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鹿鳴宴(上)

  榜仆一放出，早有人急急忙忙地跑到浦府裏通報討個頭彩。 縱然事先已經有了準備，但聽到浦襟三高中的消息，又是在眾人麵前，浦母還是覺得臉上有光，吩咐阿珠發了賞錢下去，自己也樂得合不攏嘴， “…夢白這孩子自小就聰明，詩書沒有不通的，如今總算是爭了一口氣，我這副身子，也樂得多活幾年…” 浦母嘮嘮叨叨地說個不停，阿珠在旁邊又是笑又是勸，卻沒發覺自己臉上也是一片竊喜，浦襟三上京趕考，身邊不能少了貼心的人，自己既是浦母的心腹，又從小和他熟識，這一路走完，興許自己就… 阿珠想到這裏，臉上泛起一片潮紅，一陣陣地發怔，不住偷眼看喜笑顏開的浦母，隻要自己使些手段，跟不跟去還不是老太太說了算，畢竟公子身邊也沒有幾個親近的丫鬟，隻是…那個藕初… 阿珠自怤有幾份小聰明，公子對那個藕初姑娘的情意怎麽看不出，雖說老太太不喜歡她，但現在正在興頭上，難保公子苦求之下也會應予，一旦藕初跟去了，之後… 不行，不行，怎麽能容忍自己數年的心願被一個從哪裏冒來的藕初打破？想到可能的後果，阿珠臉上血色盡褪，滿是凝重的鐵青，她又看了看眼前的浦母，轉瞬之間，已經將手伸上肩頭，不重不輕地揉按了起來，聲音裏是說不出的熱切， “老太太…高興歸高興，郎中是您要好生靜養，您啊，就放心吧，公子的事，有大公子幫襯著呢！” 浦母知道這是阿珠關心自己，平素習慣了，也並未發覺話裏有話，仍如常日裏那樣順手抓著她的腕子，慈和地笑道， “是了，是了，你這個小妮子隻顧著提醒我，你不是也興衝衝的，難得的喜事，讓我再高興一陣子吧。” 阿珠乖巧地笑著，眼裏卻閃過一絲算計， 她揉壓了一陣，估摸著差不多了，小心試探地問， “…老太太…今日公子回來了，要不要喚他來，隻是…他和藕初去了燕雀湖，也不知什麽時候能回…您看…” 明知浦母不會深究，阿珠不過隨口胡謅了一個去處，意在提醒上次的事，浦母聽了，果然聲音瞬時冰冷了下來， “…又去那裏，上次鬧得還不夠嗎？迷路了，馬跑了，侍墨一路追過去…” “是啊！老太太您沒聽侍墨說，”浦母的話正中阿珠意思，她連忙插嘴道， “公子從馬上摔下去了，一地的血跡，也不知道那藕初做了什麽，公子衣服也破了，狼狽得不行，她卻好好的。” 那日侍墨追到慶餘年問了那小唱，偱路找來，恰好看見兩人留在桂樹下的血跡殘物，以為兩人遭了什麽野物襲擊，屍骨不存，嚇得心膽俱滅，一路連滾帶爬地回來了，舉府驚慌，幾乎要去報官，還好不久浦襟三便帶著藕初回來了，這才免了一場大亂。 為免浦母擔心過甚，浦襟三也隻是輕描淡寫地說了幾句，浦母雖然當時不追究，但年老之人疑心重，何況是時而清醒時而糊塗的浦母，她早已暗自裏揣度了好幾日，愈想愈離奇，這卻是她最大的心病了。 阿珠服侍她久了，又善於察言觀色，早猜出七八分，故意在這個節骨眼說出了上麵那番話，浦母果然中計，當下就拉下臉，沉吟了片刻才道， “…讓他來…讓襟三來，帶上那個藕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