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無解之謎
葉喻獃獃地楞在原地,看著躺在地上的周甚平,大腦一片空白。
周甚平半睜著眼,嘴邊殘留著最後一抹冷笑,像是嘲諷,又像是幸災樂禍。
一貫的兇狠之色已經從周甚平的眼中淡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種失去了生命神採的空洞;從後腦湧出的鮮血很快擴散開來,與那幾乎被血液浸透了的軍大衣膠合在了一起,將他那漸漸變冷的身體緩緩包裹,滿目都是刺眼的殷紅。
這個開啟了「潘多拉魔盒」激起血鑰石紛爭的男人,這個在當年唯一親臨樓蘭古墓且倖存至今的男人,這個在死亡邊緣掙扎了近十年仍心存執拗的男人,在最後的最後,就這樣選擇用一粒子彈親手埋葬了自己,同時埋葬的,還有當年在那座千年樓蘭古墓中所發生的全部秘密。
「快,快叫救護車!」
穆姐焦急的呼喊聲將葉喻從驚駭中喚醒,他突然回想起周甚平在飲彈自盡前對自己說的最後一句話。
「對了,那個女人!!」
葉喻猛地抬頭看向自己右後方的圍牆頂部,正迎上一道犀利而又冰冷的眼神,只見一個披頭散髮的女人赫然正趴在圍牆頂部死死地盯著自己,然而就在下一秒,那女人便一個閃身跳下圍牆,似乎是要逃跑。
「不好!快去追!!」葉喻一眼便認出了那個身影正是先前追殺自己的那個瘋女人,連忙指著右後方的圍牆大聲喊道。「那邊圍牆后的那個女人……是『噬』的同夥!」
話音未落,葉喻便只覺一陣殘影從眼前掠過,只見穆姐如一道離鉉之箭飛速沖向右後方的圍牆,三兩下便攀了上去,似乎也是發現了剛才趴在牆頂的那個影子。
「目標逃向十一點方向的實驗樓,一隊和我去追,二隊後方包抄!決不能讓她跑了!」
穆姐迅速做出了指示,同時轉身翻過圍牆,朝著先前那女人逃離的方向追擊而去。
「啊對了!那人有槍!你們要小心……」葉喻突然想到了什麼,連忙想要追上前提醒眾人,卻被人一把拉住。
「別過去。」
冷靜的話語從葉喻身邊響起,葉喻回過頭,正對上一雙深沉又漆黑的瞳孔。
「穆雲他們早有所準備,這所醫學院里的所有人也已我們疏散,你不用擔心。」樓玥看著葉喻慢慢說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老老實實地待在安全的地方,剩下的就交給我們吧。」
「等等,你的意思是……那個『噬』組織的女人的存在你們早就已經知道了?連我被周甚平綁架到這裡的事也是??」葉喻捕捉到了樓玥話中的信息,連忙追問道。
「……是的。」沉默了片刻后,樓玥終於開了口。「那個女人的身份我們先前就已經大致掌握,只要在她在這次襲擊你們的現場被我們抓個現行,那就有了無可辯駁的證據。」
「所以說,我又被你們當成了誘餌?」葉喻咬著牙,一股怨氣頓時衝上了頭頂。「既然你們早就埋伏在這裡了,那先前我和周甚平在被那女人追殺的時候為什麼不出來??如果你們早點出現的話就不會……就不會……」
葉喻的聲音顫抖著,他低下頭,再次看著地上那具被血浸染的屍體,胸口堵得快要窒息。
「……你要怎麼想那是你的事,但是你要知道,那女人有槍,周甚平也有,而貿然突襲只會徒增無謂的傷亡。」樓玥的表情依舊沒有波瀾,毫不帶感情地敘述著。
「況且作為我們來說,你的性命重要,這所醫學院內其他人的性命也同樣重要,在完成所有人員疏散之前,我不可能冒著無辜者被槍擊的風險打草驚蛇。」
「……對不起,我不該這樣說的……對不起……」葉喻無力地靠在牆邊,慢慢蹲了下來,將頭埋進了手臂。
葉喻其實心裡清楚周甚平的死並不能怪樓玥,甚至追本溯源,拖累自己陷入這種危險境地的始作俑者正是周甚平。但眼看著一條活生生的人命就這樣終結在自己面前,這種經歷還是給葉喻的精神帶來了不小的打擊。
「不過,這次沒有及時制止周甚平自盡,的確是我的失職,我應該早點想到他有可能會這麼做……」樓玥看著被一群匆忙趕到的醫護人員七手八腳抬進救護車的周甚平,眉間似有隱隱憂色。「一旦他就此身亡,很多事情便再也難以追查……」
樓玥說著收回了目光,轉身重新看向葉喻。
「周甚平在自盡之前,究竟對你說了些什麼?」
「他說我後面的圍牆上,躲著那個追殺我們的女人……」葉喻依舊埋著腦袋,輕聲回答道。
「那,關於那枚『血鑰之鐲』的下落呢?」
「……」
葉喻沉默著,終於緩緩抬起頭,看著眼前那位熟悉的男子,滿臉苦澀。
「什麼都沒有說……」葉喻苦笑著。
「周甚平他……什麼都沒有告訴我。」
——
「砰——!」
一粒子彈在穆姐腳邊爆開,穆姐身形一頓,立即一個俯身躲到了拐角后,緊接著,另一顆子彈便擦著穆姐的肩膀打在了拐角牆壁之上。
穆姐拔出槍,深深吸了一口氣。
這片實驗樓大廳並不大,只要將各出入口封死,那便是瓮中捉鱉,裡面的那個女人就算插翅也再所難逃,而對方顯然也意識到了這點,因而正用子彈不斷騷擾著,打算伺機突圍。
穆姐心中計算著對方子彈的數量,屏息傾聽著外面的動靜。
沒有換匣的聲音,也就是說對方目前只剩下最後一顆子彈,而這之後換匣的空隙,便是自己突襲的唯一機會。
穆姐悄悄脫下外套,在心中默數三下之後,猛地將衣服甩了出去!
「砰!」
不出所料,已是驚弓之鳥的對方果然將最後一顆子彈貢獻給了這件誘餌,而穆姐立即抓住機會,俯身一滾,端起槍便朝著不遠處那道人影扣動了扳機。
「啊——!!」
隨著一記刺耳慘叫聲,穆姐的子彈精準地貫穿了女人的手掌,將對方手中的槍打落在地。
果斷,迅速,毫不拖泥帶水,原本可能的持久戰在穆姐的準確命中下提前終結。與此同時,一隊人馬在穆姐的手勢之下迅速上前,瞬間對著女人呈扇形包圍之勢。
「哼,還要玩嗎?」穆姐舉槍指著大廳角落的那個女人,冷冷地說著。「雖然在演戲上你是個天才,但要說到射擊,你還差得遠呢,你說是不是啊……袁玲小姐!」
女人捂著滿是鮮血的手掌,緩緩抬起頭,用惡毒的眼神死死盯著穆姐,但卻並沒有回話。滿是污漬的散發之下,那張扭曲到極致的詭異臉龐顯得蒼白而又鬼魅。
穆姐看著女人的樣子,輕輕「嘖」了一聲,很是惋惜地搖了搖頭。
「堂堂國際大明星,竟然把自己搞得那麼地……嗯……噁心,我可聽說你是有潔癖的人啊。」
「你……!!」女人的嘴裡憤恨地迸出一個字,似乎對穆姐言語中的「噁心」兩字非常介意,但最終還是沒有繼續發聲。
「不得不說,你之前可真是安排了一出好戲,把我們耍得團團轉。」穆姐笑了笑,不再故意使用激將法,而是直接開門見山地娓娓道來。
「先是故意露出破綻,讓我們發現陳捷與你調包的事,又在我們將目光移向陳捷時,突然放出誤導信息,讓我們以為自己判斷失誤,重新集中兵力追蹤從公寓中出來的那個『袁玲』,並且設計讓我們暴露,從而失去監控資格……來來回回,你還真是會折騰啊!」
女人冷哼一聲,不置可否。
「其實我一開始的判斷是對的,在劇組放假的那天,從公寓里出來並坐車出發的那個人並不是你本人,而是易容成你的陳捷;真正的你,則裝扮成了陳捷的樣子,在我們全身心追捕『假袁玲』的時候,偷偷潛入周甚平藏身的地下室,並襲擊了對方,不是嗎?」穆姐繼續說道。
「只是你沒想到的是,我們發現了周甚平的竊聽信號,並迅速反偵查到了他藏身的位置,誤打誤撞地攪了你的局。周甚平被你打傷后成功逃跑,而你也顧及著我們的到來只能暫時倉惶離去,不過,這也成為了你最為失誤的一點。」
女人一愣,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頓時瞪大了眼睛。
「看來你終於意識到了啊。」穆姐輕輕勾起嘴角。「你在那間地下室里受了傷,並且在那裡留下了新鮮的血跡,而正是這個你來不及抹去的東西,便成為了你袁玲本人出現在襲擊周甚平現場的鐵證!」
女人咬著嘴唇,身體不由有些顫抖。
「當然,現在最能直接證明我剛才所說的證據,還是你這張臉。」穆姐直視著面前的女人。
「從那天在地下室襲擊周甚平開始,你就一直假扮著陳捷,直到現在還頂著她那張臉,我說啊,那張人皮面具都壞成這樣了,還打算繼續戴下去嗎?」
「哈哈哈哈……!」
女人突然仰頭狂笑著,在如此形勢之下,她似乎反而變得不慌不忙了起來。只見她慢慢站直了身子,一把扯住了自己的臉。
原本扭曲的臉龐變得愈發可怖,在眾目睽睽之下,只見女人的五官開始漸漸變形脫落,而褪去了「畫皮」的女人終於將其真實的面貌顯露在了眾人面前。
那是一張精緻而又嫵媚的面龐,左嘴唇邊那顆特別的美人痣點綴出她那攝人心魄的嬌柔風情,與其精雕細琢般的五官組合在一起,彷彿如畫像般美麗。
然而唯一破壞了這種美麗的,則是女人臉頰上上那道刺眼的淌血傷痕。
「呵呵……你們先前猜測的的確沒錯,不過有一點,你卻沒有說。」袁玲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穆姐,似乎已經看破了其心底的某塊軟肋。
「你們現在……根本就動不了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