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傀儡戲(下)

  鮮紅的錦緞上是金線繡的連紋雙喜字，用料不凡，做工上乘，顯然… “…這…送這布來，是什麽意思？” 抱雲震驚之餘好歹問了出來，秦小姐臉色極難看，我牙齒絆著舌頭，半天才磕磕絆絆地說， “這分明是…嫁衣的料子…” 抱雲說不出話來，秦小姐眉頭緊鎖，房內陰雲密布，愁雲慘淡，不知過了多久，我把酸軟的手放下，摩擦著布匹，耐不住性子，又見其他兩人不說話，大著膽子說， “說不定隻是個誤會…” 抱雲搖搖頭，接口低聲道， “但願…可特意派了心腹人送來，怕就怕是故意暗示的…” 秦小姐似乎不願意聽，把頭轉向一邊，我猶豫著說， “…那我們該怎麽辦？” 抱雲心疼地看秦小姐一眼，歎口氣道， “…剛才老爺身邊的人來傳，今夜老爺要為餘公子在壽客堂擺接風宴…” 這麽快？我又是心驚，看向秦小姐，她知道我們等著她作決定，半晌支起身子， “…我會去…抱雲，” 抱雲連忙趕到她身邊牽住手，秦小姐似有安慰，又說， “好歹也要一試…就算沒了…” 沒了什麽？我看抱雲和秦小姐心意相通，說不出的酸澀，好不容易才忍下，低頭道， “那我先去預備著。” 秦小姐看看我，小聲說， “明菱，到了晚上你和雲淇先去，我等一等再去。” 我了然地點頭，這樣的做法雖有自矜身份的嫌疑，但對於外人來說，姍姍來遲也可以體現沉穩自潔，在那個緊緊相逼的餘公子麵前也好冷冷他的心，我答應一聲就下去了。 …………………… 沒來由的心煩，手上一重，梳子卡在發簾裏，扯得生疼，我泄氣地把梳子丟到一邊，頹然坐在梳妝台前，盛一銅鑒的水低頭細看，搖晃的水麵映出的臉憔悴扭曲，怒氣委屈糾結在一起，長發散在肩上，說不出的糾纏不清。 我連連用冷水潑麵，入秋的天氣已經頗冷，我一直到臉上刺痛不止才住了手，蒙頭倒在榻上，我這是怎麽了，那個餘公子的心計，惹亂了我為秦小姐撮合姻緣的計劃，或許我更氣的是他的不擇手段，秦小姐的有意疏離，患得患失，攪得腦子亂成一團。 我感到自己的反常，幹脆靜心運行功法，來來回回數次才壓下狂躁的心，心裏略清醒些。 那個餘公子不過一麵之緣暫且不提，秦小姐必定有什麽難言之隱才會如此，總有一天她會對我坦誠相對，當務之急，還是斷了餘公子對秦小姐的意思，算算日子，惠姑早就到了滁州了，無論如何，這個計劃不能有失。 雖然心有不甘，但想明白了，我深吸幾口氣，起身拾起剛才摔在地上的梳子，扳掉了鬆動的幾個齒，又耐心慢慢理起頭發來。 梳順了一頭長發，我把首飾盒裏的頭麵一字排開，一一摸過去，仔細挑著，既然是夜宴，火光之下，金銀顯得太俗氣了，不如通透的寶石來的清新，我看了一遍，把其中的一掛藍寶珠帕拿了起來。 這一直是我的心愛之物，惠姑親贈，雖不珍貴，但極合我心意，想著，我便將額前散發盡數向後翻卷，撣鬆兩鬢，挽了個低綰髻，將珠帕細心辮進發髻裏，眉心綴一顆翠藍珠子，拿了銅鏡前後照著，清爽又不出挑，在席上還是不引人注目最好。 但席上既不能豔麗蓋過主角，又要打扮好了給秦小姐立勢，我對著櫃裏的衣服，不禁犯了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