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反其道而行之
在聚會後，憶往昔話今天，感慨在時代的巨變之中，每個找對了自己位置的人都獲得了豐厚的回報，也有一些人總是踩不對時代的腳步，被淘汰了，現在隻能勉強度日。
文叔並沒有繼續教書，在夏祥參與浦東開發後不久，也辭職下海了。他創辦了一家貿易公司，發展順利，到現在已經是一家集團貿易公司了。
文成錦從小受到父母的熏陶，長大後變成了文藝女青年，喜歡畫畫、旅遊和去一些小資情調的地方，不願意接手文克的公司，隻想當一個自由自在不為生存煩惱也不為公司的發展上愁的女孩。
甚至文成錦都不想談戀愛！
文克給了文成錦一個二選一的選擇，要麽接手公司，要麽談戀愛結婚生子，是必選題。如果不選，就斷了她的經濟來源。
文藝女青年的理想和浪漫，終究要靠金錢支撐，文成錦妥協了，同意戀愛結婚。前提是，必須是她喜歡的人。
但在文克為她介紹了不下十幾人她沒有相中一個之後，文克意識到文成錦可能是在耍他，是以沒有合適的人選為由，變相逃避責任。
在聚會時，得知夏常依然單身，文克大為動心。印象中，夏常是一個很乖巧很受歡迎的男孩，而且文成錦和夏常也算是青梅竹馬，打小就能玩到一起兒。
從教書到下海經商，十幾年的商海浮沉下來，文成錦發現還是當年住在裏弄時結交的鄰居和朋友純樸且感情深厚，也知根知底。當年他剛搬過來時，人生地不熟，幾次遇到困難都是夏祥主動幫他解決，他對夏祥的印象極好。
女兒也對夏常留有不錯的印象，時常提及夏常。
夏祥其實是想在聚會時向以前的老街坊炫耀一下他的人生有多麽的波瀾壯闊，畢竟在海南經曆過房地產熱，算是接受過房地產黃埔軍校的洗禮，又曾經置身於浦東的大開發之中，也算是極少數可以和時代同呼吸共命運的傳奇人物了。
不料，和他一樣有過下海闖蕩以及參加浦東開發經曆的，就有幾人，比如張天、程關等。而馬遠以及文克，雖然沒有過參加浦東開發的經曆，但人生也很精彩，每一步也都走對了時代的節點。
當然，也有一些街坊，拿了拆遷款後，有人炒股失敗，最後變賣了房產。有人投資失利，最後返貧。也有人胡吃海喝，最終負債累累。可以說，凡是和時代同步前進的人，都收獲了不小的紅利。而與時代背道而馳的人，都輸得很慘。
夏祥曾一度認為他是時代的同行者，但與以前的老街坊一比，才發現他並沒有他想象中那麽特殊，就不免有幾分失落。
好在兒子夏常的優秀，讓他還能在一眾街坊鄰居中，多少有幾分成就感。尤其是文克提出要讓女兒文成錦和夏常相親時，夏祥還矜持了一下，又以夏常正在和孫照談戀愛為由拒絕了。
文克卻沒有放棄，聲稱孫照配不上夏常，文成錦才和夏常最合適。他還強調孫飛天做事不講究，不靈，遠不如他有學識有擔當，而且腳踏實地。孫飛天的飛天科技，是所謂的高科技公司，其實沒多少技術含量，走的是到處騙取政府補貼以及對外融資的套路，成立數年來，並沒有生產出來什麽拿得出手的產品。
夏祥聽了不以為然，飛天科技生產的自動機器人，在業內頗有盛名，深受歡迎，還出口了十幾個國家和地區。他是不太懂人工智能，但有過浦東開發經曆的他，一直在緊跟時代的步伐，很好地適應了互聯網時代，對飛天科技有過深入的了解。
雖然在孫飛天嘴中的飛天科技技術力量雄厚實力一流，有商業誇大的成分，但也不至於像文克所說的一樣不濟，夏祥就說什麽也不肯讓夏常和文成錦相親，以免節外生枝。
夏祥更清楚的一點是，當年在裏弄時，文克就和孫飛天不和，二人互相看不上，都覺得對方是十三點。他在感情上和孫飛天更近一些，或許是因為文克的知識分子氣質讓他感覺有些疏遠的原因。
聚會時，孫飛天聽說有文克，就沒有參加。
當孫飛天聽說文克有意撮合文成錦和夏常時，當即表示要讓夏常和孫照訂婚，好讓文克打消了念頭。孫飛天是不太看好夏常，但有了文克的爭搶，他就是要壓文克一頭。
……原來還牽扯到了當年的事情，夏常有些不厚道地笑了，他這麽受歡迎，是不是該矜持一番，好好挑選挑選？他忽然想到了一個絕妙的計劃。
“這麽說，孫總著急讓孫照和我訂婚，是怕我被文成錦搶走了？是對孫照沒信心，還是對我？”夏常知道想要擺脫父母和孫飛天的控製，就得製定計劃做好謀劃，不能事事讓他們牽了鼻子。
孫飛天猜到了夏常的心思，微微一笑：“都不是，也都是，看你自己怎麽理解了。你還年輕，我和你爸擔心你在感情上走彎路，就想讓你早些安心下來，別再胡思亂想了。如果你覺得訂婚不合適，可以再等等，我尊重你的意見。”
夏祥急了：“不行，不能聽他的，他可不聽話了，還耍賴，說跑就跑了。”
夏常有著和父母多年的鬥爭經驗，以前他喜歡事事和父母反著來對著幹，現在他總算明白了過來，要反其道而行之，才能化解來自父母以愛的名義包含在倫理之下的控製。
夏常就一臉春風的笑容：“好，爸媽決定了，孫總點頭了，隻要孫照不反對，訂婚就訂婚，你們選好日子通知我就行了。”
“你同意了？”孫照當即喜笑顏開。
“不同意也得同意，按照少數服從多數的原則，我也沒有反對權，不是嗎？”夏常笑嘻嘻的樣子，讓人看不出來他是憂愁還是開心。
“就算不甘心，也要和我訂婚？”孫照很驚訝夏常的聽話。
“你要的又不是我的心甘情願，隻是我的陪伴。”夏常說了一句很有哲理意味的話，“記得最好是周末，要不不好請假，最近工作比較繁忙。”
“我就喜歡強扭的瓜，越不熟越不甜，扭下來的過程就越有成就感。”孫照抱住了夏常的胳膊，“有沒有一種被我追到手的喜悅？”
男人或許天性還是喜歡主動，夏常別說有喜悅了，不哭就很不錯了，他沒有推開孫照，而是拍了拍她的肩膀：“出去走走？”
“好呀。”孫照開心地歡呼一聲，“爸、媽，你們商量訂婚的細節問題，我和夏常出去轉轉。”
“都這麽晚了，別走遠了。”夏祥叮囑了一句，然後就一臉歡喜地和孫飛天商量方案去了。
夜色如水，繁花似錦。秋上海，熱氣依舊，空氣中多了一絲微涼之意。
夏常決定好好和孫照談一次。
“孫照，你究竟看上我哪裏了？”
“全身上下都看上了，你別改，改不了，除非你脫胎換骨。”孫照先堵住了夏常的嘴。
“哪怕我喜歡別人，你也要喜歡我？”夏常和孫照沿下鹽路緩步而行，走不遠，路邊有一個修電動車的車攤。
“我喜歡你，是我的事情。你喜歡別人，是你的事情。”孫照認定她吃定了夏常，所以才內心十分強大。
“趙師傅，這麽晚了還沒有下班？”夏常認識攤主趙越鵬，他是老上海人，早年家裏拆遷後，在浦東換了一套大房子，後來兒子賭博，輸掉了房子，現在擠在一間很小的出租屋內。
兒子幾次創業失敗，索性離開了上海，去了哪裏不知道。有說在深圳，有說在北京，還有說在國外，反正下落不明，再也沒有回來過。
老伴死後，趙師傅就孤獨一人了。他以前擺攤修自行車，現在電動車多了起來，就又開始修電動車。隻是近年來共享單車、共享電車越來越多，修車的人就越來越少，他的生意就日見一日地衰落下去。
生意好與不好都影響不了趙師傅每天固定出攤收攤，比上下班還準時。而且他一天還要有午休以及三次固定的咖啡時間。
此時的趙師傅，正端著一杯咖啡細細品味。他坐在滿是零件和電動車的中間，身上有油漬，臉上有髒，但絲毫不影響他喝咖啡的姿態。他的咖啡杯很精致，身旁還有一個金屬咖啡壺，正架在酒精爐上燒。
“今天加班，有個大活。”趙師傅指了指旁邊的電動車，“要換個大件，能多賺50塊，算是加班費了。”
“不對呀，現在不是喝咖啡時間？”夏常看了看表，“多加了一次咖啡，超支了。”
趙師傅哈哈一笑：“今天多賺了幾十，就多喝一次咖啡。人，不能虧待自己。人生苦短，想喝咖啡的時候就得及時喝。”
孫照一臉鄙夷：“一個修車的，還洋裏洋氣地喝咖啡，真是的，咖啡的高貴都是被你們這種人拉低了檔次。”
“夏常，她是哪個？”趙師傅上下打量孫照幾眼，“長得一般也就算了，還說話不中聽，要是是你女朋友的話，就別耍了。”
“你們三觀不和！”
不愧是最懂他的修車師傅，夏常暗暗興奮，是該讓孫照長長見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