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演戲
「孩子，不要害怕，我已子爵的名義向你保證，你決不會有事。」看著羅格膽怯的神情，聯想起羅格剛才的故事，子爵夫人心中一陣疼惜，柔聲鼓勵道：「繼續說吧。」
羅格的年齡加上他那瘦弱的身體，並在刻意表演的情況下，極具欺騙性，不要說子爵夫人，就連一旁的路人與士兵都對羅格產生濃濃的同情之感。
可當子爵夫人說出這句話時，饒是羅格也是一陣暗喜，似一塊壓在心底的石頭被搬開一樣，頓時送了一口氣。
『想不到才以第一天，就有如此收穫。』沒人能看到，羅格低下的臉龐上，浮現出一絲笑意。
在這個世界千萬不要小瞧一位貴族的名義，以及一位貴族的保證。
抬起頭，羅格在眾人眼中似因子爵夫人的話鼓起了勇氣，說道：「尊貴的夫人，我所說的事決無虛假，您可找位平民一問，戴爾郡城外的貧民窟是何種模樣？！」
「男人為了生存，不得不冒著生命危險，去森林裡與魔獸搏鬥，婦人為了孩子，往往是連夜趕工，換取些微薄的收入，可那些收入只能買一塊干硬的麵包……「
「孩子為了一口吃食，冒著被毒打的危險去偷取錢財，婦人您可知道，對於那些身體瘦弱單薄的孩子而言，一頓毒打會要了他們的命……」
「在這寒冷的冬日，孩子們衣不蔽體，凍壞的手指腳趾不敢去剪下處理，因為如果這樣，殘缺的他們，將賣不了一個好的價錢……」
羅格沒有任何誇張的講述著貧民窟里人們的現狀，最樸實最真實的話語，往往會更有說服力。
「尊貴的夫人，您的善良整個戴爾郡內無人不知，您施捨的衣物，哪怕是些破布碎衫，也會引起鬨搶，甚至會出現毆鬥……「
剛說完這一句，羅格抬頭一臉委屈的看向子爵夫人，果然見這位夫人一臉惱怒，強忍著衝動，道：「我何時施捨過破布碎衫！艾爾曼去把奧文叫來！「
「夫人，夫人……」羅格見此，連忙一臉慌張懼怕，喊道：「是我說錯了，是我說錯了！」
在羅格的記憶中，子爵府的確有施捨過物品給平民，但子爵府施捨的東西怎麼可能是破布碎衫。
羅格之所以這麼說，自然是有另一番用意，第一是分發貧民手裡的確實是些破爛，對於那些貪官污吏，羅格可不想他們日子過得那麼滋潤。
第二則是，自己在這裡說這麼多事情，難免有人不舒服，遲早會找自己麻煩，倒不如把事情鬧大，鬧得徹底。
貧民窟的事情決不會讓這位尊貴的夫人有什麼改革式的動作，畢竟一郡行政事宜是由子爵監管的，頂多也就是對於平民多一些照顧與施捨罷了。
但如果冒犯與欺瞞一位貴族，那性質就不同了，帝國法律與人們的認知是無法容忍的，羅格不怕問題，但誰都怕麻煩，在這位子爵夫人怒火未消的情況下，沒人會做出頭鳥，找羅格的麻煩。
「孩子，不用怕，有我在，沒人會傷害你！」子爵夫人見狀，安撫激動的羅格，眼神中儘是同情。
「夫人，我相信子爵府的人絕不會做出這種事情的，更何況是尊貴的奧文大人。」見目的達到，羅格話鋒一轉：「況且，事情都過去很長時間了……」
羅格的話提醒了子爵夫人，言下之意就是，很長時間過去了，就算審問也不會有人承認的。
但想想那些踐踏自己尊嚴與善意的惡徒，自己堂堂一名貴族，竟無可奈何，更讓這位子爵夫人氣憤不已。
「夫人，我來這裡，是為了報答您身邊這位，尊貴的，偉大的，無私的，艾爾文大人！」
羅格神情嚴肅，話語真誠且鏗鏘有力，似帶著無盡的感恩之心，讓眾人一愣，這才想起，羅格攔下馬車是為了艾爾文。
可羅格這，尊貴的、偉大的、無私的評語，似乎都未曾對眼前的子爵夫人說過，頓時所有人齊刷刷的看向已經近乎懵呆的艾爾文。
「艾爾文？怎麼回事？」子爵夫人這時也反應了過來，對艾爾文不解的問道。
「夫…夫人…」艾爾文現在一臉苦相，說話都有些顫抖，他實在不知道本來還在訴苦的羅格為什麼把話鋒一轉，對向自己。
仔細想想，羅格攔車的時候也說了這樣的話，這樣想來，今天所有事的起因不都因為自己！
艾爾文可不傻，作為子爵府的老人，夫人的怒火可不是他能受得起的，雖然不是針對自己，可如果真因此事得罪奧文執事，自己以後的日子恐怕不會好過。
況且，自己一名僕人，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竟享有著比夫人更大的尊稱，這不是找死么。
「夫人是這樣的…」羅格看著滿頭大汗的艾爾文，也不再廢話，把事情始因緩緩道來。
接下來，羅格添油加醋的把那天的事情講了一遍，故事主要突出艾爾文把自己帶進城，並給了一雙秀有蔓藤花的靴子，讓自己找到了工作，得以存活下來，以及善良的守城軍官查爾斯，給予自己進城的資格。
當然對於那雙鞋子羅格有選擇的一句概括，至於提及查爾斯，羅格卻有另一番打算。
「……事情就是這樣的，夫人，如果不是艾爾文大人和查爾斯隊長，現在的我恐怕早就餓死在貧民窟，我羅格雖是貧民窟沒人要的孩子，但如戴爾郡的眾多平民一樣，知道感恩，雖是滴水之恩，但必將湧泉相報。「
「滴水之恩，湧泉相報！」
眾人第一次聽到羅格這種大義凌然的話語，不由得對眼前身世悲慘的孩子肅然起敬。
「艾爾文，想不到這次運酒，還發生了這樣的事。」子爵夫人聽后更是大感欣慰，讚賞的看向艾爾文。
「夫人，身為子爵府的一員，並在您的教導下做事，艾爾文深知帶人為善的道理，這都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與夫人相比，艾爾文還差得很遠！「
『我靠，這桿爬的，這馬屁拍的，人才啊！』看著在眾人目光的註釋下，一副大義凜然且謙遜無比的艾爾文，羅格如見鬼一般楞在原地，暗道：『這樣的人才還真是哪都不缺啊！』
哪知這時低下頭的艾爾文與羅格目光正好相對，一時間，似乎四周的一切都靜止了，兩道目光在空中交匯，竟有惺惺相惜之感，好似在交流：
「大哥，得了好處可不能忘了我啊！」
「放心吧，兄弟，以後有什麼事大哥罩著！」
……
兩人目光一閃而過，羅格見此，眼珠一轉，連忙從懷中掏出幾雙手套與耳暖，這些本是給賄賂查爾斯與亞絲娜準備的，此時不拿出來宣傳一下，更待何時。
「艾爾文大人，這是我省下錢從僱主那買來的，見您趕車，怕您凍傷手耳，便再也忍耐不住……「
說著連羅格自己都覺得肉麻的話，把東西遞了過去，艾爾文更是一臉疼惜的接過，一臉悲傷道：「小羅格，你有心了。」
對此一幕，一大一小兩人心裡一陣嘔吐，可卻不妨礙其他人一臉讚賞的欣賞，這不，一旁一直在為羅格的故事而傷心的雪莉小姑娘，一把拿了過來，好奇的把玩起來。
「雪莉！」因為艾爾曼的事，也算在眾人面前挽回了子爵府的面子，這位子爵夫人此時心情舒暢，但見女兒如此行事不免有些責備，可看到雪莉手中的物品時，也是好奇不已。
在羅格的刻意的解說下，眾人也了解到此物的用處，子爵夫人更是連連點頭。
「不錯的東西。」
「尊貴的夫人，謝謝您的誇獎。」羅格在一旁等半天就等這一句話了。
子爵夫人看了兩遍后，便搖頭將手套遞給艾爾文，畢竟是貴族出身，材質的好壞一眼便看得出來，這樣的皮毛料子，自然不會在意。
見此，羅格瞬間擺出一臉無比失望的表情，幽幽道：「善良尊貴的夫人，這些都是窮苦人家買不起皮毛想出的辦法，皮毛也是破舊后裁剪的廢料，您自然看不上，否則的話，我定然送給您一雙最好的！「
說著，羅格從懷裡摸索，不多時拿出兩個銅幣，面帶不舍，卻又無比肯定的說道：「艾爾文大人，這是我所有積蓄了，您拿著，回頭我掙了更多的錢，再來報答您！」
羅格真摯的表情與話語像兩道利劍一般，直刺眾人心間，子爵夫人聽后大為感動：「多麼善良的孩子啊！」
一旁的雪莉小姑娘眼中忍著淚水，轉身從馬車裡拿出一個秀有蔓藤花圖案的精緻錢袋，硬生生的遞給羅格，柔聲說道：「小羅格，這個你拿著吧！「
『額，我是不是太無恥了點！』看著眼前的錢袋，羅格暗撫著良心，給自己編造著無數理由。
「拿著吧。」子爵夫人以為羅格不敢接，勸慰道：「艾爾曼不需要你的錢，孩子，這些錢你拿去用吧。」
「不。」哪知道羅格一口否決，一臉倔強道：「我自己有手，現在能做工，能自己賺錢，我不需要別人施捨！」
話剛說完，羅格就見子爵夫人與眾人一臉認真的點頭讚賞，心情瞬間跌倒了低估，差點沒扇自己的嘴巴：『奶奶的戲演過了！我咋這麼賤呢！』
正當雪莉猶豫要不要收回來的時候，一旁一直在注視羅格的艾爾文，輕拍羅格腦袋，一臉認真道：「小子，子爵府還不缺這點錢，以後想報答我，你得賺的更多知道么，夫人與小姐給的還不快接著！」
『我靠，神補刀，果然沒白幫你！』羅格聽到艾爾文的話，心裡激動的直想抱著這位漢子親上一口。
事情有了轉機，以羅格的性子，不得寸進尺太對不起自己，旋即認真道：「夫人，錢我不能白要您的，我羅格做事有自己的原則。」
「這手套暫時只有我們那裡可以做，您給的這些錢，就當給我們下的訂單，回頭我把做好的上好手套給您送來，賺的錢，就算我的，夫人好么！」
羅格的一席話，再次刷新了人們對於羅格感官，一雙雙眼睛詫異的盯著羅格，想看清這位不凡的少年！。
可如果眾人知道羅格的想法，絕對會揍死他：
『今兒這戲沒白演，子爵府專供，哼哼，看這回誰還敢跟我搶買賣，賺大發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