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轉折
雖然過程是艱辛的，但不論如何，易水窈總算是得以外出，重見天日！
行刑的時辰愈加臨近，易水窈卻沒有了之前的焦急慌亂，彷彿有誰告訴她，顧寧不會有事，慕容崇錦不會有事，大家都會好好的。
那是一種毫無理由的篤定的……直覺。
好吧，非常不靠譜……
易水窈拉著慕容崇昊就往人多的地方趕去，時日尚早，圍觀的人卻很多。
彷彿大家都放下了手頭事物來趕一場熱鬧的廟會，七嘴八舌興緻勃勃。諷刺的是，他們期待降臨的不是神佛，而是死神。
會奪走一個年輕生命的死神。
「趙大嬸，聽說了么？這裡午時就要行刑了，還是世家公子！」
挎著菜籃子的大嬸停下腳步搖頭嘆道：「早傳遍啦，前兩年獨佔風頭的顧大才子，這還是頭一個才子在此處行刑呢！」
「可不是，」開起話頭的小販擺弄著自己攤上的青菜：「以往都是些十惡不赦的人才被砍頭呢！」
趙大嬸啪地把籃子一放，撇嘴道：「你以為這俊公子就不是惡人？他啊，比那些惡人都壞！」
「啊？」小販不是很明白。
「你說那前朝是怎麼被顛覆的？自古紅顏禍水，幾千年出來一個藍顏，翻起天來那真是更加了不得！」
賣菜小販撓撓頭，道：「那顧公子看上的不是皇上而是閑王啊，閑王殿下沒有參政，總不至於禍國殃民吧？」
「喜歡男人的不都一個樣，他能勾引閑王指不定哪天就勾引皇上呢！」趙大嬸對著他的菜挑挑揀揀，一臉嫌棄道：「沒見識，不買你的菜了！」
說罷提著籃子就走。
「嘿？我沒見識？一個賣菜的對著那些指手畫腳有用嗎！」菜販子氣結，本來就是湊個熱鬧搭搭話，怎麼三言兩語人就跑了呢！
另一個買菜的大媽聞言笑道：「這青菜不錯，趕緊便宜點賣給我吧，待會兒人多起來你這些菜葉子都被踩爛了！」
易水窈打量著街上形形色色的行人，大多是來湊熱鬧的，其中不少是抱著唾棄的心理過來踩一腳看笑話。她憑什麼認為顧寧會獲救呢？被處死才是民心所向……誰會救他？
挽月和程岩非常盡責地護著人群中的主子，林雨動作敏捷，硬是在熙攘的人堆中擠出一條血路，也不知用了何種方法，分分鐘在最靠近的酒樓訂到了視野最好的位置。
「主子，都安排好了，上去吧？」
慕容崇昊點點頭，拉走了發獃中的易水窈。
「別抱有太大期待，二皇兄如今還被困宮中，沒有人會來救顧寧。」
「你胡說！」易水窈直言反駁，顧寧才不會這樣輕易死去，慕容崇錦總會有點辦法的！
「即使二皇兄出現了也沒用。」慕容崇昊叫來一壺清茶，冷眼看著下方人頭攢動。
易水窈嘟著嘴：「你這話什麼意思？」
慕容崇昊挑了挑眉，道：「以我對皇上的了解，他肯定會來。」
「來看行刑？」卧槽不是吧？這麼不放心？就這麼不待見基佬么！
慕容崇昊閑適的靠坐著，拉過易水窈的肉爪在手中把玩，不同於其他女子的纖纖素手，易水窈手背肉厚，關節處都有小肉窩，非常可愛。「本王只是提醒你，把那些小心思歇一歇，即使二皇兄來了也未必能做些什麼，乖乖看著便是。」
「我歇你妹，」易水窈趕緊抽回自己受苦受難的爪子，「男女授受不親，別摸老子。」
「王妃要跟本王授受不親？」慕容崇昊眼神一凶。
「呃……」易水窈縮縮脖子，瞬間萎了。眼見著死種馬對她的興趣日益漸濃，在顧寧無事之後一定要馬上逃跑，以保貞操！
午時將近，街頭處突然騷動起來。井然有序的兩排侍衛在前開道，面容清肅，佩劍殺伐。後頭護送的隊伍中間，一輛顯眼的囚車，白衣素裹，赫然是顧寧。
易水窈忍不住站了起來，兩眼不錯地盯著囚車，幾日未見，顧寧稍顯狼狽，但是神色如常，不喜不悲。
顧寧的出現讓圍觀人群霎時安靜了幾秒鐘，斷斷續續的便開始議論紛紛，有的甚至破口大罵。
易水窈看得揪心，那些罵詞猶如施加在她身上，感同身受。顧寧那樣一個溫和的人，學識淵博，待人有禮，卻要背負罵名死去，這樣一個下場於心何忍？
索性雖有人開罵，但並沒有被扔東西，爛菜葉臭雞蛋沒有登場，真是太好了！易水窈皺著眉左右看著，人群中有沒有慕容崇錦的人呢？
讓人失望的是，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沒有任何人出來鬧事、求情、搶人，什麼都沒有。
顧寧被押上刑台，孤零零的跪在那裡，沒有一個送行者。
監斬官捋了捋自己的小鬍子，嘆道：「顧公子可有何話交待？」
顧寧抬眼看了看四周下方一個個陌生的面孔，認識他的人都避之不及，親朋、好友、同窗，他失去了所有。亦或者從未真正得到過。
「在下非常遺憾，未能報答父母養育之恩，愧對恩師期許。」顧寧雙眼放空，輕聲笑了笑，嗓音清潤如昔：「我與閑王相知相愛，整整十個寒暑，無須他人置喙。在下無錯，亦無怨無悔。」
在他說話間，所有人都安靜了下來，以為他會痛哭流涕的懺悔，沒曾想聽到的竟是這個，整整十年！吃瓜群眾不由得愣了愣，這與他們聽到的傳聞不一樣啊。
「好好一個男子，愛上男子居然敢說無怨無悔？」
「就是，枉讀聖賢書！」
「顧家這是作孽了啊……聽說@*♂amp;amp;の≠……」
嗡嗡的議論聲夾雜著罵詞響徹刑場，顧寧只垂眸不語，神色淡然。縱使行刑在即，聲名狼藉，他屹然不動，這份氣度無不令人驚嘆惋惜。
「哈哈哈，無怨無悔！」突然響起的爽朗笑聲，滿滿的熟悉與無畏。
站在前頭的黑色斗笠被掀開，露出英挺的五官，正是被太后拘禁宮中的閑王慕容崇錦！
「閑王殿下！」監斬官一聲驚呼揭露了他身份，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來，全場駭然。侍衛們更是握緊了腰間佩刀，謹防有變。
「大人無須驚慌，」慕容崇錦笑了笑，雙眼緊緊注視著顧寧，道：「本王不是來劫法場的，也不會搗亂。」
監斬官皺著眉摸摸小鬍子：「不知閑王殿下有何貴幹？」
慕容崇錦抬腳，一步一步走上刑台，只看著顧寧一人，帶著笑。「讓你一個人跪在這裡，害怕么？」
顧寧柔和了雙眼，搖搖頭道：「不怕的，還能再看你一眼，我很高興。」
慕容崇錦終於走到了他跟前，推開不知所措的劊子手，蹲坐在顧寧面前，撫上他臉頰，道：「我的身份連累了你，我的身份救不了你，怨我嗎？」
「你明知我不會，」顧寧垂下眼帘，「如果可以，替我照顧爺爺與父親。」
「讓你失望了，顧寧，我不是來與你道別的。」
顧寧抬頭呆愣的看著他，有些不明所以。
一旁擦汗的監斬官和劊子手也是搞不明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