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太陽和露珠
回到太一派之後的日子很平靜，五天後，秀雅也醒了，青水長老給她服下了中級上品的破障丹，她的魔障總算是被壓制住了，只是要徹底根除還需要她自己的領悟。
一個月很快就過去了，已是十月了，暑熱消減了些。
茶語峰上資歷最老的茶樹是茶葉，可是長得最高大的卻不是他，就在緋雨的洞府後方，那裡長著這茶語峰上最高大的茶樹，躺在它的下面，地是綠的，天也是綠的，楚楚最愛的就是這裡了。
那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早晨，露水未消，天際才剛剛露出魚肚白。
「好美。」秀雅望著遠處，那時東方的天際越來越紅，彷彿生命的萌芽在下一刻就會突然蹦出。
「是很美。」楚楚在一旁附和著，她凝視著遠方那一條生機勃勃的紅線，微微地笑著，靜謐而祥和。
司徒珝在一旁打坐吐息，這日出的景象在他幼時晨起練功時天天都能看到，一開始的確是很驚艷，只是看的時間久了，美則美矣，也不會過多注意了。這一次，秀雅突發奇想，想在茶語峰上看一次日出，她拉了楚楚，順帶著拉上了他，他覺得，有這閒情逸緻倒不如打坐修鍊。不過也是，秀雅倒是從未好好見過日出，她小時候是個貪睡鬼，後來也不知怎麼的，竟然勤奮了起來。是什麼時候呢？好像是她八歲那年，不過，她開始勤奮的時候，課程已進展到了打坐吐息，大多數是在屋子裡的，同日出也是無緣。
那天際的紅色加深了，範圍也越來越大，把鄰近的雲也照得發亮，在重重疊疊的峰巒的最東端，紅的最濃、最艷，彷彿正燃燒著大火，洶湧得無限蔓延。太陽出來了，只是小小的一邊，卻讓人莫名地激動與感慨。
「原來在這兒呢。日出很美，那種蓬勃的生命力就像是生命誕生的初始，讓所有生靈都憧憬著，你們覺得呢？」
一個妖妍的聲音打破了那一刻的靜謐，司徒珝停止了打坐，三人轉過頭來，連忙行禮，齊聲說道：「拜見師父（仙君）」
「都起來吧。」緋雨望著天際，帶著妖妍的笑，似乎是看著那將出未出的太陽，又似乎著眼點並不在那裡。
「你叫秀雅吧。」終於，緋雨看向了秀雅。
「回仙君，弟子姓張，名秀雅。」
「你先回吧，青水最護弟子了，你要在我這兒出了什麼閃失，怕是要找我拚命了。」說這話時，緋雨的眼中閃爍著戲謔的火光，掛著妖妍的笑，用一張妖妍的臉對著秀雅，不知不覺，她有些晃神了。幾個呼吸后，才說道：
「仙君，弟子告退。」
她邁著不大不小的步子走下了茶語峰。
於是，緋雨的目光轉向了楚楚和司徒珝，那種同樣妖妍而又帶點審視的目光。
「司徒珝，你倒是進步了，不過，看樣子，沒有練煉神訣。」
司徒珝看了楚楚一眼，楚楚只是看向了緋雨的方向，目光卻未落在他的身上，神色如常。
「弟子認為到築基期練定能事半功倍，所以現在正在努力提升修為。」
楚楚看了司徒珝一眼，微微笑了笑。
「年輕人有自己的主張，不錯，倒是師父我老了，那就先提升修為吧。」緋雨擺了擺手，用一張青年人的臉龐說著暮年人才會說的話。
「師父怎麼會老呢？師父乃仙君，壽數以萬為計數，對於弟子來說，已是壽與天齊了。」
「楚楚，你的嘴倒是甜，只是這修為倒是沒長，就連這煉神訣也只是粗粗練過。」緋雨的視線掃向了楚楚，然後，定格在了楚楚身上。
「弟子頑劣，辜負了師父。」楚楚垂頭，端正著認錯的姿態。
「你呀，是辜負了你自己。你的靈力上限可以受住我洞天外緣的靈力，即日起，隨我同往洞天，直至修出神識，也算是給我漲漲臉，你自己也多一項保命的東西。」緋雨嚴肅著一張妖妍的臉，倒有幾分嚴師的樣子。
「可不可以明日？」楚楚為難地看了一眼緋雨，頭垂得更低了。
「哦～為何？」
「弟子東西太多了，要好好收拾一下。」
「收拾些東西也要一天的時間。」
楚楚嘆了口氣，很無奈地說道：「師父，你不懂女孩子，女孩子收拾東西總要慢一些的。」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聲音嬌柔，像是在撒嬌一般。
一旁的兩人不約而同地起了層雞皮疙瘩，不管是活了幾萬歲的老怪物，還是初出茅廬的純情少男。
「好吧，那就明日早上。」緋雨走了，留下了一個緋紅色的背影。這時，太陽完全升起了，放射出灼目的亮光，只是，無人再有心思去欣賞、去讚歎它的美麗與神聖。
楚楚靠著茶樹飽經滄桑的樹榦，半乾的露水漸漸打濕了她的裙子，她只是可愛地笑著，看著司徒珝說道：「木頭，今天晚上，就在這茶樹下，我們聚一聚，記得叫上秀雅，明天開始，我們三個會有好長一段時間不能見面了呢～」
「可你不是還要收拾東西嗎？」司徒珝單純地問道。
「也不差這一個晚上，你先回去吧，這裡景色很好，我再呆一會兒。」
「你是不是不想去洞天，我去找師父給你說情。」
「喵的，真是個木頭，師父回洞天了，你找得到師父嗎？從來都是師父找我們的。再說了，洞天里靈氣充沛，傻子才不想去呢！我求之不得啊～」楚楚擺了擺手，可愛地笑著。
「說得也是，我也好想去，也不知道我的靈力上限夠不夠得著？楚楚，我一定會變強的。」司徒珝笑了，冷峻得甚至有些獃滯的少年露出了明媚的笑容，彷彿冰山融化，漫山遍野的花兒都在一瞬間盛開了。
「我先回去了。」
司徒珝走了，楚楚看著已經有些刺目的太陽，喃喃自語：「木頭，好好的，怎麼還說這話。」
只是一轉眼，原本只是魚肚白的天際就出現了刺目的陽光，原本飽滿晶瑩的露珠從人間消失回到了天上，總有一天，是會物是人非的，只是那一天，能不能來得慢一些，再慢一些。
時間的齒輪只是默默地轉著，從恆古至今，一如既往的冰冷無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