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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曾經有一位著名的戰地攝影師曾經說過：「如果你的照片拍得不夠好，那是因為你離炮火還不夠近！」擴展到編劇這一行業，林木對這句話的理解是，如果劇本寫得不夠好，那麼是因為編劇本人離劇本所描繪的生活還不夠接近。要想寫好黑/幫電影的劇本，林木就必須先走進那種混亂無序的生活，只有看清楚了其中的墮落、掙扎、無奈，林木感覺自己才能夠寫出真正的黑/幫經典。


  在數位保鏢的陪同下，林木深入到了紐約治安最為混亂的貧民窟實地感受那種生活。他到過嘈雜的街頭小酒吧，目睹了街頭血。腥的暴力，和患有艾滋病的街頭ji女聊過天，還慷慨的邀請過幾個半大黑人少年喝過啤酒。在這個被鋼筋水泥包圍的區域中，林木感受完全不同的兩種生活，貧窮是罪惡最好的溫床，在標榜著法。制健全的美國，林木第一次深切的感受到了這種國家陰暗的一面。


  生活在這裡大多都是一些黑人，每天都有流血事件在這裡發生，犯罪甚至成為了一種明目張胆的行為，人類所有引以為驕傲的制度，在這裡都失去了作用。混亂充斥著這裡的每一個角落，在很多黑人小孩的眼神中，林木看到的只是迷茫。


  這樣無序的混亂，和林木在監獄中面對那些黑/幫頭目的坦然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這兩種生活狀態看上去幾乎是對立矛盾的，卻又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繫。就像一枚硬幣的正方兩面，看似沒有任何的交集，其實本質上卻是連在一起的。這種矛盾的衝突，成為了林木劇本的主線。


  確定了劇本所要表達的主題，林木開始著手創作，但是劇情的構建給他出了一個不小的難題，對劇本的寫作他只有一個模糊的方向，他雖然進行了大量的資料採集，但是他沒有一個合適的故事能夠將他收集的這些資料串聯起來。


  林木是一個編故事的能手，但是這次他發現這個故事並不好編。這不是奇幻，需要的是嚴謹齊備的邏輯條理而不是誇張浪漫的想象。他需要一個有代表性的故事，這個故事必須真實卻又要帶有幾分傳奇的色彩。他有意識的去接觸的那些人，都不能夠為他提供這樣的東西。


  劇本的創作陷入了僵局之中，這讓林木很苦惱。好不容易有一個休假日，林木坐在電腦面前卻一個字也打不出來。他決定到花園裡去散散心，放鬆的狀態說不定能夠為他找到一些靈感。


  賞心悅目的花草並沒有給林木太多的幫助，但是在花園裡，林木卻遇到了老穆，他還是如林木第一次見到他那般謙遜。滿腦子想的是劇本的事情，林木只是和他簡單的打了一個招呼，可沒走出多遠，林木突然又折了回來。


  「老穆，我記得你是大陸解。放的時候來的美國？」林木沒頭沒腦的問了一句。


  「是的，大陸解。放之後，國。民。黨.退守台。灣，家父不願意留在台。灣，所以就舉家遷移到了美國。」老穆聞言一愣，「林先生怎麼突然想起問這個？」


  「剛好在寫一個劇本，所以想多了.解一些這方面的情況。」林木並沒有直接告訴老穆他準備寫黑/幫電影劇本，但是老穆的身世給林木一個啟發。華人在美國人口中佔了不小的比例，那麼美國華人存在黑/幫嗎？心中有了這樣的疑問，林木突然決定想老穆打聽一下有關這方面的消息。「那時候來美國的華人應該不少，據你的了解，那時候美國華人中有沒有像義大利黑手黨那樣的黑社會組織？」


  「您指的是在美國的華人黑/幫？」.老穆似乎想到了什麼。


  「我只知道舊上。海的青。幫和香。港的黑。社會，我想知.道美國華人社會中是不是也有類似的組織？」林木很希望能夠從老穆口中得到確切的消息。如果真的存在，那麼他以在美華人黑/幫為劇本主線，也可謂算是標新立異，華人的黑/幫組織，絕對是同時具有東西方文化背景的群體。他們很可能既拜關二爺，同時又信耶穌，這種中西方文化調和的產物，寫出來一定很有意思。


  「有倒是有，不過那是很遙遠的事情了！」老穆的回答.讓林木興奮了起來，看老穆的樣子，似乎不僅知道有這樣的組織存在，而且好像還了解一些情況。


  「林先生對華人黑/幫很感興趣？」老穆用一種怪怪.的眼神看著林木，似乎在他看來，林木這種身處美國上流社會的人物，不應該對那些陳年舊事感興趣。


  「您忘了我還是.一個編劇，事實上我正在構思一個有關華人黑/幫發展的電影，這些天我從不同的渠道接觸了很多曾經乃至現在的黑/幫分子，從他們那裡得到了一些零碎的想法，但是我還缺少一條主線。我需要一個有關華人黑/幫的故事，最好是一個華人黑/幫頭目成長的經歷，我需要從他和他的故事身上，影射出那個時代華人的生存狀態乃至整個華人在美國的奮鬥歷程！」林木一口氣將他的想法都說了出來。


  「您就篤定我知道這樣的故事？」老穆很奇怪的問了一句。


  「雖然對您的過去一無所知，但以我作為一個編劇的直覺而言，我決定您之前的生活經歷一定很豐富！」林木從沒有想過要去調查老穆的身份，雖然經歷和朱莉亞-羅伯茨的分手之後，林木就已經知道老穆的身份絕對不僅僅是一個園丁那麼簡單，但是他本能的感覺老穆對自己沒有任何其他的用意。每次見到老穆，林木都能夠從他的眼神中看到一種叫做真誠的感覺。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林木也不例外，而且他並不是不是一個喜歡刨根問底的人。


  「我相信您是一個有故事的人！」林木肯定是說。


  「很多時候直覺未必可靠！」老穆不置可否的談了口氣，「我這裡確實有一個故事，但肯定不是林先生需要的，故事的主角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失敗者！」


  「失敗者也有可敬之處。」儘管林木知道這很可能不是自己想要的東西，但他還是決定聽一聽這個故事。


  「故事發生在50年代中期的美國，那時候美國引來了戰後的第一個經濟繁榮，但是身在美國的大部分華人並沒有享受到了這種繁榮帶來的好處。在那個種族歧視橫行的時代，華人的處境和黑人沒有什麼差別。除了少數富足的家庭，很多在美的華人都掙扎在貧困線上。華人居住的社區經常受到種族主義分子的騷擾，而一些黑人組成的黑社會團伙，華人成為了他們下手的主要目標。和現在相比，華人當時在美國的處境已經可以用悲慘來形容了。」


  「華人沒有反抗嗎？」林木忍不住問，他對那段歷史並不是很了解，在他的記憶中，美國華人數量雖然無法和黑人相比，但是地位和影響其實並不見得比黑人弱，而且就普通人的生活質量和社會地位而言，華人要普遍優於黑人。很難想象，在30多年前，兩個種族曾經處在同樣的困境之中。


  「兄弟鬩於牆而外御其侮，離開故土的華人在備受欺凌的時候選擇了團結，在幾家武館的帶領下，在紐約的華人成立了一個名為『自強會』的秘密組織。這個組織採取的是以暴制暴的手段，加上領導者頗具權謀之道，短短几年時間之內就發展成為了紐約一個很有影響力的組織。在種族其實甚囂塵上的那幾年，正是依靠了『自強會』的保護，在紐約的華人很少受到了侵害，就是在3K黨殘殺黑人的那段時間，華人也很少受到波及。橫行全美的3K黨，在紐約也不得不有所收斂。」


  「可是隨著『自強會』影響力的增加，這個領導者野心也開始膨脹。他知道僅僅依靠華人的力量，這個組織的根基並不牢靠。所以他一邊向全美華人滲透，一邊開始吸收黑人和其他有色人種的團體加入『自強會』，不斷的壯大自身的實力。這個組織的不斷擴大，終於引起了美國政府的重視。『自強會』與美國政。府的博弈，這才正式拉開序幕！」


  當聽到老穆說到『自強會』走上與美國政。府博弈的位置，林木不由得鄒了鄒眉頭。他經常參加一些在美華人的聚會，但是從沒有聽說過『自強會』，這讓他不由自主的想到了這次博弈的結果。


  老穆似乎看出了他的心思，「和強大的美國政。府對抗，似乎下場已經註定是失敗，但那一次卻是『自強會』最後取得了勝利！儘管付出了慘痛的帶價，犧牲了不少組織中的精英份子，但是美國政府最後做出了讓步，反對種族歧視的法令，背後的推動者就是『自強會』。說起來或許你不相信，那位提倡種族平等的馬丁-路德-金其實也是『自強會』中的一員，而且是核心成員之一。」


  林木沒有想到美國當年轟轟烈烈的種族運動，幕後的推手竟然是華人黑/幫，但是他馬上就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如果老穆所說的是事實的話，那麼這個『自強會』的能力簡直不可想象，這樣的組織，按常理來說不可能籍籍無名，可是林木在美國從來就沒有聽說過『自強會』這個組織。


  「這次和美國政。府的正面抗衡讓『自強會』元氣大傷，同時也讓『自強會』的領導者看到與政府正面對抗的不明智。迫於政府和幾家壟斷財閥的壓力，『自強會』在70年代實際上就已經完全解散了！而這個組織所有的活動，都轉入了地下，到了現在，除了FBI的檔案中還存有有關『自強會』組織的記錄，已經很少有人還記得當年的那個組織。」老穆說到這裡，不由得嘆了口氣，「也只有像我這樣已經是半個身子埋在土裡的人，對當年發生的事情，還依稀有些印象。」


  「能領導這樣一個組織，甚至還到了和政。府分庭抗禮的地步，最後還推動了美國種族平等運動的進程，能做到這一步，那位領導者可以說是天縱奇才，雖敗猶榮了！」這樣的故事林木也只能是自己聽一聽，要是搬上熒幕，估計大半的美國觀眾都無法接受。


  「我說到這裡，你一定會認為『自強會』是一個很不錯的組織！」老穆突然話鋒一轉，「但事實上它依舊是一個黑/幫，賭。博、色/情、高利。貸、搶。劫、殺。人、販。毒，這個組織幾乎都有涉足，在知道了這些之後，你或許就不會覺得『自強會』的舉動有多麼高尚了，拋開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一切都是為了利益和生存！」


  「您似乎知道有關『自強會』的很多事情？」林木開始愈發的覺得老穆身份才不簡單，能夠知道這麼多內幕的消息的人，絕對不會是一個默默無聞的園丁。林木腦子裡似乎抓住了什麼，但還是有些不確定。


  「我很喜歡你改編的《阿甘正傳》，只不過我和阿甘不同，他去幫助別人剪草純粹是一種愛好，而我只是為了生計。這個故事並不算是什麼隱秘，在美國定居超過30年的華人，都應該知道這些事情。只不過是陳年舊事，很多人已經不願意再提罷了。」老穆笑著搖搖頭，可這愈發加深了林木的疑惑。


  「我很想知道那位『自強會』的領導者後來的故事。」林木目光灼灼的看著老穆，「我覺得這個故事並沒有結束，甚至後面的故事或許才是重頭戲！」


  「你何以這樣的肯定？」老穆反問道。


  「那樣天才一般的人物，有怎麼會甘於寂寞呢？」林木很肯定的說。


  「或許你們是同一類人，所以你們會有相同的感覺！」老穆對林木的反應並不奇怪，他所認識的那個人，本來就是如彗星般耀眼的人物。甚至在林木身上，老穆還可以看到那個人的影子。「你很聰明，所以猜到了故事遠遠沒有結束，可惜這個結尾，我卻無法告訴你。知道真相有時候並不是一件美好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