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有一種藝術叫物理

  唐裝老者名叫朱振山，是冷月齋隔壁鏡心堂掌櫃。


  鏡心堂專營書畫，創立於清朝中期。


  朱振山的父親，在動亂年代憑著一腔熱血，搶救了不少國寶。


  朱振山繼承父親遺誌，多次遠赴大洋彼岸。


  遊走於各大拍賣場，耗資巨大，購回了不少國寶。


  憑著這點，加上做事公允，朱振山在安城古玩行很有威望。


  後進來的也是附近一家店鋪的掌櫃，名叫林光正。


  經營著鑫和盛，一開始買賣金、銀、銅等金屬器，賠了不少錢。


  請高人算過後，說是金氣太盛，克林中木而不吉。


  不知是巧合，還是真有五行生克這回事。


  鑫和盛後來改做文房四寶生意，倒真混的風生水起，在古玩一條街名頭不弱。


  常寶山、古大成、吳學道紛紛上前打招呼。


  三個外人沒有離開的意思，衝幾人笑笑，站到了旁邊，似乎非得看個究竟。


  常寶山指著大廳中央的青花大瓶，簡單說了一下事情原委，古大成、吳學道在旁補充。


  大瓶就擺在眼前，朱振山、林光正早就看見了。


  “塗釉方？”朱振山啞然一笑：

  “有意思，我還第一次聽說，有這種上釉法。”


  常寶山嘿嘿一笑，接話道：

  “我也沒聽過。朱老，你說現在這些年輕人，

  一瓶子不滿半瓶子咣當，什麽話都敢說。


  古物鑒定是多麽嚴肅的學問，怎麽能想當然呢？

  為了證明自己撿漏，就要杜撰一些不存在的東西。


  行裏的風氣，慢慢都被這樣的人帶壞了。”


  要不是有外人在，常寶山說話還得注意些分寸，此刻非得給吳學道安一個買賣假貨的帽子。


  朱振山哪裏不懂常寶山話裏話外的意思，這話要是林光正說，也許他就信了。


  可你常寶山是什麽人，這條街上誰不清楚？


  但他不是來冷月齋教訓人的，沒那個興起，也不是來分辨誰對誰錯的。


  他隻是想讓雙方別搞的劍拔弩張，好像有殺父之仇似的

  “寶山，你說的有一定道理。”見對方想接話，朱振山擺手打斷道：


  “但話又說回來了，誰不是從年輕過來的？


  不對古物好奇，不對新東西、新概念好奇，


  沒有鑽研到底的精神，誰能走到今天？


  小吳提的‘塗釉法’，我雖然第一次聽說，

  但不代表這東西不存在，千萬不要小瞧古人的智慧。


  要知道，在戰亂中，很多古方古術消失了。


  就像曜變天目盞，那麽漂亮的東西，現在誰能燒出來？”


  常寶山幹笑兩聲，連連稱是。


  其他人也一臉受教的樣子。


  林光正一直按吳學道所說，擺弄大瓶。


  調整了幾個角度後，站的稍遠，看到了此生難忘的一幕。


  大瓶上的花紋，從木然呆板變為活靈活現。


  林光正聲音有些顫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這上麵的牡丹花，竟然開了。”


  站在旁邊的古大成，也發現了異常，震驚道：

  “梧桐樹也動了，葉子在擺，像是有風再吹。”


  剛才古大成還沒看到這種變化，但現在角度一變，大瓶青花也跟著變了。


  其實後來他才知道，不隻是角度，也有時間的關係。


  時間會帶來溫度的變化，還有其他一些細微的東西等，那都是大瓶變化的原因。


  吳學道看到的則是鳳凰。


  神鳥不愧為神鳥，毛羽靈動，飄逸出塵。


  在晃動的光影下，仿佛披上了金彩，美的讓人窒息。


  朱振山好奇的湊了過去，想看看到底怎麽回事。


  入眼的一幕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饒是見過諸多奇珍異寶，也不免心驚於神乎其技的青花工藝。


  不由喃喃道：“難道此物是神人所造不成？”


  其他人心中歎服不已，都認為此物絕非凡品。


  連不想承認吳學道撿漏事實的常寶山，都看的目瞪口呆。


  “哦！邁高德！這就是中國的瓷器嗎？這就是鳳凰嗎？太美了！莉安，你看到了嗎？”


  老外不可置信的和金發美女說道，拿出手機“哢哢”拍照後，瘋狂打字：

  “這種寶貝應該讓全世界人都看一看，這就是充滿奇跡的古老中國。


  太了不起了！太棒了！這回真沒白來。”


  金發美女沒有老外那麽激動，但也很吃驚，同樣用手機拍了一會兒後，笑著給眾人解說道：


  “大家不要害怕，這不是神跡，是利用了光的波動性，是高明的物理學。


  不過，造出此青花大瓶的人，很了不起。


  藝術結合物理學，簡直如虎添翼。


  它們能創造出想象不出的美，讓人神醉。


  蒙娜麗莎如此，斷臂維納斯也如此。”


  說著，上前調整大瓶擺放位置，大家看的更清楚了。


  其實要不是莉安所處位置不對，又見屋內火藥味很濃，早就發現大瓶秘密了。


  吳學道最初還以為是塗釉法，是以假遮真。


  沒想到，人家一開始就是這麽設計的，根本不是什麽秘法塗釉。


  被外人點破關鍵，屋裏的人麵上都有點掛不住。


  尤其是資格最老的朱振山，雖然他聽過物理學這三個字，但光的波動性就完全超綱了。


  當下輕咳兩聲，佯裝鎮定，幹笑兩聲，道：


  “這位閨女說的不錯，今天漲見識了。”


  旁邊幾位也都隨聲附和，對青花大瓶讚不絕口。


  同時，開始激烈討論，當初得是什麽級別的人，才能使用此等皇家精品。


  恐怕不是皇後，都沒資格碰。


  常寶山內心在滴血，如此價值連城的寶貝，擺在店裏好幾年，怎麽就沒發現呢？

  這得值多少錢啊？

  毫無疑問，上億是肯定的。


  聽著耳邊的議論，常寶山眼前一黑，隻覺天旋地轉，而後栽倒在地，人事不知了。


  常寶山噸位太大，誰也拉不住他。


  離得近的古大成，也隻撤下一塊衣袖來。


  吳學道則眼疾手快，幾步躥出去，趕緊把青花大瓶搬到了旁邊。


  這種無價之寶，可別被常胖子借機毀了。


  就是傾家蕩產，對方也賠不起。


  常胖子的突然暈倒，讓鑒寶討論不得不終止。


  古大成等人趕緊打了120，又是掐人中，又是呼喊，終於把常胖子從鬼門關拉了回來。


  這天之後，冷月齋足足關了一個月的門。


  常胖子也瘦了整整三圈。
……

  吳學道以山水居沒人照看，得趕緊回去為由，婉拒了朱老等人研究寶瓶的提議。


  轉身想走，又被金發美女叫住了：


  “吳先生，認識一下，我叫莉安。這是我的爺爺，瓊斯。”


  俗話說，伸手不打笑臉人，人家主動問好，吳學道也不好扭頭就走。


  和二人握了握手，而後沒有主動搭話，等著對方下文。


  瓊斯一邊比劃，一邊嘰裏咕嚕和莉安說了一大串。


  剛才在店裏，瓊斯也說了很多話，但說的不是英語。


  因而吳學道一句也聽不懂。


  其實就算聽不懂，光看對方的手勢，他也明白。


  這老外，是看上青花大瓶了，想買。


  果不其然，莉安翻譯過來就是這個意思。


  瓊斯願意出一千萬歐元，買吳學道手裏的青花大瓶。


  吳學道被震的一愣。


  一千萬，還是歐元。


  這麽多錢，山水居這麽些年，也隻攢不到幾個億資產。


  這一個瓶子，就趕上吳家的幾分之一收入。


  說不心動是騙人，但吳學道還是不打算賣。


  一來，他沒看夠這件寶貝，隻在冷月齋看了一小會兒，根本不過癮。


  二來，老爹還沒看過，怎麽著也得讓老爹看看，賣不賣兩人商量商量。


  組織一下語言，吳學道搖頭拒絕道：

  “這是無價之寶，我不會賣的。”


  其實這是行裏典型的提價手段，吳學道這麽說，雖然不是為了提價，但這能讓他立於不敗之地。


  瓊斯眼露失望，沒有再加價的打算，從兜裏掏出一張名片遞給了吳學道。


  吳學道摸著名片的材質，感覺怪怪的。


  這東西不像是紙，好像某種金屬或寶石，摸起來很清涼舒服。


  莉安滿臉微笑，道：


  “吳先生，如果你改注意了，可以隨時打這個電話，24小時都有人接。”


  吳學道也露出笑臉：“一定，一定。”


  莉安要了山水居的名片，和爺爺瓊斯離開了。


  不過，臨走說了句“吳先生，我們還會再見的”，弄得吳學道一頭霧水。


  吳學道不知道，對方是篤定他會打電話聯係瓊斯，還是會常來古玩街。


  看了眼名片，“全球投資公司”，不知道是幹什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