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上海

  上海港口，一派繁華忙碌的景象，頗有遠東第一國際大都市的氣派。


  客輪鍋爐冒出的微斜的黑煙，顯示這是一個好天氣，晴朗微風，空氣有些濕潤，有刺鼻的煤煙，有微腥的海風，碼頭一派忙碌的景象，無不預示著這是一個忙碌的一天。


  「嗚！」


  「白金漢」遠洋游輪一聲長鳴，悠遠沉悶的汽笛聲響起，宣告正式進入旅程的終點港口。


  走廊上傳來服務生挨門挨戶的敲打聲，正在催促乘客們拿好行李前往甲板等候下船。


  「吱！」


  房門打開，一個青年人的身影閃現，正是蕭慕白。身旁還有一個妙齡少女，雙十年華，正挽著蕭慕白的臂膀。禮帽墨鏡，一身黑色風衣，本來身材高大的丁一顯得更加丰神俊朗。而五官精緻的少女站在一旁，挽著蕭慕白的手臂，兩人看起來就像是神仙眷侶新婚夫婦，人群中顯得頗為突兀而又和諧。


  只是，這兩人卻沒有一絲感覺。


  二人對視一眼，都看出對方眼神里的不耐。隨即臉色平靜，相偎著向甲板走去。


  真是很有意思的兩個人呢！天生一對的俊男靚女卻不喜歡在一起。


  此時的甲板上擠滿了各形各色的乘客，有中國人，也有歐美人。


  妙齡少女臉上罕見的露出一絲憂傷來，向著游輪的前方眺望一陣，只見上海碼頭十分熱鬧，人流涌動，熙熙攘攘。


  這位妙齡少女，名叫冷清秋，是臨訓班第二期情報組的一名女學員。因為不識時務，沒有接受汪祖華的潛規則，然後就被發配到這裡，和蕭慕白一起送死。說起來，蕭慕白真的和她是同病相憐呢。


  蕭慕白作為教官助理，也曾聽到一些關於她的消息。比如說冷清秋父親早逝，母親改嫁，然後遭養父強姦未遂，失手之下殺其養父，母女成仇斷絕關係，然後作為死刑犯到這裡受訓，以後表現良好立下功勛就可以特*赦。


  「唔，抗戰爆發上海淪陷，上海的繁華絲毫不減，竟然還是這麼多人。」蕭慕白看著遠處人流攢動，一抹憂愁閃過。


  聞言，冷清秋沉默著，沒有說話，靜靜地站著，臉色平靜地像一潭死水。


  不多幾分鐘，「白金漢」號又發出一聲沉沉的汽笛長鳴聲，船速漸漸慢了下來，很快游輪就駛入了上海碼頭的客運港口，碼頭上頓時湧上來一群人，接待親朋好友的人，碼頭工人，黃包車車夫，頓時一片擁擠。


  游輪好不容易放下舢板，水手在甲板和岸上清出一條道路，讓頭等艙和二等艙的客人優先下船，蕭慕白二人住的是二等艙，自然優先下船。


  這艘郵輪是從香港中轉，蕭慕白他們從廣東過境，然後去的香港，再從香港來上海，繞了一大圈。


  不過繞這麼一圈顯然很有用，身份什麼的都偽裝好了。名字並沒有變，還是丁一，還是上海大學生，還是浙江杭州人。不過從民國26年就變了，抗戰爆發就去了香港，現在在香港金城國際貿易公司工作。冷清秋，上海人，丁一的未婚妻。冷清秋的身份是完全重新塑造的，冷清秋就是她現在的名字，至於原來的名字則是機密，連蕭慕白也不知道。


  蕭慕白走下碼頭，略微側身瞥了瞥拐角處的兩個暗線，旋即嘴角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笑容，大有深意的看了冷清秋一眼，冷清秋淡漠一笑，瞥過兩個暗線。


  汪偽76號特工，真的是無孔不入呢。


  南京路，恩菲爾德服裝店。


  蕭慕白坐著，盯著眼前的裁縫師傅。冷清秋則在挑旗袍，沒有注意這邊。


  這是一處臨時聯絡點，在前任軍統上海區區長王天木叛變之後，軍統在上海的辦公處和電台陷入敵手，日本憲兵隊和特高課對上海進行了系統的搜捕，軍統情報員、聯絡員紛紛落網，電台被毀。軍統在上海的情報體系幾乎毀滅殆盡。只有副區長趙理君帶的少數幾人逃脫，軍統在上海的活動，幾近停頓。


  而這一處恩菲爾德服裝店，就是新組建的臨時聯絡點。


  和很多劇本中寫的一樣，像商場、飯店、服裝店、鐘錶行、當鋪、茶館、理髮店等等，這一類地方大多是特務工作的聯絡點。這類地方人流量大，沒有人會注意陌生人。街道人口密集，被追捕時較容易逃脫。


  「師傅，把你老闆叫出來吧，我和他有筆生意要談。」蕭慕白笑容和煦，點燃一支煙，對著裁縫師傅說。


  「這？」裁縫師傅有些為難。


  「我是香港金城國際貿易公司的經理，這是我的名片，請！」蕭慕白從懷裡拿出一張燙金的名片。


  「好吧！」早有人進去喊老闆。


  蕭慕白以為出來的會是一位中年男人，沒想到確是個二十八九歲的花信少婦。


  「這位先生，不知有何貴幹？貌似我和香港金城公司並無貿易往來。」花信少婦眉目如畫，一身旗袍勾勒出妙曼的曲線。


  蕭慕白目光不由吸引，盯著那一雙白白的腿，暗吞口水，乾咳一聲道：「世界上本來沒有路，走的人多了也就成了路。路是人走出來的，以前沒有不代表以後沒有。」


  「呵呵！」花信少婦發出銀鈴般的笑聲，一雙美目盯著蕭慕白仔細看：「你確定能在我這走出路來么？」


  「能不能走出來，試過我的厲害就知道。」蕭慕白笑著說。以蕭慕白來自後世的目光，都覺得這個女人實在是魅惑，性感尤物，一舉一動間讓人慾罷不能。


  「好啊，那你來我的辦公室，讓我看看你有什麼厲害，小男人。」花信少婦調笑道。


  「這有何不敢！」蕭慕白跟著進入辦公室，目光卻不由盯住花信少婦挺翹的臀部。


  之後就是對暗號。暗號真的是步步暗藏殺機，稍有一步錯就會血濺當場。


  「你們公司地址在哪裡？」


  「香港皇后大道。」


  「皇后大道中？」


  「不是，皇后大道西文咸街。」


  「你來早了，不是說好的四點二十分么？」


  「不早，也就比四點十二分早了十分鐘。」


  「你一個人么？太太和女兒沒有來？」


  「什麼太太呀，就有個未婚妻。」


  「兩個人都來了么？」


  「沒有，我一個人。」


  結束之後蕭慕白才鬆了一口氣，終於找到組織了。


  其實這些暗號並不簡單，有些地方容易記錯少字，必須每個字都對上，不然就是真正的接頭人也會死。比如說第一句「你們公司地址在哪裡？」就容易漏掉「里」字。


  還有一些地方不注意的人會不自覺加一個字，比如說「香港皇后大道。」會因為前面那句話里的「在」而不自覺加上。


  還有後面語序錯誤，和地名錯誤的地方，從來都只有「皇后大道中文咸西街」，沒有「皇后大道西文咸街」，而大多數人都會說出事實存在的「皇后大道中文咸西街」，而這恰恰是錯誤的。


  還有後面的也很容易混淆，正確的時間是四點零二分，但開始卻說四點二十分，後面又說比四點十二分早了十分鐘，都很容易混淆，也不能增字或減字。


  還有最後，太太和女兒也是試探，未婚妻才是正確答案。而蕭慕白的回答承認自己是一個人，卻和現實自相矛盾，冷清秋就在店中。


  一環扣一環，每個環節出錯，必定會血濺當場。一個簡單的接頭，卻不是光接頭那麼簡單。要確定四周是不是很安全，有沒有人監視。還要確信對方的身份，是不是自己要接頭的人，有沒有被敵人掉包。還有接頭的時候，時刻要警惕著，一出現意外就立即應對。


  蕭慕白學到很多。


  特工，真的不是影視劇里那麼簡單。


  （後面還有~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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