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消融幻滅
舒緩的鋼琴曲縈繞著整個宴會廳，莫依韻聽得出來，那是慕瑾車中CD中的一首。
她轉頭在人群中尋找著慕瑾的身影，但沒有找到，轉回頭時恰巧對上顧宸寒的視線。她的目光停頓了一下，低下頭繼續玩起手機，臉上毫無波瀾。
“顧總監這麽看我是什麽意思？”
顧宸寒想了想說：“想跟新同事搞好關係，但莫總監似乎有點不給麵子。”
“顧總監想多了，我隻是沒什麽話想跟你說。”莫依韻放下手機，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對顧宸寒說：“謝謝。”
“莫總監很直白。”
莫依韻挑了挑唇角，站起身說：“我還要和慕總跳開場舞，失陪了。”
顧宸寒拉住她的手腕，臉色有點不好：“慕然說取消了，你不用去。”
環視了一遍宴會廳，發現慕瑾和慕然似乎都不在，莫依韻低頭看了看顧宸寒握住她的手腕的手說：“顧總監是不是可以先鬆開了。”
顧宸寒挑眉，將手放下，嘴上說了句“對不起”，但莫依韻根本看不出來他有一點覺得抱歉的意思。
“出去透透氣，先走了。”
莫依韻走出宴會廳，步子毫不慌張，與平日一般充滿自信與驕傲。
顧宸寒一直盯著她，直到她走出宴會廳還沒有收回視線，他緊抿雙唇，覺得胸口悶悶的。他垂下頭，自嘲地笑了笑，這個結果不就是他自己造成的嗎？
他倏地站起身，大步向外走去。
會所門口的大噴泉處，莫依韻隻穿著禮服和一件外衣坐在長椅上。冷風呼嘯而過，她緊了緊衣襟，打了個寒噤。
天空突然下起雪，雪花落到莫依韻的黑色外套上久久沒有融化。她抬起頭，感受雪落在臉上細細密密的冰涼。
顧宸寒在門口張望了一會兒，終於找到了莫依韻的身影，他跑到前台拿了一把傘就衝了過去，沒有注意到剛剛散步回來的慕瑾，此刻的他手中拿著自己剛剛脫下來的大衣定在原地。
她不需要的，因為顧宸寒回來了。
慕瑾這麽想著，調轉腳步，向樓裏走去。但最後，還是選擇倚在柱子邊靜靜地看著兩人。
顧宸寒將傘打在莫依韻上方，將自己的外套脫下罩在她的腿上。
“天太冷了，我們進去吧。”顧宸寒勸道。
莫依韻搖搖頭，將傘從顧宸寒手中接過，扔到了地上：“S市難得下雪，多感受一會兒不好嗎？”
“明天就會消融，到時候美景幻滅因此惋惜感歎，還不如現在不將它看在眼裏，留在心裏。”
莫依韻轉頭，看著顧宸寒的眼睛說：“如果是我，就算冰雪消融、美景幻滅我也決不後悔看過雪花紛飛時候的美景，更不會惋惜感歎為此痛苦，我依然會對雪天情有獨鍾。顧總監，看來我們並不是一路人。”
顧宸寒凝視著莫依韻的眼睛，語氣無比肯定：“你想起來了。”
“想起什麽？”莫依韻疑惑地問，“難道我們之前見過？”
顧宸寒想從那一雙平靜無波的黑眸裏找到一絲說謊的痕跡，但很遺憾，什麽都沒有。
“也許是我記錯人了。”顧宸寒說。
“嗯。”莫依韻點點頭，問道：“顧總監，不介意的話分享一下你的經曆吧。”
“你想知道？”顧宸寒問。
“我管理人力資源部，總要了解公司一些人的經曆，分析他們的性格和行為方式，有利於管理。顧總監要是不願意的話，可以直說。”
“我幾個月前出了車禍。”顧宸寒深呼吸了一下，接著說道，“因為這次車禍，我差點成為植物人，朋友將我送去A國治療.……”
顧宸寒講述著這幾個月來在A國的生活還有之前一些有趣的經曆，獨獨沒說他的身份，和他口中那個很愛很愛的女人是誰。
會所門口，慕然站在慕瑾身邊，望著雪中兩人的背影說：“既然喜歡，既然還有機會，為什麽不努力爭取一下試試？你怎麽就知道他們隻是短暫分離而不是永遠錯過？”
慕瑾收回視線，將眼鏡摘下揉了揉眉心，說：“哥……我給不了她想要的幸福……”
慕然剛想問為什麽，但突然想起一點，皺眉問道：“沒有好轉嗎？”
慕瑾苦笑：“因為高玳對AT的封殺，我不得已經常應酬，又加重了。”
“何必非要跟自己較勁呢？你還姓‘慕’不是嗎？”慕然說。
“我之所以可以依然姓‘慕’是因為他想借此維護他和慕氏的形象，我不服，我不甘願隻做他的一枚棋子，呼之即來揮之即去。我想翻盤，摧毀他的一切，不惜一切代價。”
慕然說：“不管怎麽說，這些身外之物都沒有你自己重要。”
“哥，”慕瑾說，“你能理解從小叫到大的哥與自己實際沒有半點血緣關係的悲傷嗎？”
慕然沉默了。
“哥，我知道你對這些看得很淡，但是你不能理解我到底為什麽這麽在意這些。他做了我二十幾年的父親，因為幾張紙，毫不留情地將我驅逐出慕家。若是我不去爭，不去搶，不去算計，我必定一無所有，我甚至可能因為沒有一套像樣的衣服而不能站在這裏。”
“那你知道我爸願意和你聯手，也是為了利用你的仇恨打垮慕氏嗎？”慕然問。
慕瑾說：“我知道，但我別無選擇。我總要找個理由讓我活下去，至少是現在。”
說完，慕瑾衝著莫依韻的方向擺了擺手回應她，臉上還帶著溫暖的微笑。
莫依韻和顧宸寒兩人朝他走來，慕然對慕瑾說：“我知道你說莫依韻是你的女朋友是為了讓我放心，告訴我你無意用父親說的商業聯姻的手段獲得外部的支持拿到本該屬於我的東西。可我現在想說，我對父親的公司沒有興趣，如果你需要，哥願意鼎力支持。隻一點，不要太委屈自己。”
慕瑾點頭，“哥，以後我累了，你收留我吧，我會做飯，廚藝還不錯。”
慕然看著慕瑾笑了笑，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