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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木自然輕鬆的答道:「我出生在中/國!」他既不分析,也沒有掩飾的意識。
「那麼你能不能告訴我這是不是最上等的茶?中/國的茶有許多類品茗,色香各異。這是一種獨特的品種,據我所知它和上等茶不相上下。」
林木將碗送到唇邊,輕輕的喝一口,清香微微,難以琢磨,一種幽魂似的的香味在舌尖若隱若現,他說:「我對品茶並不是很在行,但我感覺這種茶特別適口,而且別具芬芳。」
「現在的年輕人,都比較喜歡喝咖啡,茶需要慢慢的品味,才能夠獲得真正的享受。林先生應該對中/國古典著作都不陌生吧?」
林木很謙虛的說自己只是知道一點皮毛,他明白眼下這位充滿智慧隱喻的老人學識恐怕浩瀚如海,自己那點微末的見解,確實不值得一提。最終,神秘的信號又被發出了,侍者走了進來,撤走了茶碗。這是『自強會』的這位精神教父便開門見山地說道:
「可能你大體上已經熟悉了在美華人的歷史,無論怎麼說,你知道中/國人移民美國,開始於十九世紀四十年代美國西部的淘金潮。正是這一浪潮把向來有下南洋傳統的廣東珠江三角洲的農民,裹挾到了一個完全陌生的土地。僅1852年一年,就有三萬華工抵達舊金山。」
「到十九世紀七十年代,在美華工已有十萬之眾。十九世紀六十年代,美國西部的金礦逐漸枯竭,數萬華工又投身到貫通美國中部和西部的鐵路建設。當時,他們從加州的薩克拉門托由西往東、愛爾蘭移民則從內布拉斯加的奧馬哈由東往西修建,歷時四年,最後在猶他州的奧各登匯合。由於當地的自然環境惡劣,工作條件極為艱苦,中/國人的茶和愛爾蘭人的酒成為勞工提神、解乏的飲品,故有『中/國人的茶與愛爾蘭人的酒建造了橫跨美國大陸的鐵路』一說。鐵路貫通之後,這些中/國勞工又利用其豐富的農耕經驗,引進拓殖珠江三角洲濕地的傳統方法,將加州眾多的沼澤濕地,開墾為萬頃良田,為加州最終成為美國的果園和菜園奠定了基礎。」
「可惡的是,正當他們慢慢學著適應美國生活的時候,美國西部的一些政客在與華工有競爭關係的利益集團特別是工會組織的鼓噪之下,無限制地誇大華人社區(唐人街)的一些醜陋面,諸如賭。博、**、鴉。片和幫。派,開啟了一場排斥中/國人的政治運動,並最終在州和聯邦兩級立法機構,推出了一系列排華法案。美國西海岸出現的排華浪潮,給華工的生命財產帶來了巨大的損失。1855~1876年間,僅華工被謀殺的案件就達二百六十二件之多。由於受到排華勢力的制約,美國地方政府常常無所作為,聽任暴徒為非作歹,致使排華事件層出不窮。在美的華人黑/幫,正是誕生於這一生存環境之下。」老人如數家珍的將美國華人的歷史娓娓道來。
「又過了一些年,西方社會自詡的文明有向前大步的邁進了許多,但是在美華人的境遇並沒有太多的改變。就在這個時候,一個懷揣著發財夢的年輕華工漂洋過海,來到了這片陌生的土地。挨過了最初那艱辛的幾年,他終於積攢下了一些資本。懷揣著那些在現在看來十分微薄的財產,他孤身一人來到了紐約,那時候,他才二十五歲,在紐約華人街里干一些體力活,勉強能夠糊口。這個時候,二戰爆發了。美國很快被捲入了戰爭,他應徵入伍,被派往太平洋參加對日作戰。」
「在那些小島上的戰爭很慘烈,日本人很兇悍,很多島嶼的爭奪都會發生激烈的爭鬥,往往會幾度易手,死傷也是一個很大的數目。在白人軍官的眼中,黑人和華人士兵都是必須沖在最前面的,在他參加過的戰役中,平均沒死傷一個白人士兵,就會有3個黑人或是華人士兵陣亡。」
「幸運的是他雖然幾次負傷,和他一起參軍的其他華人都死在了戰場上,他卻活了下來。讓他調離戰場的不是他英勇作戰的表現,而是一次嚴重的瘧疾,他昏迷了三天三夜,險些失去了性命。最後他還是活了下來。」
「這個時候,歐洲戰場上的德國已經投降,太平洋戰場上的日軍也只是強弩之末,他在這個時候回到美國。如果他是一名白人的話,或許他可以得到一筆不小的撫恤費和一枚戰鬥勳章,可他是一個華人,他為這個國家付出了血的帶價,卻無法公正的待遇。」
老人稍歇了片刻,向林木動了動,看上去他似乎是在翻譯一段遙遠而幽僻的夢境。「我想有關此君的故事,到了這個時候就可以告一段落。」
「而我接下來要講述的這個故事就有些匪夷所思,雖然它發生的時間和地點與上一個故事相差很遠,但兩者之間卻又有著看似荒誕卻非常緊密的聯繫,所以在聽這個故事之前,我希望你能夠有充分的準備!」老人並沒有急著講述下一個故事,而是善意的給了林木一個建議,然後他接著說道:
「80年代的中/國,是一個剛剛走向開放的時代,在經歷了長達十年的浩劫之後,人們終於迎來了希望的曙光。有一個同樣是二十五歲的青年,有著滿腔的抱負和一個剛剛組建的家庭。但是一場意外的車禍奪走了他年輕的生命。」
一陣緘默之後,林木十分平靜地說道:「請原諒我的插話,但這個故事我聽得有些不太明了,故事才剛剛開始,然後主角就死了?」
「我知道,」那低沉的回答是完全贊同的,「一下子完全說個明白是不可能的,這也是我在這次談話結束之前所要解釋的。但是現在,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我想說一些比較簡單的情況,而且有一件事情,我想你會非常的感興趣。第二個故事中的那位主角生命因為那場突如其來的車禍而終止並不沒有假,但是故事並沒有結束,那位已經『死掉』的人,卻意外的活了過來。」
「死而復生?」林木瞪大了雙眼。
老人點頭稱是,「情況和你所想差不多,但遺憾的是他醒過來之後發現自己來到了1946年的美國,他佔據了一個名叫陳全的華人的身體,腦子裡還莫名其妙的多出了原本陳全的記憶。」
「是嗎?」林木的聲音有些緊.張,儘管他竭力遏制,但心臟還是在撲通撲通的亂跳。在世界上,林木第一次聽到了有關其他穿越者的消息,這讓他如何平靜得下來。
但老人顯然已經沉浸在自己的.記憶中,他並沒有注意到林木的神情中的慌亂。「這聽起來真是一種匪夷所思的經歷,但這兩個故事就是以這種駭人聽聞的方式聯繫在了一起。接下來兩個故事終於就合併成為了一個故事,你知道這讓我輕鬆了不少。」
「然後呢?」林木幾乎是下意識的說出了這三個字。
「在經歷了一開始的迷茫之後,.陳全最終接受這個荒誕的事實,頭腦中多出未來幾十年的歷史走向,這本身就是一筆不可估量的財富,他決定大幹一場。在經過了充分的準備之後,陳全開始有條不紊的實施起自己的計劃。他看準了美國戰後社會管理的混亂,以黑/幫為掩護,開始暗中積蓄能量,壯大自己的實力。」
「在這段時間裡,他利用前世的知識,迅速的積累起.了大量的財富。他與洛克菲勒的石油家族有過合作,還與摩根的金融寡頭一起操縱過金融市場。同時他也野心勃勃,準備改寫自己的命運,他掌握著未來數十年歷史發展的大勢,所以他佔盡先機。」
「很快,一個名為『自強會』的華人秘密組織開始被組.建,隨後他在這個組織中發現了一個名叫穆德的年輕人。這個年輕人有膽有識,很快就獲得了他的青睞,所以他決定交給這個年輕人一個重要的任務。」
「他讓老穆幫他打理他之前經營的那些分散在.各地的產業?」林木已經猜到了後面的結果。
「一開始只是一.部分,後來隨著穆德的商業才華被逐漸的發掘出來,他開始放心的將他手中的產業全部交給穆德來打點,而穆德也沒有辜負他的厚望,他能幹而富有商業才華,一個龐大的經濟帝國在穆德的足智多謀的規劃下開始成形。這期間發生的故事,穆德應該已經告訴你,我在這裡就不老生常談了。」
「事實上老穆只告訴了我『自強會』解散之前的故事。」林木補充了一句。
「他這也是為你好,有時候知道得太多,並不見得就是好事。後來確實發生了很多事情,但這和我們今天的談話並沒有太大的關係。而最後的結果,其實你已經知道了。穆德非常的優秀,他對這個經濟帝國的貢獻與它的創建人幾乎是不相上下。然而有一天他卻突然說自己累了,然後就跑去成做了一個園丁。他的事業還沒有完成,失去他,其損失無法彌補。這個經濟帝國的龐大超乎了你的想象,要駕馭它並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在我身體沒有衰落之前,我自己要干也不是那麼輕鬆。」
老人又沉默了很長一陣子,這帶有提問的暗示。後來他又說:「可能你會感到奇怪,你明白我的意思嗎?」
林木低聲慢慢回答說:「我想我已經能夠猜出來了。」
「你真能猜出來,在我這冗長奇異的敘說之後,你還能猜出其他的事情?」
剛才老人敘說的時候,林木聽得十分認真,這反而讓他來不及完全領悟其言外之意;此時,他仔細的思量,卻被震驚得說不出話來。當他的大腦得出必然的結論時,他便憋不住,結結巴巴的冒出話來:「這看來是不可能的,然而結論又不能不是這樣,這是驚人、奇特的結論,這簡直不可思議,但我還是有能力相信它!」
「那是什麼呢,我的孩子?」
林木激動得渾身顫抖,不知是什麼原因,他並不想隱瞞自己得出的結論,「那位腦中繼承來自後世記憶的陳全依舊活著,他就是您!」
老人提出要喝茶提神,談話暫時終止,林木並沒有感到奇怪,因為這樣的長談是非常累人的,他本人也對這樣的暫緩感到滿意。這次談話他得到了太多的信息,他需要時間來處理腦中的這些信息。
沉默一直持續到了茶碗被端走,林木這時候相當平靜的說:「現在我們來恢復剛才中斷了的討論,事實上您還沒有對我剛才的假設給與評判。」
「你猜的很對,我的孩子。」
「這件事你沒有告訴過老穆?」
「沒有。」
「那為何我能有次榮幸呢?」
「因為我幾乎已經可以肯定,你和我是同一類人!」老人渾濁的雙眼閃爍出一絲智慧的光芒。
「同一類人?」林木覺得自己應該沒有露出任何的破綻,但老人臉上篤定的神情卻讓他有些遲疑。
老人又恢復到了原來那種毫無感情浮動的語調,「我承認你是一個很謹慎的人,但你卻忽略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按照我的了解,你的父親是香。港人,而母親則是台。灣人,你出生在台。灣。」
「您說的沒錯。」
「這就讓我產生了一個疑問,你的父母從沒有到過中/國大陸,而且你又是出生在台/灣。,按照常理,你的中文發音應該閩南腔。但是剛才你似乎忘記我們一直在用大陸標準的普通話在交談!」
「這似乎說明不了什麼問題,普通話或許是我後來在與別人交流中學會的。」林木並不想那麼輕易的承認自己的身份,尤其是在他無法充分相信對方的前提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