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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2章 想用技術改變世界的年輕人

  “你說得都對。”文克笑了,“就你最會說服我。但話又說回來,有些事情不多考慮一些,早晚會成隱患。就像人工智能,其實對於類腦芯片,我還是有顧慮的。”


  “你們試想一下,以後人人都植入了類腦芯片,可以不用辛苦學習就能掌握好幾門外語,甚至還可以直接控製各種智能設備。但類腦芯片植入大腦,畢竟是異物,解決了排異反應和各種有可能引發大腦損傷的問題後,還會有新的問題出現,比如類腦芯片會不會被入侵?”


  “被入侵後,人會不會被黑客控製?既然類腦芯片可以幫助監測人類的基因,同樣也可以破壞,是不是可以說,通過類腦芯片遙控指揮一個人,可以隨時讓他自殺或是做出危害極大的事情?”


  “再進一步講,也許類腦芯片本身就是一個微型炸彈,可以隨時炸死宿主?”


  “其他的就更不用說了,比如讓人類徹底頹廢,讓年輕人沉迷其中,不願意回到現實,那麽財富由誰來創造?虛擬空間解決不了現實中的財富增加。而財富,是要靠製造業才能持續發展。”


  “夏常,你覺得這些問題該如何解決呢?”文克提出了一大堆問題。


  夏常摸了摸後腦,文叔不愧為當年的大學講師,好象教的還是哲學,所考慮的問題都是基於人性、社會的方方麵麵,可他隻是一個技術宅,哪裏會想到未來那麽長遠?


  不過既然問了,他就得回答:“文叔,我覺得我們技術人員,隻考慮如何在技術上造福人類,如何用科技改變生活就可以了。更高層麵的問題,社會層麵、經濟層麵和國家層麵,以及整體人類社會的發展層麵,是需要政治家、哲學家和專家需要解決的問題。”


  “人類社會在發展過程中,必然會有各種層出不窮的問題出現,出現後解決了,就是更大的進步。不能因為一項技術有可能帶來的負麵問題就全盤否定。人類的進步,需要錯誤,糾錯,也是進步的一種形式。”


  “就像核能的應用,既能造原子彈,又能造核電站,以及核能源。”


  文克哈哈大笑:“難得,難得,你一個理科生居然能給出這樣的解釋,很厲害了。你說得對,要辯證地看待技術的進步,包括醫藥也是一樣。任何藥能治病的同時,必然有副作用。不能因為有副作用就否定藥的治病作用。”


  “上次你提出希望開發商增加10%的預算,成錦和我說了,我和她的態度一樣,增加不了。”文克擺了擺手,“直接增加預算,會讓同行反感,也會讓人工智能公司懈怠,認為隻要出了問題就可以伸手向開發商要錢。”


  “開發商的日子現在也很難過,不要以為我們都多有錢!”文克表情嚴肅態度堅決,“但事情可以從其他角度來解決,中醫上講,有時頭疼,可能是腳的問題。治好了腳,頭就不疼了。看似沒有科學道理,其實很管用。”


  “怎麽解決?”夏常眼前一亮,今天文克過來,看來不是心血來潮,而是有的放矢。


  “奔湧的發展勢頭不錯,不過人工智能的研究,投入長見效慢,需要有耐心有眼光的投資人來投資,才能保證以後的發展。”文克微微一笑,“不知道奔湧有沒有興趣接受我這個外行的投資?”


  莫何驚喜地站了起來,剛要說什麽,被夏常的眼神製止了。


  夏常不是奔湧的什麽人,也沒有股份和職務,卻差不多算是奔湧的代言人。他示意莫何不要衝動,又暗示林工博先說。


  林工博比莫何更沉穩,同樣,也更謹慎一些。


  林工博想了想:“奔湧確實需要資金,以眼下的形勢來看,現有資金頂多還能再燒一年。還是在在研發上比較保守的前提下。如果想要加大研發力度,就需要更多的投入,那麽公司的資金也許半年就花完了。”


  “需要錢,不一定馬上就得融資。”林工博慢條斯理,不慌不忙地推了推眼鏡,“奔湧是由一幫既癡迷技術又飽含情懷的年輕人所組成,需要錢,但絕不會向金錢妥協。渴望資本,不希望被資本綁架。”


  文克讚賞地點了點頭:“說吧,說出你們的條件。我很想進入人工智能的領域,最欣賞一心想用技術改變世界的年輕人。”


  林工博搓了搓手,看向了莫何。


  莫何搖了搖頭,看向了楊小與。


  楊小與正了正眼鏡,看向了夏常:“我們幾個要說討論技術,一個比一個能說。要說到資本層麵的事情,都不太懂。就由夏老師全權代表了,夏老師知道奔湧的訴求以及未來發展方向,他說什麽,就是什麽。”


  壓力不小責任夠大,夏常為新片區的公司牽線搭橋也算是分內之事,就說:“好吧,我就替奔湧說幾句。”


  “其實站在奔湧的立場上,要求的並不多。奔湧希望有資本的加入,條件是,給他們充分的自由和空間,尊重他們的節奏,理解他們的決定。我可以保證的是,他們不會浪費每一分錢和每一秒的時間,他們會把所有的精力和資金都用在研發上麵。”


  文克點了點頭:“我還有一點不太明白,你們的研發方向是類腦芯片,問題是,現在我們國內還沒有可以生產高端芯片的光刻機,顯然,你們的技術力量也達不到,那麽研發的到底是什麽?”


  “所謂研發,其實指的是設計,就像是蓋房子之前的設計圖紙。”夏常見文克問到了點子了,知道文克是真心想要了解整個行業,“芯片行業分為設計和製造兩種,目前奔湧主要是以設計為主。設計和製造入門都不難,想要做到頂級,卻非常難。”


  當今全球半導體產業有兩種商業模式,一種是IDM(Integrated Device Manufacture,集成器件製造)模式,像英特爾這種,從設計,到製造、封裝測試以及投向消費市場一條龍全包的企業,通常稱為IDM公司。


  另一種是垂直分工模式,有的半導體公司隻做設計這塊,是沒有製造工廠的,通常就叫做Fabless,例如ARM公司、NVIDIA和高通等。


  而還有的公司,隻做代工,隻有fab,不做設計,稱為Foundry(代工廠),常見的台積電等,而這種新模式出現的標誌是1987年台灣積體電路公司(TSMC)的成立。


  所以從現在的半導體企業總體來看,還可以分為IDM、Foundry、Fabless以及Fab-lite(介於IDM和Fabless之間)這四種形式了。


  奔湧現在走的是ARM公司的模式。


  設計看似容易,其實也難,最難的是把指令集形成生態圈,讓別人認可並且實際運用,比如X86,比如ARM,一旦形成標準和規模效應,就樹立了在行業中牢不可破的地位。指令集的設計並不是難點,最難的是微架構的設計問題。


  微架構設計就要考慮 PPA(性能、功耗、麵積)了,等等,微架構的科學與高效,是實際應用的關鍵,也是類腦芯片能不能成功的前提。


  當然,如果奔湧的設計成功了,就需要進入生產階段。芯片生產時最難的是先進製程的突破,生產7nm很難,但是生產28nm就沒那麽難了。


  但不能因為生產階段很難就放棄設計,也許等奔湧的設計成功之時,中國就攻克了生產階段的所有難題了。


  生產就涉及到了生產工具,生產工具最難的是光刻機!


  比如ASML,幾乎就是全人類的智慧精華所在了。一台EUV光刻機賣一億歐元,還是賣方市場,供不應求。


  光刻機的核心難點有兩個,一個是光源,ASML采用的是美國Cymer公司的技術。另一個是鏡頭,ASML采用的是蔡司的鏡頭。


  中芯買了一台EUV光刻機,1.2億美元,2019年已經交付。中國做光刻機的是中國的上海微電子(SMEE),正在奮力追趕世界最先進水平。


  ……夏常係統地向文克介紹了關於芯片設計與生產的全行業情況,文克聽得入了迷。


  文克有一些不解的問題:“設計、生產和應用,我基本明白了路線。目前三個環節,我們國家都達不到世界最先進水平對吧?但三個環節都有不少公司在投入在研發,總有一天會有重大突破。我的問題是,芯片和人工智能到底有什麽關係呢?”


  文成錦“噗哧”樂了:“爸,你是被夏常繞糊塗了吧?芯片是科技社會的核心部件,是大腦,任何一台智能設備,都離不開芯片作為中央處理器。不管是智能城市還是以後的元宇宙時代,芯片就是中央指令集。”


  “小到一個智能機器人,大到一座智慧城市,都離不開芯片。”


  文克恍然大悟地笑了:“是,是,我一時沒轉過彎來,忘了人工智能是一個泛概念,概括了人類所有的生態。”


  “那麽就目前的狀況來說,奔湧的估值就是你們幾個核心創始人了?作為一家輕資產公司,無形資產是最大的財富,偏偏無形資產又最不好估值。這樣吧,你們開個價,我聽聽。”


  林工博和莫何、楊小與,麵麵相覷,三人愣了一會兒,又齊齊看向了夏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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