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十五歲,你就是我全部夢想
營房距離停機坪有一段距離,在一座被轟平半邊的小山上,是炮火中倖存下來的一座小教堂改建的。
在當前的局勢下,基督教堂這種在當地「非主流」的宗教場所,大多都免不了炮火洗禮的命運。教堂的圍牆和門板都有些破破爛爛,經過了修繕,擋風擋雨沒有問題,但追求舒適,那就純屬想太多。
特種部隊的男兒們,就是在這樣艱苦的環境下,堅守著保衛和平的陣地。
好在是聯合國特種部隊的駐紮區,安全算得上有保障。
給這些臨時人員的「營房」是兩截集裝箱改造的,在這兒,這種擋風遮雨又乾淨的住所,簡直算得上五星級酒店待遇,一頂蚊帳的重要和奢侈,堪比豪華羽絨被褥!
蘇顏才打開箱子,還沒來得及把幾件換洗衣服掛進小櫥櫃里去,就給個一米八三的大男人一頭撞進來,嚇她一大跳。
「你什麼時候退化的,都不會敲門了?」她翻個白眼給他。
「跟我過來!」趙夑不由分說,一把拉住她纖細的手腕,就往外面拖。
這裡距離兩邊營房太近,他可不想在這裡跟她爭吵。
「你幹什麼!」她激烈地反抗,然而在這高大強悍的特種兵手裡根本像個小蚊子,無效!
「你再掙扎我就扛著你走,反正以前也不是沒這麼干過。」他回頭面無表情地瞟她一眼。
蘇顏放棄了掙扎嘟囔道:「你手勁好大!我疼!」
趙夑還是沒改變臉色,手底下倒是悄悄放鬆一點,一路把她「拖」到餐廳。
這支駐軍只有二十來個人,直接沿用了原來教堂的小餐廳,跟開放式的廚房連在一起。裡面的原木桌椅還是教堂做禮拜留下的,擺放得角對角,線對線,處處顯露軍人們特有的整齊有素。
趙夑把她甩在一張桌旁坐下,快步走到櫥櫃前,壓抑住情緒,低聲問她:「喝什麼?紅茶?還是咖啡?」
「純凈水吧,渴死我了。」她絲毫沒意識到眼前的危險,語調還是像孩子一樣嬌懶,一隻手輕輕揉著剛才被他握痛的地方。
他把水倒進杯子里放在桌上,蘇顏正要伸手去拿,他一把拍在她手上,瞪她一眼:「剛從冰箱里拿出來!等一會。」
「你還是很關心我的嘛!」蘇顏嬉笑,一邊仔細地觀察他的面容。
趙燮的墨鏡,過來時就已經摘掉了,露出的這張臉英俊而剛毅,像是一塊渾然天成的美玉雕琢而成,卻具有鋼鐵淬鍊過一般的硬度。
尤其是那雙眼睛,一雙如墨色深沉而冷冽的眼眸,明亮得就像能一眼看穿別人的心思。就因為這種洞穿一切的眼神,蘇顏從小都不敢跟他對視超過十秒。
現在,這雙深邃的眼睛里,更增添了一種鷹視狼顧般的冷厲神色。
那是一雙軍人的眼睛。
隆國最優秀、最強悍的軍人。在代號「龍魂」的特種部隊里,這位有史以來最年輕的少校,也算得上一個富有傳奇色彩的人物。
趙夑根本沒空搭理她的嬉笑,板著臉問她:「你怎麼會跑來這裡?」
「為了我的法律事業呀。」蘇顏很隨意地回答。
「北都,紐城,海森堡,都裝不下你嗎?」趙夑幾乎是咬著牙說:「據我所知,你上次在k市那一場反壟斷訴訟也賺得不少,不在大城市裡好好花你的錢,跑到這鬼地方來作什麼死。」
「你看你說的。」蘇顏假裝吃驚:「不是你說每個人都有追求么?再說了,法律援助是每個律師應盡的義務,而海森堡國際法庭的特派任務是對一個律師最高級別的認可和榮譽。我正在追求我的夢想啊。」
「你以為這是什麼地方?」趙夑恨不得把這女人的腦子拆開重裝:「這是阿魯漢,除了沙子和戰爭,什麼也沒有。在全世界的範圍里,這兒,就是地獄!」
蘇顏無所謂地聳了一下肩膀:「地獄啊?那我已經在裡面了。還好有你在,感覺也沒有那麼糟糕呢~」
趙夑一時語塞,半晌,悶悶地問:「你究竟有什麼特別任務?」
「常規工作就是對你們軍事行為的合法性,還有你們對待戰俘的行為是否合理進行檢查,不過這是那幫大老爺們兒的事。」
蘇顏從衣兜里掏出一張紙,接著說:「我主要針對你們半個月前俘獲的一撥人進行審查。」
「那幫雇傭兵?」趙夑有些不解:「傭兵不在『日內瓦條約』的保護範圍之內。」
「那幫人裡面,有個孩子,安德烈亞斯,他才十八歲。」蘇顏將那張紙放在桌子上,展示給趙夑看,上面寫滿了歪歪扭扭的字母,繼續說道:「我們收到了一封求助信,相信是來自他的母親。如果……調查的結果證明信上所說屬實,或許可以救他一命。」
趙燮冷笑一聲:「那群雇傭兵的平均年齡也沒有超過二十三。你沒有看到他們犯下的種種罪行。」
「我知道。」蘇顏誠懇地說:「如果放任不管,安德烈亞斯可能面臨終身監禁,甚至在某些國家,他可以被判處死刑。」
「蘇大小姐,這裡不是你習慣的大都市,沒有你想拯救的失足少年。」趙燮相當冷靜地說:「我們這些軍人,為了抓住這些雇傭兵和盜匪,隨時都可能流血犧牲。你不會是帶著一顆赤誠的聖母心,來說兩句話,就想把他們放出去吧?」
按照他對蘇顏的了解,這隻小貓現在已經應該張牙舞爪地還擊了。但出乎趙燮的意料,蘇顏並沒有跟他的譏誚針鋒相對。
她淺淺地笑了:「你要是認為我是來跟你們作對的,也可以。反正不管是跟你談戀愛,還是跟你作對,我都開心得很,總比天南海北、牛郎織女的強。」
牛郎織女?!在她明媚的眼光注視下,趙夑有些綳不住,尷尬地咳嗽了一聲,換了個話題:「你來這裡,你父母知道么?」
「知道啊,爸爸媽媽是不太同意的,但也知道攔不住我。」蘇顏的目光並沒有放過趙夑,她仍舊微笑著,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她淡淡地說:「你也知道,從十五歲開始,你就是我全部的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