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章：崩
「嗯……那天的確是送來了一位墜樓的病人……」
葉喻面前，一位青澀的小護士托著下巴，似乎在努力回憶著什麼。
「那天正好是我值夜班，大概晚上十點多吧，突然得到通知說有位跳樓的女孩子被送過來搶救。」
「是這個女孩子嗎？」葉喻說著，將林雨棠的照片遞給了對方。
「這個……大概是吧？我也不能完全肯定。」小護士接過照片，在看了老半天后，猶猶豫豫地開口道。「當時那個病人的樣子實在太慘了，整個頭顱都不成樣了，根本看不清面貌。」
小護士說著嘆了口氣，將照片交還給葉喻。「說實話，那種樣子根本就沒有送過來搶救的必要了……」
「是么……」葉喻收回照片，思忖了片刻，再次看向小護士。「那你還記得那天送病人過來時的救護車嗎？」
「救護車？」小護士臉上閃過一絲迷茫。「我接手的時候救護車已經送完人離開了……」
「也就是說，沒有見到任何送人過來的救護車隨行人員？」
「嗯……一般來說救護車的急救人員會和我們醫院交代一下病人目前的情況的，但那天似乎沒有人員留下，大概也是覺得這種情況已經沒有必要再交代什麼了吧……」小護士想了想，說道。
「很快就走了嗎……」葉喻低頭嘀咕著。「救護車的車牌也沒看到咯？」
「是的，當時那種情況哪裡關注得了那麼多啊……後來警察都來了，至於後事怎麼處理我就不清楚了。」小護士攤攤手，一臉茫然。
「這樣啊……好吧，還是謝謝您了。」葉喻有些失望，但還是禮貌地謝過了小護士，轉身離開了醫院。
「叮鈴鈴……」
剛步出醫院，葉喻口袋裡便響起了急促的手機鈴聲，不出他所料，是筱露打過來的。
『你那邊情況如何？』電話那頭的筱露直奔主題。
「正如我所猜測的。那輛救護車刻意避過了醫院方面的人，沒有留下任何線索。」葉喻回答道。「對了，急救中心那邊查得如何了？」
『急救中心在林雨棠出事那天晚上並沒有出車記錄，也就是說。送林雨棠去醫院的那輛救護車果然是冒牌車。』筱露說道。
「不請自來的冒牌車嗎……果然有問題。」葉喻嘀咕著，眉頭漸漸鎖起。「而且聽醫院的人說，由於當時送去的屍體面目毀壞嚴重，醫院方面也沒有認出是不是林雨棠本人……」
『你是懷疑那輛冒牌救護車……對林雨棠的屍體做了什麼手腳？』
「不止是做手腳，我懷疑是調包。」葉喻冷靜地說道。「我記得你先前查過。當時林雨棠是沒有經過屍檢，直接被其親屬認領了是吧？」
『對，因為當時有目擊證人證明其是自己跳樓的，所以警局的人就按照自殺案件處理了，常規流程走完就讓林雨棠的父母把屍體領走併火化了。』
「然後林雨棠的父母迅速舉家搬離了下洋市，至今下落不明……」葉喻分析著。「結合我們最近看到的一系列疑似林雨棠出沒的線索，假設說林雨棠的自殺只是一出虛假的戲碼，這一些是不是可以解釋得通了？」
『你是說林雨棠的跳樓事件是假的？？』
「如果說林雨棠真的沒死，那就是唯一的解釋。」葉喻繼續說道。「當時的教學樓距離門衛室有一定距離，而且事實上目擊者三人只看到對方從樓上摔下來的場面。但由於樓底綠化帶的遮擋，他們並沒有目擊到林雨棠墜地的那一刻，而後來三人也因為屍體的慘狀而沒有上前確認掉在地上的，究竟是不是林雨棠本人。如果說有人用障眼法導演了這幕劇，讓林看上去墜了樓，但事實上只是事先在地上放置了假人的話，也是有可能的。」
『要實施你所說的可能，難度可不小，這不是一個初中女生能辦到的。』
「如果說有人幫她的話，這就是可能的。你別忘了那輛救護車和神秘消失的林雨棠家人，而且連屍體處理都那麼迅速，這很明顯是為了掩蓋著什麼。」
『好吧，就算如你所說林雨棠沒有死。而是演了一齣戲，但有一點你錯了，那具送到醫院的屍體，並不是什麼假人，而確確實實是個『真人』，即便警方沒有進行屍檢。但那具是血肉之軀這點是毋庸置疑的，也就是說，如果林雨棠本人真的沒有死，那就是有『另外一個人』死在了那裡，而這個人又是誰呢？』
「……」葉喻沉默著，一時語塞，而電話那頭的筱露也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
『而且，如果林雨棠真的費盡心思演了這出假死劇，那她的動機又是什麼呢？這點也無法解釋。但是如果說她自殺的話，動機倒是有的，畢竟她留下了遺書……』
「等等，林雨棠還留了遺書？」葉喻一下子捕捉到了筱露話中的信息。
『是的，我剛從警方那裡得知的。其實也就寫了一行字，所以警方也沒有重視……我把照片發給你看吧。』
伴隨著郵件提示音，筱露發的電子證物很快就到了，葉喻打開一看，只見相片中展示著一台手機，而在手機屏幕上，則簡短地列了一句話：
【我將用黃泉之水洗去恥辱，迎來新生。】
「……這句話……與其像是終結人生的遺言，感覺更像是宣告著某種開端一樣。」葉喻斟酌著語句，對一個初中少女竟然寫出這樣的文字多少感到有些詫異。
「叮——」
郵件提示音再次響起，這次筱露發了另一張照片。
『這是林雨棠所遺留的攜帶物品，你也看一下好了。』
「書本，筆記，手機……嗯？最右邊那個淺綠色小瓶子是什麼？」葉喻看著證物照片，對筱露問道。
『那個是免洗消毒噴劑，主要用來洗手的。』筱露回答道。
「林雨棠有潔癖嗎？我之前好像沒聽陳欣提起過嘛……」葉喻看著照片說道。「包里還有那麼多消毒紙巾……這好像已經不是普通潔癖的程度了。」
『可能這些是林雨棠隱藏的習慣吧……』筱露似乎對此並不太在意。『現在我們要解開這些謎團，我覺得最好還是從那輛救護車入手，我去查查看那天晚上的路面監控吧，說不定能查到些什麼。』
「好吧。那就麻煩你了……」葉喻嘆息著。「我現在的身份比較尷尬，沒有許可權去查這……」
葉喻的話剛說了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葉喻？？你怎麼了？』
葉喻沒有回答，而是怔怔地看著不遠的拐角處。那雙直勾勾瞪著自己的雙眸。
『喂喂？葉喻，你說話啊！』
稚氣而又蒼白的臉龐，烏黑而又顯得陰沉的大眼睛，出現在葉喻面前的，赫然便是營救陳欣那天所看到的。也就是那位疑似林雨棠的神秘少女。
「我看到她了……」葉喻捧著電話，從驚訝中回過神來。「那個女孩，我又看到了！」
少女一襲破舊的衣衫，面無表情，和先前葉喻見到的一模一樣；然而葉喻的視線似乎驚擾到了她，少女忽然動了動，隨即轉身逃開了，而葉喻豈可放棄如此難得的機會，立即拔腿追了上去。
「現在沒空說詳細的，先掛了！」
葉喻不顧筱露的追問。匆匆掛斷電話，朝著少女消失的方向追擊而去。
去哪了……到底跑去哪裡了？？
葉喻喘著粗氣，在周圍這片無人小巷中左盼右顧著。
那名神秘少女彷彿一隻受驚的小貓，在逃竄進入這片臨近拆遷的廢棄住宅區后，便徹底消失了蹤影。
那個姑娘再次出現……是專程來找我的嗎？
葉喻回想起對方注視著自己的那種怨恨眼神，心中莫名升起一股不安的感覺。他咬了咬牙，實在不甘心就此放棄，於是打算再在周圍搜尋一次。
口袋裡的手機不斷地震動著，似乎是筱露再次打了過來，葉喻生怕因為手機的動靜而驚跑目標。便看都不看直接關了機。
陰沉的天色中，邪風陣陣，周圍的塵土卷在空氣里，粗暴地掃向葉喻的臉頰。葉喻不由掩住口鼻，在破敗的矮平房群中穿梭著，忽然，他似乎瞥見右前方的一座小樓二層的窗戶后，有道瘦小的身影飄然而過。
是那個女孩！
葉喻沒有遲疑，在捕捉到少女身影后便立即沖入了那棟小樓。
「出來吧。我想和你談談！」葉喻站在已被清理一空的拆遷樓里，抬著頭對著二層閣樓喊道。
沒有回答。
葉喻猶豫了一下，還是下定決心上去看看，然而當他好不容易沿著岌岌可危的木質樓梯來到二樓時，卻發現面前依然空無一人。
難道是我看錯了？
葉喻搖搖頭，正打算透過窗門往外眺望，而就在這時，他突然發現在樓底不遠處，有一個瘦小的人影正冷冷地注視著自己。
「是你……請你等一下，我有話要問你！」
葉喻對著神秘少女焦急地喊著，轉身準備下樓，卻忽然聽到一聲陰冷的話語從樓下飄然而來。
「我曾對天發誓，定要把你碎屍萬段。」
葉喻愣住了，他轉過身，看著樓下那名自己才第二次見面的陌生少女，實在不敢相信如此惡毒的話語是出自此人之口，然而還沒等葉喻追問，他忽然聽到周圍響起了一連串噼噼啪啪的詭異聲響。
而就在下一秒，葉喻腳下的樓面開始轟然崩塌。
少女冷笑著看著葉喻所在的這幢逐漸崩塌的小樓，隨手將一枚引爆器扔在了一邊。
「姓葉的，永別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