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夜幕往事
莫依韻回到公寓的時候已經晚上十一點了。顧宸寒和莫依韻磨嘰半天都沒有獲得進樓的通行證，失望離開。莫依韻上樓，電梯門打開的瞬間一條短信進到手機裏。
顧宸寒發了一個車牌號，在後麵還補充說明：老公的安危老婆記得要操心。
什麽叫給點陽光就燦爛？就說的是顧宸寒這種人。
莫依韻將手機扔到包裏，準備拿鑰匙開門。此時，電梯的門再次打開，她將手從包裏拿出來，看向電梯間門口。
“警惕性這麽強？”慕風華走出來，雖然燈光較暗，但嘴角的一塊紫青還是很明顯。
“依韻，先別趕我走，我有你感興趣的東西。”
慕風華將手中的信封遞到莫依韻麵前：“偶然聽到你說起當年你遇襲的事情，不算監視偷聽吧？”
莫依韻沒有接，問：“這是什麽？”
“一些真相。”
莫依韻一怔，隨即說道：“我不想知道。”
“依韻，”慕風華揚了揚手上的信封，“我隻是不想讓你去感激一個本來就是想要害你的人。”
他將信封放到地上，慢慢向後退，“我會為你解決一切。”
莫依韻根本不知道慕風華口中的“解決一切”是什麽意思，她也並沒有問，隻看著慕風華一步步退出視線中。
她低下頭，突然感覺所有的燈光都聚攏在了地上那個信封上。而現實告訴她，外表越是明亮的東西，可能內心籠罩著的黑暗就越多。
她不由自主地蹲下身，伸手去拿那個信封，心中有個聲音告訴她：看看吧，你就會放下你心中一直存在的愧疚。
她撿起信封，進了公寓。她將所有的燈都打開，並把許久不開的電視打開，調到了戲曲頻道，然後來到了露天陽台上。
背後就是明亮的燈光，還能聽到咿咿呀呀的聲音，雖然吵鬧，但是總可以給她一種家的錯覺。
她低下頭，看見樓下人行道兩旁本來明亮的路燈就剩下孤零零的一盞，光線微弱，忽明忽暗。夜色瘋狂吞噬著僅剩的光明，不給那盞孤燈一點喘息的機會。
也許黑夜是對的，待到世界一片黑暗的時候，才可以獲得寧靜，才可以擺脫看得見的恐懼，才可以遮住裸露在外的醜陋。
孤燈依舊在閃著，這場景就好像初二那年的那個夜晚一樣。
莫依韻記得很清楚，那天是暑假放假第一天。在這之前，她的表哥就到了歐雅市，並說那幾天要她陪他在歐雅市好好玩一玩。
因為看了一場電影，他們回家的時候就已經很晚了。
人行道上空無一人，馬路兩側停滿了車，四周靜得可怕，隻能偶爾聽到一兩聲蟲鳴。高大茂密的樹木遮擋住了上方投來的光亮，在地上投下斑駁的剪影，可在那個時候，莫依韻隻能感受到寂靜的恐懼。
她記得她對表哥說她總感覺後邊有人跟著他們，她也記得表哥還特意回過頭，認真環顧了四周，告訴她一切都是她的心理作用，要是她害怕，他就走在她後麵，有危險他先抗。
他真的那麽做了，她走在前麵，覺得稍稍安心了些。
她聽到他拉開書包拉鏈掏出什麽東西，他問她要不要紙擦擦汗。她沒有回頭，隻是擺了擺手。
隻是走著走著，她就覺得後麵的腳步聲消失了。她慌忙回頭，似乎看見他迅速將雙手背後，手上還拿著什麽東西。不過她並沒有在意這些，她隻看見從一側的一輛車後衝出一個人，手上拿著刀。她大驚，表哥也似乎被嚇到了，他拉著她還沒跑幾步，就又被兩個人截住。
有一個人舉著刀上前，伸手就要搶表哥的包，與此同時另外兩個人控製住了莫依韻用手捂住了她的嘴，似乎是為了威脅他。他沒有反抗，將所有錢財交給了那個人。可那些人沒有放過他們的意思，那兩個人開始對她動手動腳。
“你們放開她，要什麽都好說！”表哥喊著，給了她一個隱晦的眼神。
他的這句話讓控製她的兩個人分了心，她用胳膊肘大力頂了一下後麵的人，那人吃痛放手，她就拚命向前跑去。
她聽到後麵腳步聲淩亂，還聽到他就在她身後喊，快跑！
“嗵”的一聲，她回頭看去，看見他趴在地上，掙紮了半天都沒有站起來。她往回跑，去扶他。兩人站起來時，那三個人已經圍了上來。
“小心！”他大喊一聲，從她身後護住了她，把她撲倒在地，然後她就聽到了匕首刺入血肉的聲音，還有他趴在她身上喉嚨深處傳來的悶哼。
她看見剛才被她打的那個人手上的刀的刀刃上全是鮮血，一滴滴順著刀尖滴落在地。她仿佛聽得到那個聲音，就像死亡倒計時一樣讓人絕望。
表哥一動不動，那三個人大概見可能出了人命，全都逃跑了。
見到他們走了，表哥才一個翻身倒在了地麵上，他大口喘息著，血液順著他的嘴角流出。她已經嚇傻了，慌忙從地上爬起來，跪倒在他身邊。血液從他的傷口中流出，一點點染紅了他身下的地麵，她知道，那都是他的生命。
他抬起手，手指指向她的身後，嘴中含含糊糊說著什麽。她根本想不到那三人中又有一個人返了回來，此時刀尖正對著她的後心。
她握著他的手，連哭都哭不出來。她聽見身後有人咒罵了一聲，緊接著聽到了扭打的聲音。表哥似是鬆了口氣，看了她一眼，充滿歉意。她一句話都說不出來，眼睜睜看著他慢慢閉上眼睛，感受到他的手從她的雙手中滑落，她感受到了一種無力和籠罩在她全身無可言說的悲傷，她知道一切都無法挽回了。
等到警車趕到時，那三個人都已經跑了，就連那個見義勇為的人也不見了蹤跡。因為這個路段的監控出現故障，連歹徒的蹤跡都尋不到。
到現在，這個案子都沒有告破。
莫依韻轉過身，盯著桌子上放著的信封。
她突然不想知道慕風華口中的真相了，有時候，騙騙自己會讓自己過得好些，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