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扳指
*勤政殿中*
「兒臣給父皇請安。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李攸跪在永定帝面前，恭恭敬敬的行禮問安。
「起來吧。」永定帝從繁瑣的奏章中抬頭，道：「老大，你此行可還順利？」
李攸暗自忖道，真不愧是夫妻，父皇和母后開口的第一句話都是一樣的。俊臉上滿是自信，朗聲道：「此番兒臣大有所獲。那北夏新皇在數月之前不由分說的安了個『莫須有』的叛逆之罪給顧恆，顧恆身死，顧氏一族氣數已盡。如此一來，我南齊一統天下的最大絆腳石已除。而且此舉也引起了朝野的動蕩和民心的不穩，北夏皇帝若想坐穩他那皇位可是不容易的很！」
李攸此次北上最好的設想就是要顧恆同南齊站在一起，來個裡應外合，最差也要讓顧恆同北夏皇帝離心離德，反目為仇。
而眼下北夏的這種情況是他們喜聞樂見的。
「不錯，不錯。」永定帝臉上滿是對李攸的肯定之色。
李攸微微抬頭看了一眼永定帝，再次跪下請罪，以首叩地，「求父皇恕罪。」
「哦？」永定帝濃眉一挑，「你且說說看，你何罪之有。」
「兒臣擅做主張將昭陽郡主帶回來了……」
永定帝怔了一會，接著大笑出聲，「你不但沒罪而且有功！來，同父皇說說，你是怎麼把小語薇救出來的？」
「其實兒臣剛到晉陽城就聽說顧氏一族下了天牢，於是就準備營救昭陽郡主，多番帷幄之下先是結識了北夏的中書令——李正，就在他已經答應用李代桃僵把昭陽救出來時，昭陽又被放了出來。這時顧家老夫人給兒臣送了一封密函，讓兒臣把昭陽帶回南齊。」
李攸眉頭緊皺，繼續道：「其實一直令兒臣鬱悶的是顧老夫人究竟為何會讓兒臣帶昭陽回南齊。」
「顧家老夫人不簡單啊！」永定帝略有深意想著，接著問道：「語薇事先知道嗎？」
「她並不知曉。」李攸回憶當時李語薇的神情，不像是裝出來的，然後彷彿想到了什麼，道：「對了父皇，昭陽她有了身孕……」
「越來越有意思了呢。」永定帝耐人尋味的一笑。
李攸並不知道永定帝剛剛那句話的意思，也沒有放在心上，只是老老實實的繼續回道:「父皇，據探子來報，在兒臣帶著昭陽離開晉陽城的那天晚上，顧氏一族死於火災，偌大的丞相府被燒個乾乾淨淨。」
「人為縱火還是天災？」
「應是榮國夫人有意為之。她此舉也是為了昭陽郡主能夠順利離開北夏。不然也不會如此巧合，前腳兒臣帶著昭陽剛走，後腳就發生火災。」
「捨棄顧氏一族，只為了保語薇周全？」
「父皇您有所不知，北夏皇帝真是涼薄！將顧家的男丁可是殺個乾乾淨淨，餘下的皆是婦孺。昭陽表妹腹中的孩子怕是整個顧家的希望……」
「過幾日朕會在宮中設宴，慶祝昭陽回到故國。」永定帝思忖片刻之後吩咐。
「昭陽是兒臣偷摸帶回來的，如此一來豈不是國人盡知了？」
「朕不光要我大齊的子民知曉朕看重的昭陽郡主回來了，還要整個北夏都知曉，他們的皇帝是如何涼薄，如何對待功臣！竟逼得我大齊的郡主在北夏無安身立命之地！」
李攸接著道：「如此一來，那北夏的皇帝可是要失去不少民心啊！正所謂『得民心者得天下』。」
永定帝同李攸會心一笑。
「昭陽才回來，你還是得去安撫安撫，朕記得小時候你們的關係可是很好！」
「諾，兒臣告退。」
永定帝看著李攸遠去的身影，眼裡劃過一絲陰霾，事實的真相併不是他說的如此簡單。
修長的手指輕叩著案桌，李語薇的回來讓他覺得有些事情突然明朗起來，比如說當年消失的那批寶藏……顧老太太帶著全族之人葬身火海也許就是希望掩蓋寶藏，而李語薇的全身而退不可能僅僅是因為她有了身孕……或許她就是寶藏的突破口。
想到寶藏，永定帝原本波瀾無驚的眸子里終於有了一分狂熱。
而李語薇的回來也讓永定帝感到有些事情變得棘手起來，比如說皇姐之死……
他總覺得當年李語薇知道了什麼，然後遠嫁北夏，即使知曉當年之事的人已被永定帝清洗了一遍又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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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語薇到了郡主府之後，先是進行一番沐浴，換上女裝后，便往書房走去。李攸臨走之前交還給自己的那份書信——婆母留給自己的，還沒來得及看……
她於案幾前坐下，雙手顫抖著，帶著一絲害怕和幾縷激動打開了那封書信。然而這封信上什麼都沒有，乾乾淨淨的——除了正中間的一滴血。
這滴血就好似一朵妖嬈的花開在人的心頭。
李語薇微怔，直直的看著那朵花。
倏地，美目含淚，那晶瑩的淚花便在她一雙好看的眸子中打轉。
然後不受控制的掉落下來，在信紙上暈開。
她知道婆母的這封信是什麼意思，她想讓她好好活下去。只為了肚子里不知男女的顧家的血脈。
良久之後，她重新拿起那張紙。
而那散落在信上的淚水隨著時辰的推移也慢慢消失了，卻留下了淚水的痕迹。
突然，李語薇的瞳孔瞬間放大，不可思議的看著那張紙。
原本乾乾淨淨的白紙，除了一滴血之外，在有淚水痕迹的地方浮現出了字！
她微微蹙眉，莫非這字是沾染上水的緣故才顯現出來的？
正想著，她端過一旁的水，用小指輕輕地沾了一滴，滴在書信上。
沒有任何意外的，有字浮現出來了。
她心下一喜，直接拿手絹一點一點的將水暈染在信上。很快，整封信便顯現在她眼前。
——
「吾佳媳：見此，吾恐去之已久。勿悲，生死之須臾與我而已不過一瞬，萬望汝好生照顧自己。汝腹中之子，乃我顧氏之明日！昔年家主得寶藏萬千，後分散而藏之，此為你安身立命之根本，顧家興復之基石。若汝所需，攜和田玉扳指至武陽山安化寺尋禪師如徵。」
當年顧恆得寶藏之後並沒有繪製藏寶圖。
至少顧府里沒有。
這也是為什麼天授帝找了那麼長時間也沒有找到的原因。
李語薇按捺著內心的波濤洶湧看完這封信，然後將信收了起來，放置在書架里的暗格中。
原來顧家還有寶藏……
可……扳指？自己身邊並沒有什麼扳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