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祭台之上少年怒（第一更）
第十七章、
祭台上，苦門雖然心中有很多疑惑，甚至感覺到不妥，但還是強壓下去，面露笑容，緩緩訴說起了一個故事：
「在很久遠的年月之前。」
「我族突迎大變，舉族遷徙，從遙遠之處，來到這片荒蕪之地，一路而來，尋覓良地之時，終於尋到此處。」
「然，就在此時，有極強妖獸襲來，那妖獸丈長何止千萬里，一個吸之間，大江入腹，一個呼之間，山峰傾倒！」
「移山填海，無所不能。」
「我族強者英勇上前，但卻盡皆不敵，死於那妖獸腹中，就在我族先輩所有人都露出絕望之色的時候。」
「陰雨的天空中，突然從天到地貫穿了一道光柱，直直將那妖獸籠罩，就聽那妖獸不停地慘叫，不斷縮小消失，身軀最後消弭於人世間。」
「我族先輩抬起頭來，卻只看到一個偉岸的身影，也見不到面目，只覺得神聖無比，心折不已之下，竟然忍不住紛紛跪在地上。」
「神靈彷彿憐憫先輩們，便留了下來，在這領地中建造房屋，庇佑我族。」
「而那一天，正是多年前的今天！」
苦門的聲音飄飄蕩蕩，好似不存在於世間，祭台下的人聽的如痴如醉，雖然這已經不是他們第一次聽了，但每當聽到時，還是會忍不住的感到一陣戰慄，對神的崇敬之心更加的狂熱。
而苦門對這段故事卻是嗤之以鼻，暗自腹誹不已
「一個呼吸，天地便有變化？」
我族當初若是真有能夠與之抗衡的強者，那還能活到現在這種地步？這麼簡單的片三歲小孩的故事，台下眾人卻好像是確信無疑，就跟他們在旁邊看著呢一樣！
誕辰大典在苦門的主持之下，有條不紊的進行著。
太陽逐漸的熱辣了起來。
一早上過去了。
這一上午可沒把它累壞了，一會又是禱告，又是上香跪拜，又是進行儀式的，繁瑣無比，這讓苦門心中暗暗決定，以後碰到太麻煩的事情，一定要躲開。
這樣想著，他的眼睛又不由得飄到了楊奉神的身上，從祭祀開始起，楊奉神就一直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絲毫沒有平常對他恨之入骨，恨不得生吃他肉喝他血的模樣。
這樣苦門心頭警鐘大起，一直一心二用，一邊主持祭祀，一邊用眼睛不停地掃著適合逃跑的地方。
不過他心裡倒是沒當回事，畢竟他自認已經做到了天衣無縫，除非楊奉神喪心病狂到將他的屋舍全部掀開，但一旦那樣做了，也就有了話柄落到苦門的手上。
該進行下一個儀式了。
苦門站在祭台上，輕聲喊道：「上祭品！」
每年的誕辰大典，祭品都要比起尋常的規格高上一些，而今年的誕辰大典的祭品，苦門身為祭司自然是早早的就知道了。
是九十九個剛滿月嬰兒。
腳步聲一如既往地從後方傳來，一條人群自動列開的道路，九十九對父母臉上帶著崇高，雙手捧著孩子，緩緩向祭台走來。
宛如他們抱得不是自己的骨肉，而是什麼崇高無上之物。
拿九十九個滿月嬰兒，有一些正睡著，也有一些睜大了眼睛，彷彿在好奇的打量著這個世界，絲毫不知道他們將要面對什麼。
苦門看著這九十九對父母，心頭閃過一絲無奈，他知道，這些孩子的存在，是從上一次誕辰大典之後，就已經決定好的。
每一個孩子都是正正好的今天滿月，沒有一絲偏差，甚至有一些，為了保證在今天滿月，在一個月前，哪怕是還沒有生出來的，也一定要生出了。
而像有一些快要生出來的，也一定要堅持到一個月前。
光是想一想，苦門就感到無可奈何，就算他還是一個熱血少年，前去勸阻，恐怕更大的可能性，就是被定性為瀆神者，然後亂棍打死，送出荒野吧。
所以，不管苦門心中作何想法，表情都沒有絲毫的變化，說白了，那也是別人的事，與他無關，只要不妨礙到他，他自然不會做什麼無用功。
不知道何時。
祭台上已經擺上了一個巨大的鐵制器皿，原來沒有太過注意，但現在看去時，苦門不禁心中一凜，這巨大的器皿，在這裡看，竟然有點像一個「碗」，一個巨大的碗！
苦門毛骨悚然，這所謂的神靈，難道只是將他們當做食物一般來看待嗎？！而每一次所謂的「祭品」，其實都是它的食物！？
很快。
在苦門的祝福之後，這九十九個嬰兒就被安置在這巨大的碗中。
在祝福的時候，苦門聲音在今天罕見的顫抖了幾下，看著那巨大的碗中出奇的安靜的九十九個孩子，這些孩子都是要當做祭品的，所以從出生都是找族中有奶的女人餵食，每一個都生的白白胖胖，眼眸明亮。
雖然聲音的顫抖就僅僅只有一下，但苦門的內心中卻並不平靜！
是，他殺人無情，為了變強，他可以變得狠毒，變得兇殘，辣手無情，現今孑然一身，一切只求順心，隨心所欲，百無禁忌！
他恨楊奉神，所以殺了他的兒子，殺了他的屬下，他為了保全自身，所以殺了三十五個無辜的少年！
但不代表他沒有心，他在十五歲之前，也與其他少年一樣，對這個宗族充滿了歸屬感，現在雖然已經沒有了，但當他看到這九十九個純潔無暇的雙眼時，看到這個巨大的「碗」的時候，他的心還是忍不住的顫抖著！
他想到了他那和藹的雙親，雖然也被這信仰所侵擾著，但母親的一眸一笑，父親的嚴厲，他都一直記在心上啊，為了讓他在族中維持著年青一代最強，每一次，家中分來的肉食，父母都會留給他吃，而苦門每次都會笑著說，我吃過了，你們吃。
他那可愛的弟弟，也有著如同這些孩子一般明亮的雙眸啊！
他恨這個神靈！
這才是整個宗族最該死的東西！
從這一刻，苦門面上維持著笑容，心中卻如同千萬火山爆發，蘊著世間萬千怒火，熔漿噴射而出：
「遲早有一天，我要讓這神靈也嘗一嘗當祭品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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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還有一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