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力與信仰
只憑一肚子推理可破解不了迷案。就算知道了查先生的團伙在做什麼,他們也還是拿這個藏匿的維南人沒辦法,可謂一籌莫展。
「我想要跟孫超談一談。」蘇顏說:「就我跟他兩個人。也許我能說服他,再給我們一些信息。」
趙夑的神情有一瞬間的僵硬。
他也說不清楚,自己不願意蘇顏跟孫超交流,究竟是因為,他們很可能會談論沈靜宜的往事,還是因為,不願意蘇顏跟任何一個「有瑕疵」的人打交道。
他沒有察覺到自己對蘇顏交際圈的這一種「潔癖」,其實就像當初對沈靜宜的親密戰友叛逃耿耿於懷一樣,是一種不由自主的保護欲。
比如許寧染要跟陸韜談戀愛,他雖然覺得不怎麼樣,但本著一種「死道友不死貧道」的豁達,並不會當做一件大事。
但如果蘇顏敢跟陸韜這樣在他看來「不靠譜」的對象糾纏不清,他一定打斷那小子的腿,讓他爬著離開顏顏!
(趙爺,一直以來讓顏顏難過痛苦的都是你本人好不好o__o「…此處為作者吐槽)
然而,根本沒等到趙夑想好理由阻撓她,情況就陡然發生了變故。
趙夑接到診所那邊來電,就在這個烏漆墨黑的陰雨夜晚,孫超帶著槍傷,憑著他出色的身手,悄然「放倒」診所暗中的崗哨,乾淨利落地跑了!
蘇顏和趙夑聽到消息,只想扶額嘆息!今年流年不利,他們救助的對象,好像都特別喜歡從醫院逃跑,明明是免費醫療,就跟誰追著他們要醫藥費一樣!但孫超可不像安德烈亞斯那種半吊子。
這個曾經的隆國職業軍人,真操實練、摸爬滾打,逃出國境之後,尤其過得都是刀口——槍口舔血的生活。
指望一幫養尊處優、主要靠武器精良、離開火力壓制就玩不轉的白鷹國大兵,看住這麼個人物,只能說,就像奧納斯幾個渣渣安保就想困住趙夑、或者奧德斯官方一道防火牆就想擋住李維斯·施坦因斯一樣。
簡直——天真。
孫超走得還真算客氣,點到為止,交手全部輕傷,走之前,還把病房裡的被子疊了個整整齊齊。倒霉的診所主人,看到那隆*營專屬、方方正正的「豆腐塊」,真不知道該哭還是該笑。
這也說明,孫超是在意識非常清醒、也很鎮定的情況下,決定離開的。
只看看孫超離開的利落手段,蘇顏就感覺到一絲寒氣瀰漫在心裡——他最優秀的下屬之一沈靜宜,那個當初站在趙夑身邊時,總是嬌美而柔弱的女孩子,可以想見也絕不會是個繡花枕頭!
孫超順利消失沒多久,一封沒有署名的信,也交到了趙夑的手上。
裡面只有一句莫名其妙的話:
世上最容易包藏罪惡的,一是武力,二是信仰。
趙夑忙著給診所的主人賠禮道歉,看起來相當鬱悶,他還要安撫那些因為他的前戰友無辜「被放倒」的人,又試圖找出孫超的蹤跡,無論如何,他並不希望這傢伙被維南人廢掉。
蘇顏心不在焉地跟在他後面,暗暗琢磨孫超留下的那句話。
「暗藏罪惡——武力——信仰」。
話的意思不難理解。一個人的武力與信仰,分別受*與精神的控制。一旦失控,對這兩者的極致追求,會反過來佔據主導,將人引向歧途,往往會犯下世間最殘忍與荒謬的罪惡。
戰爭與極端的zong教主義,就是最有力的證明。
但她覺得,孫超留下這句話,必然還有其他的含義。
趙夑安排他就醫的私人診所,看似不起眼,必然受到蘇伊灣的暗中庇護,趙夑也暗示過孫超這一點。同為軍人,孫超不可能沒有充分理解他的意思,那就是「安全」。
能夠逼得孫超在趙夑和白鷹國的庇護下匆匆出逃,看來「查先生」已經掌握了孫超的下落。他雖然不知道孫超跟趙夑是舊相識,也一定認為,孫超沒有被趙夑幹掉,是跟他達成某種協議,背叛了自己。
以「查先生」對付手下的一貫手段,他一定會在孫超的身份問題上做文章,用「叛逃」威脅他。
孫超任務失敗成了俘虜,回去絕沒有好果子吃。他受到脅迫,又不敢再留在趙夑這邊,只能逃匿!
當然,他也可以回去,向查先生求饒,求個幹掉趙夑將功補過的機會。但蘇顏總覺得他不會這麼做。
寥寥數語,這個曾經的隆*人骨子裡的硬氣猶在,不可能像白蠍子那種人一樣,真將查先生視為他的「主子」。
如果——推測查先生用什麼方式傳達了他的威脅,激怒了孫超。或者,趙夑的勸說和承諾打動了孫超。那麼,這條信息,就一定有著足以威脅到查先生的價值。
只是,孫超要他們兩個自己去挖掘,去揣摩。畢竟他們兩個是否可靠還很難說,孫超不會把賭注徹徹底底都押在他們身上——明明白白地出賣了「主子」,以後還怎麼在道上混!
武力——這指的是查先生控制的傭兵和打手們,應該是沒錯。
信仰?這是什麼?
「喂~喂~」被趙夑輕輕地拍了腦袋,蘇顏才晃過神來,本來跟屁蟲一樣跟著趙夑看他「善後」的她,竟然因為沉思站在原地發獃。趙夑都快走出大門了,又不得不回過頭來叫她。
「不要壓力這麼大。」趙夑看著她一臉沉思的樣子,忍不住安慰她兩句:「大不了在這陪你三個月,對我們的蘇·福爾摩斯來說,這時間差不多夠把塔西境內的犯罪一掃而光了吧?」
這傢伙,自己欠了白鷹國老朋友的一屁股人情債,焦頭爛額的,還不忘記要安慰揶揄她。
診所大門口門鈴一響。
身著隆國某國際快遞制服的小哥兒一臉無辜地站在門口,手上托著比腦袋還大的一個包裹,用通用語嚷嚷:「蘇顏顏,包裹~」熟悉的國內快遞腔兒,逗得蘇顏都要笑了。
「當心。」趙夑一臉警惕地攔住正要走過去的蘇顏。
這傢伙,別看一臉平淡,顯然有些神經過敏。一副過度保護的樣子,不像男友像個爸爸,隨時懷疑有人要傷害他的「小公舉」。
蘇顏有些無奈,又有點甜蜜,斜他一眼,嗔道:「老遠都看見包裝上那麼大一個『許』了好么。寧染髮來的!咱們不在房子,我讓小哥兒幫忙送到這裡。」
趙夑無語。女人啊!就算在逃命途中,都能想辦法收快遞,蘇顏沒提出再搞個代購,已經太給他面子!
一封信外加一個包裹。信封里是兩張邀請函。
「我們沒有三個月時間了。」蘇顏眉開眼笑:「寧染的新書要發售,就下個月,首發儀式之後還有酒會,說了如果你跟我不到場,就跟我絕交。」
蘇顏再拆開那個包裹,小小地歡呼了一聲。
「我知道你怎麼跟這些挨了揍的大兵們重新建交了。」她笑著舉起一瓶紅色的辣椒醬和一瓶中國醬油:「晚上請他們來吃飯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