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權力遊戲
沙沙沙……
窗外陣陣雨滴聲映襯著這座空曠茶室的幽靜,而在茶室中央,一名孤獨的少女身影正靠在藤椅上,閉目養神。
少女的神色略顯疲倦,卻依舊淡然,一如往常那般。
藤椅邊的茶几上,兩杯清茶餘溫未去,顯然前不久剛有位客人到訪,這對於這座寂寥已久的僻靜之所來說,似乎是件相當難得的事;然而這種「難得」在今天卻是一而再地發生,隨著一個由遠及近的腳步聲,又一個男人的身影漸漸出現在了茶室之中。
「看來『那位大人』已經和您聊過了,安局長。」
男子推了推鼻樑上的黑框眼鏡,看了眼茶几上的茶杯,接著轉向藤椅上那名瘦小的少女,微笑道。
「你來了……」安玘微微睜開了眼睛,平靜地開了口。「樓玥和蘭珝那邊情況怎麼樣了?」
「按照您之前的要求,小玥已經被解除軟禁,平安無事地放出來了。」男子回答道。「只是蘭珝那邊的情況有些複雜,交涉上面可能還需要點時間……」
「蘭珝的事我剛才已經談妥,『那位大人』後續會安排一個『合理的理由』將蘭珝這次的事件擺平,這也是我這次復出的條件之一。」安玘繼續說道。
「那我就安心了。」男子點頭說道。「至於局裡事務,由於目前齊宇已被收押待審,因此暫時由我和阿明兩人代為管理,大體局勢也已經穩定住了。」
「做得好。」安玘點了點頭,說道。「這次出了那麼大的事,也多虧有你們兩個分局長在才能鎮住,激進派那邊想必已經亂成一團了。」
「是的,由於這次齊宇的過失導致國家一下失去了四顆血鑰石,激進派的信譽已經全線崩盤,一蹶不振,風向再次轉到了我們這邊。現在『那位大人』特意前來請您出山,已經是一個再明顯不過的信號了。」
「齊宇這孩子……唉,讓他冷靜下頭腦也好。」安玘嘆了口氣,沒有說下去。
「現在的當務之急,是要儘快集結人手,將血鑰石尋回,所以上頭才要求您儘快組建特別行動組。此外作為目前國家手上唯一一塊血鑰石的植入者,小玥已經被上頭指定加入其中,恐怕他們是想不惜一切利用小玥體內的那塊血鑰石尋找線索……甚至不惜犧牲他的性命。」男子微微低下頭,眉間似有憂色。
「這點我自有分寸,我是不會由著他們亂來的。」安玘說著,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對了,葉喻那邊……」
「葉喻的話,在我逮捕齊宇的當天,就已經救出來了,目前他的身體還在恢復中,但總體並沒有大礙,您別擔心。」男子介面說道。「只是……您真的打算也讓葉喻加入特別行動組嗎?」
「經歷過之前那一連串的波折,我想他應該已經有了一定的覺悟,而且這次行動如果能有『驅逐者』加入,對我們也是好事。」安玘頓了頓,沉吟道。「此外,與其放他在外被群狼窺伺,倒還不如安排在我眼皮底下的好。」
「也對,如今系統內的問題比我們原先想象得更複雜,他的處境並不安全。」男子面色凝重。「從之前我們與蘭珝策劃的那場行動莫名走漏風聲起,我便覺得不對勁,那次計劃除了我們幾個分局長外,也只有長老級別才知道,然而消息還是泄漏了,要不是蘭珝留了心眼及時清空我們之間的通訊記錄,後果恐怕不堪設想。」
「呵呵,看來我這次暫退之後,那些潛藏在系統內的妖魔鬼怪們果然都按耐不住了……」安玘輕笑道。「不過這也好,目的達到了,只有那些人有了動作我才能揪住他們的狐狸尾巴。之前很多事都辛苦你了,朱玹。」
「職責所在。」朱玹推了推眼鏡,將目光掩藏在了鏡片的反光之後。「不過安局長,有個問題我始終想問您……現在這一切,真的是您想要看到的嗎?」
「……」安玘注視著朱玹,沉默不語。半晌之後,她終於移開了視線,看向茶室窗外那淅淅瀝瀝的雨滴。
「對於病入膏肓的人來說,想要獲得『重生』的話,有時不得不選擇剔骨削肉,而結果是死是生,說到底也不過是種賭博罷了。從這層面上來說,也許我就是個賭徒也說不定。不過……」
安玘收回視線,重新望向面前的男人,平靜的眼神中隱隱涌動著某種決絕。
「為了當年的『真相』,為了這個國家,也為了『那個人』的遺願……我不後悔做個賭徒,哪怕賠上一切。」
「唉……」朱玹輕輕嘆息著,無奈地看著眼前的少女。「您總是告誡小玥不要被過去所拖累,但您自己又何嘗不是呢?」
「他和我不一樣,他還有未來,而我……已經不可能再有了。」
安玘搖了搖頭,從藤椅上慢慢站起身,環視著這間幽靜的茶室。
「在這裡休養了那麼久,我也該出去走走了。這盤棋到底是山窮水盡,抑或是柳暗花明,就看最後會是誰……能走到終局吧。」
——
「哐啷——」
囚室的鐵門緩緩開啟,露出了門后那名手腳被鐐銬所禁錮的男子身影。
男子安靜地低著頭閉著眼睛,坐在床邊一動也不動,似乎正陷入了某些思緒,直到面前的燈光被一道身影所擋,這才回過神,緩緩抬頭看向眼前的人影。
「只允許你們聊十分鐘,十分鐘后請務必離開。」看守簡單地對來者關照了一聲后,便轉身離開了,囚室內便只剩下兩個人。
「是你……」男子眯起細長的雙眸,面無表情地注視著到來的身影。
「我拜託了安總局長,讓我有機會來探視你。」葉喻看著如今落魄的齊宇,心中不由暗自嘆息。
相似的場面,不久之前他就曾親身經歷過,只是囚室內外的對象卻已經徹底對換,這讓葉喻禁不住產生「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的感嘆,然而此刻的他卻並沒有心情嘲諷對方,這也不是他此次特意前來的目的。
「『安總局長』……呵呵,看來安玘已經完成了翻身,重新歸位了。」齊宇冷笑了一聲,說道。「然後呢,你來這裡就是來看我的笑話的嗎?看一個之前還在囚禁折磨你的人是怎樣凄慘的下場嗎?」
「我並沒有這樣的想法。」葉喻搖了搖頭,平靜地說道。「說實話,我也不是什麼『聖母』,你之前對我做的事,我並沒有原諒你;不過你之前所幫助過我的那些事,我也同樣沒有忘記……不管你是出於什麼理由。你救過我,那是事實。」
「……」齊宇看著葉喻,沒有說話。
「我這人一向不喜歡落井下石,也不喜歡欠別人什麼,雖然搜腦這件事我無能為力,但你所要的『真相』,我會替你查清,通過別的方式。」葉喻認真地說道。「我現在已經加入了安總局長所領導的特別行動組內,比起以前來說多了不少許可權,也有機會接觸到中央的一些機密信息,說不定能查到和你母親有關的線索。」
「能那麼容易查到的話,我也不會執著於那顆人腦了。」齊宇輕輕哼了一聲。「而且你真的認為,安玘能引導你查到你想要的『真相』嗎?」
「為什麼這樣說?」
「呵呵,你還是一樣,如此的天真……」齊宇看著葉喻訝異的表情,不由苦笑。「你覺得所有的血鑰石突然失竊,真的只是場意外嗎?」
「血鑰石失竊的直接原因……不是因為你的緣故嗎?」葉喻頓了頓,反問道。
「呵呵呵,對,沒錯,我犯下了錯誤,所以落到這種田地的確是我咎由自取,我沒有什麼異議,只是四顆血鑰石『全部失竊』這一點,卻不是巧合。」
「這是……什麼意思?」
「現在想想,其實說不定從頭至尾,都是一場圈套。」齊宇抬起頭,背靠著牆邊,慢慢說道。
「如果按照原本的安排,將各個血鑰石分開保管的話,『噬』的竊取成本就會高很多,國家也不至於一下子失去幾乎所有的血鑰石,正是前不久的那道『集中看管』的指令間接導致了這種全部失竊的情況發生,而促使中央作出這個決定的導火索,便是之前的『血鑰之鐲』險些遭竊事件,巧合的是,那次也是我的信息被假冒了。」
「你想說,有人故意陷害你?」
「不止如此,恐怕這一整條線都是被人設計好的。」齊宇的雙眸中似乎閃爍著某種意味深長。
「能拿到我這種級別官員的信息,而且不止一次,這顯然不是外部人士能做到的;而讓作為激進派骨幹的我攬上丟失血鑰石的責任的話,那麼就可以將激進派徹底擊潰,這對幾乎已山窮水盡的保守派來說,卻是翻身的唯一機會,而現在的事實,也是如此。」
「你該不會想說是保守派導演了這一切?以付出四顆血鑰石的代價?」葉喻不可思議地看著齊宇,連連搖頭。「不,這不可能!特別事務調查局和『噬』勢不兩立,怎麼可能特意把那麼多年好不容易收集而來的血鑰石雙手奉上??」
「可是這一系列不尋常的『巧合』你要怎麼解釋?而這場鬧劇最直接的受益者又是誰?那個假借退隱一直躲在幕後的暗自調度的人,才是你最要當心的『內鬼』。」
「你……你想說什麼……」葉喻意識到了齊宇話中的含義,震驚不已。
「呵呵,像你這樣白紙般單純的人在系統內已經不多了,為了不讓你在不知不覺中被吃干抹凈,我就好心提醒你一句好了。」齊宇看著葉喻,眼中流露出難得的認真之色。
「小心安玘。」(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