起來做什麽?”


  三丫好脾氣地說道:“大姐,你不舒服好好睡吧,我去做早飯。”


  田韶嗯了一聲轉個身繼續睡了,等醒來發現床上就隻剩下她一人了。伸了個懶腰,田韶穿上一件打了許多補丁的衣服走了出去。


  走出屋子就看見五丫在掃地,田韶問道:“爹娘他們呢?”


  五丫指了下身後的大山,說道:“天還沒亮,爹跟娘就帶著二姐去山上砍柴了。”


  聽到這話,田韶心裏很不是滋味。李桂花七年前生孩子大出血,養了一年多才好轉,也是如此家裏落下巨大虧空。


  田大林為了養活這一家子,每天天沒亮與下工後都去山裏砍柴,曬幹以後再砍斷碼得整整齊齊送去縣城的表姨家。當然,說送實則是賣,表姨會給錢或者拿東西抵。不過這表姨這人太精明了,知道了田大林一家也沒別的路子隻給市價的一半。就這,她還覺得照顧了田大林一家。


  田大林跟李桂花也知道對方壓榨了他們,但沒辦法,這是他們唯一尋到的路子。


  三丫做早飯的時候,田大林特意叮囑她額外給田韶煮了個雞蛋。


  四丫盯著田韶手裏的雞蛋直咽口水,見田韶準備自己吃直接開口討要:“大姐,我也要吃雞蛋。”


  田韶看向她,問道:“你與我說說,三丫早晨起來做飯洗衣服,五丫摘菜掃地。你呢?你早晨幹了什麽?”


  四丫說不出話來。


  田韶分了一半雞蛋給五丫,說道:“五丫今天幹了活可以吃雞蛋,你沒幹活沒雞蛋吃。”


  四丫急慌慌地說道:“大姐,我明日肯定幹活,你先給我雞蛋吃吧!”


  “從今天開始,不幹活所有好的東西都沒你的份。”因為好吃懶做不愛衛生,李桂花不知道打了她多少回,可惜都沒用。田韶覺得,想她改變得從吃上麵著手。


  看到五丫進廚房拿了一塊油紙出來,田韶奇怪地問道:“我讓你拿碗,你拿這做什麽?”


  五丫小聲說道:“馬上就吃早飯了,這雞蛋我攢起來等餓了再吃。”


  說完她小心翼翼將分出來的一半雞蛋放到油紙裏,再輕輕地包起來放口袋裏,那虔城的態度仿若在做一件特別神聖的事。


  四丫沒能吃上雞蛋,傷心得哭了起來。


  對比兩個小姑娘,再想她小時候奶奶得想方設法哄她吃雞蛋跟牛奶,田韶頓覺羞愧。


  過了一會,田大林跟李桂花與二丫才回來。三個人快速洗了把臉就趕緊吃飯。因為馬上就要上工,三個人狼吞虎咽的看得田韶心裏很難受。


  外頭哨子聲一響,夫妻兩人立即丟下碗筷拿起農具就往外走,二丫跟三丫也緊跟其後。


  四丫跟五丫兩人年歲小還不能下地幹活,不過兩人領了打豬草跟放牛的差使。這些都是輕鬆的活計,也是隊長看他們家太困難給與特殊照顧,不然這差事是輪不到小姐妹倆的。從這裏也可看出,隊長人很不錯。


  田韶也不好意思閑著,先將屋裏的被單跟涼席洗幹淨曬,然後打掃廚房。


  五丫放牛回來,看到家門口擺放著櫥櫃跟鍋碗瓢盆等等物。五丫摸著後腦勺,一臉不解地問道:“大姐,你幹啥呢?”


  田韶擦了下滿頭的汗,笑眯眯地說:“廚房太髒了,我搞了下衛生。我先歇會,你煮飯吧!”


  田大丫一直都很勤快,五丫也沒懷疑什麽。


  臨近中午,兩人開始做飯了。田韶正準備炒菜,突然外頭傳來一陣哭聲。五丫將火鉗扔掉,起身道:“大姐,是四姐在哭。”


  兩人走出廚房,就看見二丫拖拽著哭得傷心的四丫進院子。這兩人一個頭發淩亂臉上有血痕,另外一個臉上浮現出清晰的五指印。


  田韶正待開口,二丫卻是一把將四丫推倒在地怒氣衝衝地罵道:“你是餓死鬼投胎嗎?跟你說了多少次不許搶別人家的東西吃,你就是不聽,被打死了都活該。”


  田韶聽到這話臉色也不好看了。若隻是孩子之間的打鬧,四丫犯錯在先對方下手重也隻能認了,但大人動手就不行了。若不追究,對方還以後她家好欺負呢!

  二丫看她還哭,氣得一腳踢了過去:“哭哭哭,你還有臉意思,咱家的臉都被你丟盡了。”


  田韶上拉住她,說道:“四丫是有錯,但她都這樣子了你就別再打她了。”


  二丫甩開田韶的手,紅著眼眶說道:“都怪你。若是你好好待嫁,而不是突然失心瘋地去投河,有史家撐腰他們也不敢這麽欺負我們。”


  當時定下這門親事時她別提有多開心了。有這麽一個厲害的姐夫,家裏不僅能住上青磚大瓦房過上好日子,村裏也沒人再敢欺負她們了。結果還沒高興兩天親事就黃了,家裏也陷入比以前更難的境地。每每想起這件事,她就特別憤恨。


  田韶眼神不善地說道:“史家就是個火坑,你為了過好日子就要將親姐姐往火坑裏跳?”


  二丫並不這麽認為,指著田韶的鼻子罵道:“什麽火坑,史家明明是一個福窩。人家挑撥兩句就信了,你自己蠢就算了,還連累爹娘跟我們。”


  昨日退親的過程二丫並不知道,田大林跟李桂花也沒說,所以她還以為史鐵生是個好的。


  田韶沒搭理她,走過去將四丫扶起來,然後打了水給她洗幹淨臉跟手:“誰打的?”


  四丫抽噎道:“小胖娘打的。大姐,我也不想的,隻是大白兔奶糖太好吃了我一時沒忍住。”


  田韶在腦子裏過了下,問道:“小胖,彭念秋的二弟?”


  “是。”


  彭念秋家三個女兒兩個兒子,彭父彭母也不是什麽勤快人,日子過得比她們家還艱難哪有錢買奶糖。想到這裏田韶心頭一動,問道:“奶糖是田靈靈家送的?”


  四丫哽咽著說道:“是。大姐,靈靈姐家不僅送了大白兔奶糖跟一大塊肉,還送了兩罐麥乳精給念秋姐姐補身體。對了,還送了好幾身衣裳給念秋姐穿。”


  她還等著田靈靈跟眾人說救人的是大丫,這樣謠言不攻自破了,現在看來最壞的情況出現了。


  四丫眼中露出向往之色:“大姐,我聽說麥乳精可好吃了,大胖小胖他們真幸福。”


  田韶都不知道說什麽好了。剛哭得傷心不已,一說起吃的就將被打的事給忘記了,這境界一般人還真達不到。


  (本章完)

  第9章 田靈靈


  第九章田靈靈

  田韶幫四丫梳理下頭發後就拉著她準備出去。


  二丫瞧著不對疾步上前攔住兩人,黑著臉說道:“你做什麽去?那潑婦可不是個好惹的,你一個人上門會將你打出屎來。”


  她這頭發跟臉上的傷就是那潑婦給抓的。當然,對方也沒占便宜,被她打得嗷嗷哭。若不是被人拉開,她非得將那潑婦打得爬不起來。


  四丫可不想挨打,聽到這話停下腳步不走了。


  田韶搖頭說道:“不去彭念秋家,我們去田靈靈家。”


  小胖家的奶糖都是靈靈姐送的,去她家說不準能吃上奶糖了。想到這裏四丫瞬間興奮了,拉著田韶急切地喊道:“姐,咱們快走啊!”


  田二丫氣急敗壞道:“田大丫,你要做什麽?田靈靈家可不是我們惹得起的。”


  田大丫的大名叫田玲玲,與田靈靈同音不同字,不僅如此兩人還是同一天出生,隻是境況卻是天差地別。田大丫是家裏老大,下頭五個妹妹(包括被送走的六丫),家裏一貧如洗;而田靈靈是幺女,上頭有五個哥哥,大哥在家務農卻是開拖拉機的,二哥在鎮上小學教書;三哥田建樂是運輸公司的司機,拿工資還賺快外;四哥去年參軍入伍;五哥田建業與她是雙胞胎,獲得了舉薦過兩個月就進大學念書。


  在田家村田靈靈家是最富裕的,就連她大伯田隊長都比不了。


  田韶神色平靜地說道:“我不是去找事的,去田靈靈家是為了說清楚一些事,你若是不放心可以跟著去。”


  田二丫臉色大變,說道:“你突然投河自盡,莫不是因為田建業?”


  別說,大丫確實暗中喜歡田建業。隻是她知道自己配不上田建業所以這份喜歡從沒宣之於口。現在換成田韶,更不會認了:“田二丫,毀了我的名聲於你有什麽好處?你還總罵四丫蠢貨,我看咱家最蠢的就是你。”


  她這個大姐名聲毀了底下的妹妹哪個能好得了。她都懷疑田二丫腦子裏裝的不是腦髓,而是豆腐渣了。


  二丫罵得麵色鐵青卻無法反駁。


  田韶沒再管她,拉著四丫繞開她出去了。他們家坐落在靠西的最邊上,田靈靈家居住在村子中間。穿著布鞋走在坑坑窪窪的泥間小道上,很是硌腳。這還是晴天,若是下雨路都沒法走了。


  迎麵走過來一個穿著灰色衣裳頭上包著藍布的中年婦女,她看到田大丫故意說道:“大丫,都說好死不如賴活著。你還年輕可別再犯傻,這男人啊其實蓋上被子都一樣。”


  這話,看似關心實則誅心了。


  四丫直覺不是好話,但也不知道如何反駁。


  田韶知道婦人跟李桂花很不對付,她也沒生氣,隻是輕描淡繪說道:“既然你覺得蓋上被子都一樣,村裏拐子叔還沒娶老婆,你可以將梅子姐嫁給他。”


  那婦人因為太過震驚都忘記反擊,等她回過神來田韶已經拉著四丫走遠了。


  四丫帶著田韶來到一棟青磚大瓦房前,輕聲說道:“大姐,要不咱們還是回去算了。田靈靈的幾個哥哥都不好惹,她娘也很凶悍,咱娘都沒在她手上討過好。”


  田韶心裏暗歎,竟沒一個人懷疑彭念秋說謊。也幸虧芯子換成了她,不然大丫死得就太冤了。


  鄉下的大門開著,田韶站在門口就看見了田春一大家子都在堂屋吃飯。她沒進去,就在門口喊了一聲:“春伯、伯母……”


  雖然兩家都姓田,但田大林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田春的父親是解放前大饑荒時逃到這兒的,那老爺子是個聰明有手段的人,很快就在這兒站穩了腳跟。


  四丫拉著田韶輕聲道:“姐,有肉香,他們家在吃肉。”


  田韶啥都沒聞道,不由感歎到這丫頭鼻子可真靈。


  田春一家子看到是大丫跟四丫都很詫異,他們家跟田大林一家可沒什麽交集。當家主婦馬冬香放下碗筷走了出來問道:“大丫,你有什麽事嗎?”


  田韶神色沒什麽表情,說道:“伯母,我有些事想問田靈靈。”


  馬冬香有些納悶,女兒跟田大丫可沒什麽往來,不過既這般說她也不好將人往外趕:“進來說吧!”


  說完,還客氣道:“你們吃飯了沒有?沒有的話,就在我家吃。”


  四丫聽到這話不由又流了口水:“沒吃沒吃。”


  田韶使勁拽了下她,說道:“不用了伯母,我家裏已經做好了飯,等我跟田靈靈說完話就回家吃。”


  田春家很大,堂屋三間,左右兩排廂房各兩間,還有柴房灶房。而且人家用的是青磚,不像自家是醜醜的土坯。


  田靈靈已經聽到兩人的對話,站起來笑吟吟地問道:“大丫,你找我有什麽事?”


  田韶看到田靈靈,理解為何大丫跟整個村裏的姑娘都羨慕她了。就見她穿著一身淡藍色碎花及腳踝連衣裙,腳上穿著一雙白色蝴蝶結涼鞋,肌膚白皙水嫩,麵色紅潤,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非常的靈動。這姑娘不管是穿著還是樣貌,與村裏的姑娘都好似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田靈靈見她盯著自己不說話,不由提醒道:“大丫,你找我有什麽事?”


  田韶將四丫推到身前,指著她臉上五指印說道:“我妹妹臉上這巴掌印,是彭念秋的娘給打的。”


  田建業覺得田韶很可笑,嗤笑一聲道:“她被誰打你找誰去,跑我們家來做什麽?”


  馬冬香也覺得田韶莫名其妙,彭念秋的娘打孩子是不對,但又與她家不相幹:“大丫,你若是覺得受委屈,可以讓你爹娘去念秋家討要公道。”


  田韶說道:“伯母,我妹妹是因為一塊大白兔奶糖被打的。那大白兔奶糖,據說是你們為感激彭念秋救了田靈靈家送的。”


  田建業將筷子扣在桌子上,罵了起來:“田大丫,你腦子有病就去醫院看大夫,跑我們家撒什麽野?我告訴你,我家可不是你撒野的地方。”


  田韶連個眼神都沒留給她,隻是看著田靈靈問道:“你呢,也這麽想?”


  田靈靈覺得她怪怪的,但還是說道:“大丫,小娥嬸打四丫是不對,但這與我們沒有關係的。總不能殺人犯拿刀殺人,不找殺人犯,而去找賣刀的人吧?”


  都說這姑娘聰明,現在看來還真是。


  (本章完)

  第10章


  田建業很不客氣地開口趕人:“田大丫,你也看到了,我們家吃飯沒空招呼你,你趕緊回去吧!今日的事,我們也不跟你計較了。”


  他態度這般惡劣,一是覺得田大丫莫名其妙來挑事;二也是他一向厭惡田大林一家子,覺得他們品性敗壞沒臉沒皮。


  田韶看了田建業一眼,上麵穿著一件白色襯衫下穿軍綠色褲子。皮膚很白,眼睛很明亮,看起來是個陽光男孩。


  馬冬香也不客氣地說道:“大丫,奶糖是我們送的,但這事與我們家挨不著邊。”


  田韶看向田靈靈,笑了下,隻是那笑容不達眼底:“你也覺得這事跟你們挨不著邊?”


  田靈靈覺得她的態度很奇怪,不由蹙著眉頭道:“大丫,你有什麽話就直說?你這樣拐彎抹角的我不明白。”


  四丫有些緊張,她現在想回家了,於是用力拽了下田韶的手。


  田韶冷冷地說道:“我上門找你們說此事,不是腦子有病,而是因為昨日救人的是我。為了救你,我差點沒了命。結果醒來我由救人變成投河自盡,爹娘也變成了賣女兒的壞分子。本以為你回村後會跟村裏人解釋,卻不想你們不僅沒為我正名反而大包小包送去彭念秋家。”


  哐當……


  田大嫂驚得手裏的碗掉在地上,他們家的地麵是青磚,碗掉在地上摔碎了。


  田建業壓根不信,冷笑道:“你說你救了我家靈靈?那為何昨日不說,要今日才來說?”


  田春怒喝一聲:“建業,你給我閉嘴。”


  因為是小兒子,所以平日管束不嚴,卻沒想到竟這般不知事。人家上門來說是她救的人肯定是有證據,不然跑來說這事做什麽。


  “還算有個明白人。”


  馬冬香問了田靈靈:“靈靈,到底是誰救的你?”


  田靈靈搖頭說道:“娘,我昨日落水後頭腦一片空白,後來有人靠近,然後我就什麽都不知道了。至於是誰救的我,我不知道。”


  彭念秋說是她救的,她自然就信了。


  田韶說道:“我昨日在河邊洗衣服,突然聽到有人喊救命,看到你在水裏掙紮立即下水去救。你當時驚慌失措,我一靠近你就死命拽著我,沒辦法我隻能將你打暈再拖上岸。將你推到岸邊後我正想爬上來腳突然抽筋了,然後又被水給衝了出去。也幸虧命大,關鍵時候拽著岸邊垂下來的一根樹枝,然後費盡九牛二虎之力爬了上岸。”


  其實不是命大,而是田大丫溺水身亡後換成是她。她遊泳技術很好,當時雖還迷迷糊糊但意識到是溺水就自救了,不然早成了一縷亡魂。


  田建業還是不相信,問道:“既然是你救的人,為何昨日不說,今日跑來我家說?”


  田韶覺得大丫都是被這人的外表騙了,長得是不錯但卻是個繡花枕頭,中看不中用:“我昨日昏迷了半天才醒,醒來後也是頭痛欲惡劣。我爹娘聽信彭念秋的謊話,以為我是不願嫁史鐵生投河自盡,嚇得趕緊跟隊裏以及二叔公他們借錢去了史家退親。”


  馬冬香很是詫異道:“大丫,你退親了?”


  “嗯,昨日下午退的親。”


  田大嫂卻是起了疑心,問道:“可我聽說昨日下午史幹部到了你家,然後受著傷離開的?你既是下水救靈靈,為何還要退親?”


  田韶很直白地說道:“那姓史的又老又醜還有四個孩子,最大的比我還小兩歲。我家太窮了,為了讓我爹娘寬鬆一些所以就同意了。但現在情況不一樣了,我舍命救下靈靈,我相信你們不會虧待我的,自不願再跳這火坑了。”


  她一開始沒想過要什麽東西的,隻想著田靈靈解釋清楚還了大丫跟田大林夫妻清白就好,但田建業真的惡心到她了。既認為她冒充救命恩人索要好處那就要吧,不然太對不起大丫了,這姑娘為了救田靈靈可是連命都沒有了。


  馬冬香聽到這話眉頭直跳。


  田建業冷哼一聲道:“你說是你救的我妹妹就是你救的,證據呢?”


  田韶嗤笑道:“我靠近田靈靈時,她雙手死死地抓著我的胳膊跟肩膀。我胳膊跟肩膀都被她抓青了,現在都還沒散。”


  田建業自覺抓了把柄,嗤笑道:“你謊話可真是張口就來。靈靈平日裏連一簸箕豆子都端不起,她那麽小的力氣怎麽可能抓青你的肩膀跟胳膊。”


  田靈靈臉一紅。


  聽到這話,田韶問道:“我聽聞你在高中時成績都是名列前茅。”


  “你別轉移話題。”


  這樣沒腦子的人是怎麽會眾人推崇的。田韶說道:“田靈靈當時快要死了,為了活命她會在水中掙紮,掙紮的過程雙手想要抓住任何能救命的東西。人在生死存亡之時會爆發出難以想象的力量。這也是我為什麽當時要打暈她的原因,不然我會被她一直拽著不撒手,到時候兩人都得死。”


  說到這裏故意停頓了下,田韶看向田靈靈道:“我劈的是你的後腦勺,怕你不暈下了狠勁。所以你醒來後,後腦勺肯定會很疼。”


  田靈靈點頭道:“是,我醒來後腦勺疼得不行,醫生說是被人打的。”


  田韶嗯了一聲說道:“彭念秋今年十五歲,人又瘦又小,你們覺得她有那麽大力氣能將人救上岸?你們若還是不信,盡可以問她救人的過程。”


  說完,她不無惡意道:“當然,你們若是就認彭念秋這個救命恩人,我也隻能自認倒黴了。回去也告誡我幾個妹妹,以後別再做好人,省得將自己搭進去還要連累家人。”


  馬冬香聞言立即說道:“你這孩子說的什麽傻話,這事我們肯定要查清楚的。”


  她其實是相信田韶,隻是想著李桂花免頭疼。


  田春想了下說道:“老大媳婦,你去大頭家詢問下念秋救人的過程。”


  田韶加了一句:“田大嫂,你不僅要詢問彭念秋救人的過程,還得查看她身上是否有傷痕。”


  田大嫂看向田春,見他點頭就急忙忙出去了。


  田春說道:“孩子她娘,去拿兩副碗筷。大丫、四丫,你們今日就在我們家吃晚飯。”


  這鐲子上有辣椒炒肉、雞蛋炒韭菜。看著那油汪汪的肉,四丫是直咽口水。可惜田韶沒如她的願,婉言拒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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