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苦難是一所大學
阿爾斯楞和袁野兩人結束了孔雀屏草原之行,但有些“後遺症”還一時結束不了。袁野得和媽媽繼續撒謊,阿爾斯楞呢?也不能實話實說。
“牧仁”在蒙古語中的意思是“江河”。其實,他出生之前長輩們給起好的名字是叫“阿古拉”,在蒙古語中是“山嶽”的意思,出生之後就給改了。因為他不怎麽哭,太安靜了,於是就改掉了“不動如山”的名字,用上了“奔流如水”的名字。這位“大山”一樣的男人平時還算穩重,可一旦遇到心急的事兒,還是像江河的“急流”一樣迅速。
包牧仁快步上前,直接問:車的後保險杠沒了,是不是被人嚴重地追尾了?
包牧仁有句口頭禪——“嚴重地”,哪怕針鼻兒一樣小的事兒他也說成“嚴重地”。阿爾斯楞每次都把爸爸的“嚴重地”當成虛詞,忽略不計。
“沒有追尾。”阿爾斯楞說這話時,心是“撲通撲通”狂跳的,當然,他這句話沒有撒謊。
“那後保險杠咋嚴重地沒了呢?”
“可能去孔雀屏草原時往牧點拐的路太顛簸,顛掉的吧?我都沒注意。”阿爾斯楞邊說還邊假裝把頭再往外探了探向後邊看,卻沒有下車。
包牧仁不太相信,說:顛掉的?難道你這車是紙糊的啊?
“行啦,爸,我那邊真有急事兒,回頭我再去找找,給安上就完了。”阿爾斯楞沒等爸爸說什麽,開車走了。
包牧仁站在那裏,自言自語地說:這小子,還去找找,就算掉在路上早就讓人家撿走了!來回油錢都能買個新的了。,說的比誰都聰明,做的比誰都糊塗。真是嚴重地扯蛋!
說完,轉身就進了院兒,烏蘭圖雅問他:你剛才和兒子嘮啥了?
“噢,沒啥兒, 就是囑咐他開車慢點兒。”包牧仁敷衍道。
…………
一連三四天, 袁月亮都很忙,回到宿舍便歪在床上一動都不想動,甚至連話都懶得說。烏雲很識趣,並沒有纏著袁月亮給講故事。可是, 在好奇心我驅使下, 這事兒在她腦子裏一直裝著呢。
這一天,袁月亮手頭兒的幾個材料都脫手了, 一身輕鬆, 晚餐吃得就格外香,回宿舍的路上還自覺不自覺地哼起了草原歌曲,
烏雲覺得是該抓住機會了, 便說:月亮姐,材料都交完了,是不是心裏頭老敞亮了?
袁月亮笑嗬嗬地答道:那是自然。我都有了一種“翻身農奴把歌唱”的感覺了。
“拉倒吧,說的好像你經曆過舊社會似的。對了, 你家袁叔是不是從舊社會過來的?”烏雲故意往上引話題。
“沒有。我爸出生的時候, 早已經是‘解放區的天是明朗的天’了。倒是我爺爺是舊社會受了好多苦, 後來步入新社會, 翻身當家做了主人。他和我奶奶都是知識分子, 於是, 在上個世紀裏有一陣子也不好過, 沒享啥福, 唉——”
袁月亮沒有見過自己的爺爺奶奶, 是她覺得最遺憾的地方。小時候看到別的小夥伴有爺爺奶奶特殊的疼愛,她都會悄悄躲到一旁, 眼神裏滿是羨慕。尤其是去阿爾斯楞家,他的爺爺或奶奶偷偷給阿爾斯楞糖球兒時, 她都會轉過身假裝看不見。當然,老人同樣會塞給她兩塊兒, 可她說什麽也不要。所以,每一次提到爺爺奶奶, 袁月亮心裏都會生出一絲傷感。沒有爺爺奶奶的疼愛, 袁月亮總感覺自己長這麽大缺失了很多很多……
兩人邊走邊聊,已經到了宿舍,烏雲搶先去開了門,然後退到一邊, 做了“請”的動作讓袁月亮先進屋。
袁月亮笑了,說:你這小鬼東西。我知道你的心思, 別跟我裝了。行,今天姐姐我心情好啊。
…………
袁振富祖籍其實就是紅樓市管轄下的一個縣鄉,後來舉家去了長江之南。再後來,他又出生在草原之城紅樓市。他的父母是“南方之城”的下鄉知青,紮根在“第二故鄉”,留在紅樓市當了老師。在袁振富還小的時候,父母二人相繼因病離世,袁振富就成了孤兒。
當時,在這個叫紅樓市的城市裏,幼小的袁振富沒有一個親人,是父母的同事們悄悄資助、照顧,還有政府的各項救助,他才沒有流落街頭、乞討為生。那時候,他每天最重要的事情除了添飽肚皮外,就是讀父母留下來的書。幾乎是兩耳不聞窗外閑事,一心牢記二老重托。按父母遺言, 讓袁振富還要爭取當一名老師,並鼓勵他要相信一切都會過去,改造人的靈魂是頂頂重要的職責,一定要當個好老師。
苦難是一所大學,能成就那些堅韌不拔的人;同時,苦難也是一個篩子,會篩掉那些意誌薄弱的人。人生就是這樣,不管願意還是不願意,前進的路上總是麵臨著各種各樣的挫折和打擊。
袁振富堅強地生存著、成長著、進步著,像一株風雨中飄搖的小苗,伸著稚嫩的葉片吮吸著陽光。是父母留下的精神食糧和堅定的信念,支撐著這位瘦小卻無比倔強的小男子漢。
袁振富長大後,變賣了紅樓市區裏的所有家當,毅然決然離開傷心地,主動到月牙河當一名代課老師。做代課教師的那段經曆令他難忘,後來麵對一次難得的轉正機會,他隻是稍微有些猶豫,還是一咬牙把僅有的一份名額讓給了最需要的那位同事。如今,他自己提前“退休”了。雖然有些失落,卻難得輕閑自在。
當然,現在的袁振富還會時時想起那座學校、那個時代、那些學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