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他的隕落
有沒有一種那樣的感覺，當你看到鏡子中的自己的時候會恍然覺得那張臉你自己都不認識，在光亮下漸漸扭曲猙獰，然後你驚叫，跑開或是選擇將鏡子擊碎，不管怎麽樣都是逃避。
顧宸寒在別墅門口和林曉交代什麽事的時候樓上的一聲尖叫混合著玻璃破碎的巨響傳入耳中，兩人衝上樓，在衛生間看見縮在牆角的莫依韻。她的眼睛依舊空洞無光，毫無表情。地上有一個碎了一半的玻璃杯，牆麵上的鏡子有一塊布滿裂紋，那個高度，那個位置，是莫依韻站在鏡子前映照的臉的位置。
顧宸寒擁莫依韻入懷，低聲安慰著。他也不知道她為什麽會突然這樣，之前照鏡子的時候從來沒有這種情況。
林曉默默將碎玻璃渣清理幹淨，看了看表不得不提醒道：“今天這個會很重要，你必須去，這裏有我。”
顧宸寒不回應，橫抱起莫依韻把她放到床上，為她蓋好被子，說：“依韻，好好睡一覺，你剛才看到的都是幻覺，不要嚇自己，乖。”
莫依韻聽話地閉上眼睛，顧宸寒起身整了整領口和領帶，“林曉，你就在這裏照顧她，不許離開一步。”
林曉頷首，顧宸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林曉歎口氣，去書房拿了本書坐到床邊的沙發上看起來，一邊看還一邊說，“阿韻啊，我又要多心理醫生這一項技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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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從莫依韻病了之後作息時間就沒有規律，顧宸寒晚上照顧莫依韻，白天的精力肯定不夠，顧梵就將琅沐的大多數事務擔到自己的身上。
當顧梵倒在辦公室的時候，顧宸寒還在開車來琅沐的路上。在等一個信號燈的時候，對麵一輛救護車鳴著笛與顧宸寒的車錯過。此時，他西裝口袋裏的手機屏幕無聲地亮著，一如死亡總是在無聲中降臨。
顧宸寒到達琅沐的時候，他的助理衝到他車前，顧宸寒急踩刹車，差一點就會撞上他。對於每個在顧宸寒手下工作的人首要的素質就是臨危不亂，他想象不到是什麽樣的事情會讓助理如此著急。
“您的父親心髒病發作現在已經送去第一醫院了！”
“穩住公司人員，封鎖消息。”顧宸寒將車窗升起調頭疾速匯入車海之中。
上班的高峰期，市中心每一條馬路上都堆滿了車，鳴笛聲響成一片。顧宸寒的車被堵在馬路上寸步難行，焦急之下強行並線將車停在路邊向第一醫院跑去。
明明是在冬季，顧宸寒卻跑得滿頭大汗，狼狽不堪。可就是這樣，當他用各種方式以最快的速度趕到的時候，顧梵已經是躺在白色病床上從頭到腳蓋著白布的冰冷的屍體。
在公司其它董事的注視下，顧宸寒用僅剩的理智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揭開白布。那張永遠對他嚴肅苛刻的臉依舊不變，可是卻再也不會在風雨來臨時毅然選擇給他無條件的支持，無條件的依靠。
顧宸寒那張冷漠而平靜的臉不變，幾滴冰涼的液體滴到那張已經略顯蒼老的臉上。他直身跪下，垂著頭，隻是沉默。
“夫人！夫人！”驚呼聲響起。
顧宸寒連忙起身轉過頭，看見張嵐臉色蒼白向後倒去。那一瞬間，顧宸寒看見張嵐的瞳孔中有什麽東西瞬間熄滅，隻剩下黑暗和死寂。
這天晚上，顧宸寒沒有回別墅，隻守在張嵐病床邊。他給林曉打了電話，和莫依韻說了幾句話，就掛斷了。
後半夜的時候，張嵐醒了過來，她沒有像顧宸寒想象中那般哭泣傷心，而是同平常一樣笑著摸了摸顧宸寒的頭，說：“我就是太激動了而已，沒事。你趕緊去睡一會兒，明天，琅沐還有很多事等著你去處理。這以後，琅沐就交給你了。記住，要好好守護對你以及對你身邊的人來說珍貴的東西。”
顧宸寒沒有要走的意思，張嵐打了個哈欠，接著說：“要不你就趴在這裏睡一會兒，我可不要明天我兒子頂著‘國寶’的稱號出現在公司。我的兒子永遠要容光煥發、無懈可擊，活得瀟灑、漂亮。”
張嵐眼神一瞬間的暗淡，後又恢複如常，“就像你爸爸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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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梵因心髒病突然去世的消息第二天就被媒體報道出來，與此同時琅沐的股票開始大跌。
顧梵的遺囑曝光，內容是名下所有財產由顧宸寒繼承，包括他手中琅沐百分之三十五的股份。顧宸寒手中原有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加上這百分之三十五就成了琅沐最大的持股人。他接任顧梵董事長一職，兼任琅沐總裁。
那些與琅沐敵對的公司趁此機會暗中作亂，先後三家琅沐旗下的大型超市因衛生問題被曝光，可謂是雪上加霜。
顧宸寒坐在總裁辦公室中，手裏攥著顧梵生前隨身帶著的那塊懷表，麵色冷峻。他需要冷靜下來，仔細想想他應該怎麽去化解這次危機。
張嵐說的話再次在耳邊響起：要好好守護對你以及對你身邊的人來說珍貴的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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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墅中，林曉開啟音響，低沉的大提琴音充滿整棟別墅。
莫依韻抱膝坐在二層窗邊的台子上，向外看著。也許是對顧宸寒產生了依賴性，不是他說，她都不會吃早飯，到現在隻喝了一杯奶茶。
林曉無奈，但又不敢給顧宸寒打電話叫他回來。現在琅沐的形式他清楚，顧宸寒是沒有精力兩邊跑的。他看著莫依韻孤寂的身影說：“阿韻，我們都在等著你好起來。”
別墅外，慕瑾抬頭仰望著窗邊莫依韻，他打著電話，他的眼鏡鏡片反射著太陽光看不清他的感情。
他說，“給我調一筆錢。”
“我想好了。近期老爺子還不會對我動手，我們還有機會。照我說的去做。”
“至於那個女人，她應該已經聽到風聲，盯緊她就好。”
慕瑾掛斷電話，打開照相模式，照下莫依韻此時的樣子，挑了挑唇角自言自語道：“就當是報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