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午後，驕陽似火。
窗外的知了吱啞吱吱啞叫個不停。吵得讓人心煩意亂。但這仍然不能阻擋我沉沉睡去。
因為昨天晚上實在是睡得太晚了，送完沙珂回家已經十點多鐘。又寫了會兒作業，磨磨蹭蹭直到靠十二點才睡覺。
伴著吊扇的呼呼聲，和蟬鳴聲。我漸漸睡去。
睡夢中，我化作一扁孤舟。在寧靜的小湖中停泊。火紅的楓葉飄浮在水面。意境詩意而唯美。
只是，這美麗的景色沒有維持太久。水面突然震蕩起來，先是楓葉都顫動起來。再是小船兒也跟著搖晃起來。清澈的湖水也從淺藍變成深藍，最後變成令人恐懼的黑色。
黑色的湖水，不斷顛盪，眼看著船就要翻。我心中害怕的吶喊「不要再晃了！」
我就在這時候在夢中驚醒。醒來之後，卻發現自己仍在搖晃中，地面微微震動，課桌和黑板也動起來。耳邊是東西崩塌的轟轟聲音。
我抬頭看到每個人臉上的驚恐表情都在傳遞一個信息：地震了！
「大家不要慌！前三排走前門出去，后三排走後門。按次序走，不要搶。否則大家都出不去！」
我睡的不清醒的腦子裡，聽到沈月城冷靜快速的聲音。好在大家以前多多少少看過地震的逃生知識，都很團結默契的行動起來。
我坐在後面的位置，本來可以很快從後門出去。可是我悲哀的發現，腿麻了，動不了！不想拖累別人，
「不用管我，你們先走！」有幾個和我關係好的女生，遲疑了一下，最終還是快速的離開教室。
很快，教室里的人幾乎跑光，只剩下幾個后醒來的人，和沈月城。以及腿終於恢復知覺的我。
我從座位上起來，踉踉蹌蹌朝後門跑去。「哐當！」從天花板掉落的電燈管，撞到黑板上，砸到我的小腿！
一股鑽心的疼從小腿襲來，我痛的眼淚也迸發出來。窗戶的玻璃被震碎，發出可怕的響聲。塵土和石塊從頭頂往下掉！樓下傳來被砸到的此起彼伏的慘叫聲！
我會不會死在這裡？！此時屋裡已經沒人，只剩下在前門的沈月城。在一片混沌里，我們遙遙相望。
只一眼，勝似萬年。我看不懂他深不見底的黑色瞳孔里，是什麼情緒。是在猶豫救不救我嗎？
我也不知道我的眼裡有沒有乞求的意味。畢竟，在死亡面前沒人會不害怕。
我用手臂支撐著往前爬。不管沈月城幫不幫我，我都不能放棄。
朦朧中，沈月城避開從頭頂砸下來的大吊扇。飛快跑過來，背起我。往外跑！我心裡像是被一個鎚子重重鎚了一下，趴在他背上淚流滿面！
「護住頭！」帶著帶著喘息的沈月城邊跑邊躲避著砸下來的石塊邊對我喊。
三樓已經開始倒塌，我們才跑到二樓。四樓有人跳樓，可是這時候也沒人在意。
沈月城瘋狂的往下沖，可是已來不及！天崩地塌發生在一瞬間！樓梯周圍的牆壁都已經裂開，腳底下的樓梯也分離，整個空間都變得扭曲。
被埋入廢墟之前，滅頂的絕望向我襲來。
再次醒來的時候，周圍一片漆黑，沒有一絲光亮。空氣也有些稀缺，我的手腳都被不知名的東西壓住，以蜷曲到極點的姿勢窩在沈月城的懷裡。
沈月城，是支撐著我唯一的依靠了。無法想象，要是我一人，該會多麼絕望的面對這樣的險境。但是，同樣的，我也及其的不安和愧疚。要是不是因為我，沈月城很有可能就逃出去了。
「對不起。」我說道。「別說話。」沈月城輕聲道。「保留體力。」
後背感覺到他的心跳，我有些安心。可是時間一長，整個人又陷入絕恐慌里。沒有光，沒有聲音。寂靜的詭異。也不知時間過了多久，一小時？還是兩小時？三小時？
「我們會不會死在這裡？」我哽咽著道。「不會。」沈月城堅定道。
我冷靜下來，可是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我又餓又冷，腿又疼。又開始絕望起來。想哭，想起沈月城的話，我又強行忍住。
沈月城察覺到我輕微的顫抖，輕聲說：「別怕。」我憋住眼淚：「恩。」
我頭腦開始發昏的時候，聽到背後傳來「撕拉」的聲音。
我費力的把頭轉過一點點，看到沈月城正努力低下頭，用嘴把他襯衫胸口的袋子里的翠綠包裝紙的薄荷糖，叼出來。
他艱難的用牙齒和一點點的把包裝紙褪去，眼神示意我稍過去一點。整顆糖掉在我嘴裡。我看到他空空的口袋，唯一的糖給了我。我把嘴裡的糖咬了一半，用扭曲的姿勢抬頭。
「你更需要它。」聽了沈月城的話，我只是用固執的眼神往上挑著看他。
沈月城無奈，只能低頭，我抬頭。把碎成兩半的糖，給他一半。唇舌相碰，卻一點曖昧的氣息都沒有。我們只是為了活命。
半顆糖雖小，但給了我無限的希望。我回想起那次教室停電的時候，我和沈月城無意中接了吻。一起吃薄荷糖，
一邊在微弱的燈光下聽秦朝講課。
回想這些事情，讓我不那麼難受了。可是漸漸的，我感覺越來越冷，越來越困。
「沈月城，我要睡了。」我眼皮子就要抬不起來了。「不許睡！」很多電影都這麼放過，睡了就醒不過來了。可是我真的很困，很冷。
「不許睡，我們來講講話。」不讓說話的沈月城現在卻要和我講話，我勉強打起點精神。
「沈月城，我喜歡你。」我虛弱道，萬一死了，就說不了了。
「我知道。」過了半晌，我沒說話。「別睡！」沈月城又讓我別睡。「沒睡，那～你喜歡我嗎？」「喜歡。」「真的？」「真的。」
「可是我和沙珂在一起。」「你喜歡他嗎？」「不知道。」「你不喜歡他。你只是覺得欠他。」「是嗎？我不知道。」我腦子一片漿糊，又有些不清醒了。
「你知道嗎，張曼琴親我的時候，我看見你了。」本來已經閉上眼的我，聽了這話。又睜開一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