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活下去
飛濺的血液染紅了蘇穆身上的戰甲，即使是被自己的隊友所包圍，但是戰場的殘酷依舊徘徊在他的身旁。
那種與四周格格不入的感覺湧上心頭，他在心中質問自己，為何會出現在這片對自己毫無意義的戰場之中。
但是心中的那個聲音卻沒有回應自己……
「蠻子，發什麼愣呢!」正當蘇穆呆立原地之時，九爺不知何時已經恢復了原來糟老頭的形態走到了他的身旁。
「九爺……我在想我們為何要和璃氏廝殺……他們也是人，他們也有家庭有部族……我們和他們戰鬥的意義到底是什麼?難道就是為了殺了他們獲取軍功嗎?」蘇穆戴著面具的臉龐冷漠地述說著，一旁的九爺聽了這話后嘴角開始不自覺地抽了抽。
又是一戶烈酒猛地灌下了肚，打開了九爺深埋已久的故事。
「蠻子，你的想法和我曾經一個戰友很相似……」
「他也像你一樣無家流浪，和我同一期加入了黑魘軍的預備役，我們在戰場上相互扶持成長，也曾經對這操蛋的人生髮出過質疑。」
「為何去戰鬥?為何要和無怨無仇的人去廝殺?」
「其實都是為了活下去，為了更好地生存了下去……戰場之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如果不抱著必勝的信念，如果對戰爭抱有懷疑，最後死的就會是你自己，蠻子……」九爺說話間已經甩手拍飛了幾個衝上來的青甲士兵，而他手中的酒壺不斷搖晃著，那壺中的酒水好像沾染了敵人的血液變得絳紅。
「如果你還有人需要去守護的話，那就忘記一起地戰鬥下去，然後活著去見你心中的那些人!」九爺笑道，他把酒壺掛在了蘇穆的虎頭刀柄上，轉身衝進了敵人之中。
」活下去嗎……九爺，你那位朋友還活著嗎?我想見見他!」蘇穆抄起了酒壺跟著九爺沖了出去，他仰頭猛地灌下了幾口嗆鼻的烈酒，那眼中追求答案的堅持好似重新燃燒起的火光一般!
「等你活下去，我就帶你去見他!哈哈!」九爺沒有回頭，每一步邁出，他的古神之軀就脹大半米，隨後恢復成了之前十米高的巨人模樣橫衝直撞地殺入了敵陣之中。
而蘇穆則是借著自己身體最好不多的力量，揮舞著獨臂大刀，以勇往直前的姿態攻殺那些低階的璃氏士兵。
……
「殺!」
「殺啊!殺光他們!」
轟鳴廝殺的戰爭持續了數日，等到戰場上最後一個青甲軍士到底之時，屬於蒙氏古國的戰士們紛紛抱頭痛哭，那種倖存的喜悅在每個人的心中翻滾著。
「我們贏了!我們贏了!」
「活下來了……終於活下來了……孩子他娘我活下來了……」一些有家室的中年戰士淚流滿面，那種劫後餘生的表情讓早已經精疲力盡、癱倒在地上的蘇穆永生難忘。
這一戰，全殲十萬璃氏青甲軍，而蘇穆所在的萬人預備役由於第一次上戰場付出了慘烈的代價。陣亡三千餘人，重傷一千多，剩下的六千人也在持續數日的戰鬥中耗盡了神力和體力。
綠油油的草地早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草原上突變的天氣降下了連綿不絕的暴雨，洗刷著每一個戰士身上的血污。
「拓蠻，原來你在這，我還以為你也陣亡了呢?」蒙大虎扛著一個大斧頭，身上帶著幾處刀傷來到了蘇穆旁，他的臉上寫著一絲笑容，顯然這一場戰鬥讓他收穫了不少軍功。
「活著，真是好啊!你說是不是?大虎……」蘇穆仰著腦袋，望著那陰沉的天空，嘴邊露出了一絲笑容。他終於體會到了九爺所說的話，這毫無原因的戰場，身為一個戰士，如果沒有堅定的立場的話，那就抱著活下去的念頭。
「蠻蠻，拓黎叔，小胖，我會活著去見你們的!一定會的!」自始至終，蘇穆都在回味著九爺的話，他獨臂揮出的大刀開始不再猶豫，一名接一名敵人倒在了自己身前，直至戰鬥結束，他都不記得自己殺了多少個敵人，只知道自己已經力氣耗盡。
無論是眉心處儲存的神力，還是右眼中的古魔之氣還是太初之力也都統統耗盡。那股發自靈魂的疲憊席捲心頭，蘇穆躺倒在草地上深深地睡了過去。
這一睡持續了一天一夜，蘇穆感覺自己做了一個長長的夢，他在夢中見到了一個又一個熟悉的臉。
當他想要上去和他們打招呼之時，那些熟悉身影紛紛化為泡沫，消失地無影無蹤。
活著，或許還有再相見的可能，但是死了那就是真地再也不見了。
……
等到蘇穆蘇醒之時，他發現自己已經躺在了一處乾淨的營房之中，耳邊傳來此起彼伏的喘息聲和呼嚕聲。
那些和蘇穆一樣累倒在戰場上的預備役成員全都被規整到了這一處大營房中，從外傳來的肉香讓蘇穆的頭腦清醒了一分。
「我這是睡了多久了?」蘇穆從地上爬了起來，渾身的骨頭和肌肉都好像剛被治癒一般，酥軟麻麻的感覺猶如電流穿過大腦神經。
等他踉蹌地走出營房時，那十幾名教官已經圍坐在一處大篝火旁大快朵頤，而在篝火的上方，幾頭被分屍了的蠻獸正架在烈火上熏烤著。
「蠻子!你居然醒了!咱們第八隊可就數你醒地最早了!」九爺爽朗的笑聲傳了過了，一塊冒著熱氣的蠻獸肉塊被他丟了過來。
蘇穆接過這塊誘人的食物一口就咬了上去，也不顧上面還帶著少許的火焰和高溫的燙舌，拚命地吞食著。
「好吃!好吃!」蘇穆一邊燙著嘴一邊大叫著，那幾名其他隊的教官見了他這副模樣后都忍不住地大笑了起來。
「九爺，你這隊員也是有趣!哈哈!」
「這是餓死鬼投胎的吧?沒吃過肉?」
九爺笑罵了幾聲，又將一壺熱好的酒丟給了蘇穆，示意他坐在自己身旁。
「九爺，多謝了，如果不是你和說的那些話，估計我已經死在戰場上了。」蘇穆發自肺腑的一句話感染著在場的所有人。
預備役的高額傷亡是每一次出征后都會出現的，也就是因為戰爭的殘酷，才會造就出像黑魘將這種恐怖的戰爭機器。
這些教官就好像部落里的老獵人一樣教導著蘇穆這種剛入隊的新兵們，他們心中最大的願望並不是想自己麾下的學員成為一名出色的黑魘將，而是想讓他們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活下去，才有人生的希望。
承諾也好，夢想也好，只要活下去，那麼一切都有機會去完成。
「蠻子，弄得那麼嚴肅幹嘛?這次任務可是圓滿完成了!給老子好好喝酒吃肉，我就不信我九爺還堵不住你的嘴?」九爺大手拍了拍蘇穆的肩膀，他從懷裡取出了一本封皮的古本遞給了蘇穆。
「蠻子，我看你都沒學過什麼戰技，這本刀法就是我曾經那個朋友留下的，我就把它送給你得了，放在老子的星點空間內也是佔地方!」
九爺這大方的舉動讓一旁的教官們都看傻了眼，整個黑魘軍預備役中，誰不知道九爺酗酒又摳門的性子?這刀法戰技說送出手就送出手，那些教官都忍不住多看了蘇穆幾眼。
「獨臂面具，這小子不是那天敲響尖碑的那個嗎?」
「嘿!沒想到這小子活下來了，怪不得九爺又送好酒又送刀技!」教官們在一旁調笑著，九爺時不時地還口大罵，火熱的氣氛將篝火推向了高潮。
蘇穆心中帶著一絲感激，沖著九爺深深鞠了一躬。
等到他攤開手中那本刀法戰技時，封皮上數個帶血的字在篝火的照射下映入眼帘。
「霸刀八式!」蘇穆嘴中輕聲念出了那四個古文大字，撲面而來的霸道氣勢讓他感覺到手中這本戰技的不凡。
而那些原本正在沉睡的預備役成員們被教官們的鬨笑聲吵醒，那瀰漫的肉香讓這群飢腸轆轆的新兵們衝出了營房，開始不顧臉面地爭搶起了篝火上的肉食。
六千餘人的哄鬧場面讓安靜的草原邊界變得熱鬧非凡，而那些戰死的敵我士兵們則是永遠沉睡在了這蒙氏古國西南行省的邊界線上。
這就是一場古國之間的戰爭的寫照，殘酷，但又充滿活下去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