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西風緊(下)
吩咐廚房做了幾樣小菜送上來,惠姑細看一番卻嘟起了嘴,清湯小菜,素素淡淡的,這浦襟三也太打發自己了吧。 不過想歸想,一路辛苦下來,惠姑嬌縱的性子倒被磨了不少,再不高興也不會在餓肚子時還計較這些。 夾起一筷子的雪菜放進嘴裏嚼了嚼,入口酸澀,惠姑皺縮眉頭,看浦襟三就在麵前,還是竭力說服自己咽下了,她在裏屋吃著,浦襟三待了一陣子就拔步走了,恰逢聞訊而來的浦維鬥,浦襟三掩好了門,低聲說道, “看來沒錯,看她通體的氣派和飲食的習性,不是普通人家。” 浦維鬥點了點頭,溫和一笑也低聲回道, “既是如此,路上多個可靠的人也沒什麽不好,就先留著吧,得空再細問看。” 浦襟三了然,轉身叫人換幾樣好菜進去,又囑咐不要做得太明顯讓惠姑察覺了,浦維鬥見浦襟三思慮周全,暗暗讚賞,眼裏也多了一分憾然惆悵,又對他說, “母親那邊一切都好,你不要太過擔心,剛才藕初姑娘來過了,似乎有些事要和你說。” 浦襟三聽他提藕初,眉頭一跳,頭也疼起來,他不禁按住額角苦笑道, “說什麽又有什麽要緊的,當下我們還是照料好母親罷。” 浦維鬥擔心地看他一眼,拍拍他肩頭,也不說話,深深歎息一聲,沉默了片刻,有人來請浦維鬥處理些賬薄,浦維鬥見日頭不早,又安慰了浦襟三一番,便提衣走了。 浦襟三本欲等著惠姑吃完飯帶她到浦府裏四處逛逛,沒想到浦維鬥才走了一刻,侍墨就急急忙忙地跑來,一臉的驚慌失措, “…公子,公子,大事不好了!” 浦襟三一驚,連忙拉住他脫口問道, “出了什麽事?是母親還是藕初?” 話一出口,浦襟三就有些臉紅,神色也不自在,藕初不是凡人,能出什麽事,自己竟下意識地記掛著她,隻是自己有心,她卻無意,浦襟三越想越悵然若失,侍墨對公子的異常難得地不在意,他抹一把汗, 話也說得不利索了, “…不不…不得了,王公子沒了!” “沒了?王公子?!” 這個消息不亞於晴天霹靂,浦襟三急地一把抓住侍墨的衣領,侍墨何等機靈,對著他不敢置信的眼光連連重重點頭,半晌,浦襟三才鬆開手,慢慢蹲下身去,一臉的蒼白無力。 王公子死了…他竟這樣死了…前些日子還活生生在自己眼前的人就這樣輕易死了,脆弱得令人難以接受,自己總是想著他或許還能熬過去,總存著一份僥幸之心,在不知不覺中慢慢疏遠了王公子,現在想來,那些一起談論詩文的日子都恍若隔世了。 侍墨見公子不舒服,連忙拿了帕子幫他拭冷汗,又關切問道, “公子,公子,王公子沒了,再怎麽難過他也回不來了,您先緩口氣歇一歇,要不要我幫您拿些熱湯來?” 浦襟三擺著手拒絕了,侍墨的話他也知道在理,王公子客死異鄉,總要有個人為他收身,想著,他強忍不適,掙紮著站起身,侍墨上來扶著,他便沉聲問, “什麽時候的事?” 侍墨快速回道, “約莫半個時辰前福安趕來說的,福田伯的意思是不宜聲張,聽福安說現在那裏亂成一片,福田伯眼看著撐不住了…公子,公子,你是要去看看嗎?” 侍墨揣測著浦襟三的意思,試探著問,浦襟三點點頭,示意侍墨去備馬,侍墨擔憂地看著浦襟三,正猶豫要不要去,眼前紫影翩飛,偕著一股涼薄香氣,藕初已然出現在主仆兩人麵前,聲音一如既往地淡漠, “…與其駕馬,倒不如先派些手腳利落的人,再乘轎慢慢地去不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