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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怨念

  第二天。


  看著白被單下的王曉慧,以及聽到周圍幾個廠聯防隊員的講述,王建國的眉毛擰成了一個大疙瘩。


  魏佳的案子還沒有結束,慘劇卻又降臨在了自己的侄女身上,王建國的一腔怒火直衝頂梁門。


  「照你們的說法,是鬧鬼了?」王建國帶著怒氣冷聲問道。


  「是啊……是……是我們親眼看見的!沒錯……對!對!對……」幾個人七嘴八舌,紛紛表示絕對是真的看到了魏佳的鬼魂在作怪。


  「放屁!」王建國憤怒地一拳砸在牆上。


  「鬧鬼?見******鬼!」


  這時,看門的老駱突然氣喘噓噓地跑上樓大聲嚷道:「王主任,警察局的來了!」


  「別動現場!我去接他們上來。」王建國

  一邊囑咐一邊急匆匆向樓下走去。


  來的是市局刑警大隊的楊利明副隊長,他大概五十多歲,因為多年的勞碌奔波,額頭眼角已經到處是如同刀刻一樣地留下了深深的皺紋,透過帽沿的邊緣可以看到一些斑駁不齊的白髮鑽了出來,有些好像是未老先衰的模樣。


  其實不然,細細觀察可以發現他的腰桿挺拔、兩眼炯炯有神,從他大步流星帶人直上樓梯趕赴現場的動作就可知道,楊利明絕對還是不比一個壯年小夥子差多少的。


  「老王,你們這裡怎麼搞的?怎麼又出事了!」楊隊長十分不客氣,劈頭蓋臉地對迎面而來的王建國就是一通埋怨。


  他們是老相識,廠里公安處和消防科都是市局挂號的下屬單位,有時會免不了來往,所以兩個人在一起吃過幾次飯,而且上次魏佳的案子也是楊利明直接經手參與的。


  王建國抹了一把額頭的汗珠,重重喘了幾口粗氣,大聲反駁道:「廢話!當我是願意沒事就勞煩您老大駕光臨嘛?這次可是我……我侄女……唉!這……這都是……唉!」邊說眼睛就有些紅了。


  看王建國心情不好,楊利明不便再啰嗦下去了,加上時間緊迫,需要趕快現場勘察和屍體鑒證,於是幾個人又快馬加鞭地跑了幾步往三樓跑去。


  來的都是老練的幹警,在王建國和聯防隊員的幫助下,他們很快疏散了圍觀者和閑人,各自為戰直奔各處開始工作。


  不久之後,救護車過來,雖然人已經死了,但是還是抬了上去——有些必要的措施和法醫鑒定是需要在特殊環境下施行的……


  時間很快到了中午,看看錶,已經大體完成現場勘察的楊利明拍了拍王建國的肩膀:「走!一起喝兩杯?」


  「好吧。」


  王建國有些意興索然,畢竟是嫡親侄女遇害,雖然一向不太喜歡她的行事作風,但終歸是親叔侄女,還是免不了長噓短嘆。


  這頓酒一喝就是一下午,直到天擦黑兩個人才踉踉蹌蹌地邁出酒樓大門。相互又關照了幾句,王建國這才一路向自家的院子走過去。


  才一進門,就看到王濤滿臉通紅一副要死要活地樣子,正在和老伴兒發脾氣呢!

  「媽!這事肯定不簡單!******……說不定就是那個該死的趙四寶乾的……要不……他、他幹嘛一直不露面?絕對是做賊心虛!這個王八蛋!我……我他媽饒不了他!」


  「滾!回你屋裡去!老子還沒死呢?輪得到你管事兒……滾蛋!」王建國少見地發起了火,一腳踢在王濤的大胯上。


  只見王濤一個趔趄,揉了揉腰,看老爺子臉色難看就沒敢再言語,馬上扭頭走進了房間。


  半夜……


  從王家院子里悄悄翻出了一個胖胖的人影,接著月光看去卻正是王濤本人。


  他白天窩了一肚子火,直到半夜三更還是越想越氣,所以乾脆翻牆出來打算直奔趙家去找趙四寶算賬。


  緊了緊腰裡的彈簧刀,他不由咬了咬牙:「王八蛋!你給我等著!」


  才走了沒多遠,迎面又竄過來一條黑影,滿臉慘白正是趙四寶!

  「老子X你媽!」


  王濤二話不說立刻拔刀沖了上去。靜靜的黑暗中,兩個男人為了滿腔怒火拚命扭打在了一起……


  戰鬥並沒有維持太久。


  突然王濤悶哼了一聲,發瘋似的雙手發力緊扣趙四寶的脖子,咯吱吱脆響之下,對方的眼睛暴突舌頭冒了出來,哦了幾聲就軟軟塌下了身子倒在地上……


  緩緩放開手,王濤帶著滿意地看看地上的男人,雙手忽然按在自己的肚子上——那裡已經是血肉模糊,鮮血和腸子不斷涌了出來。他的意識逐漸模糊了起來,恍惚里彷彿是看到一個苗條的倩影裊裊婷婷走了過來,輕輕向他招了招手:「哥,來……來……哥。」


  「小慧?小……小……小慧。呵,呵呵……呵呵!咯……咯……我幫你報仇了!呵……呵……呵。」


  王濤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看著月光下美麗的身影無限滿足,慢慢咽下了最後一口氣……


  ……


  ……


  碎片隨著映像的結束漸漸黯淡了下去,彷彿是耗盡了力氣一樣沉寂了下來,沐清揚拋開了第一塊碎片……他似乎有了一些明悟,又迫不及待地抓住了第二塊凝神看了起來……


  天氣晴朗無雲,卻是一個男人在咖啡廳里喝茶。


  「李默柳?「沐清揚不自禁笑了起來,似乎這個名字讓他感到十分溫暖,隨著畫面一幕幕閃動,他想起了自己和這個男人相遇的那個晚上。


  他們是在一個車站認識的,當時已經很晚而且雨下得非常大,沐清揚和他卻都沒有帶傘,所以就借著候車亭的陽棚靜待雨停。正如通常的情況,沐清揚依舊自言自語地咒罵這反覆無常的鬼天氣,懊悔沒有先見之明地帶上雨具;而這個男人一直面帶微笑看著他,並且非常理智地指了一下座位,示意他們可以坐下來慢慢等候。


  他們自然而然地開始聊天打發時間,說了很多很多,從目前尷尬的處境到政府機關的不作為,甚至沐清揚還談起了理想和小說下一步的構思。男人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不厭其煩地聽他的講述,接著短暫沉默了一會兒之後,男人對他講述了不久前的一個經歷。


  ……


  ……


  這是李默柳的老習慣,用一杯紅茶佐著午後的陽光,這確實是一種愜意的消遣。作為一名偵探,他可以這樣靜靜享受時光的機會不是很多。尤其是在剛剛解決了一宗婚外戀的調查之後,又一次對所謂七年之癢有了深刻認識,從而再次下定決心不會踏進這種糾葛里的時候,他需要用短暫的獨處來安靜思考。


  李默柳是個理性的專業人士,所以在他的生活中沒有過任何激情,冷靜地判斷和縝密的觀察幾乎佔據了他大部分時間,對於這些被感情沖昏頭腦的男女,他更多的只是在惋惜,也僅此而已。他的性格導致他在行業里的口碑良好,工作當中盡量避免介入客戶的隱私,確保了他的委託總是絡繹不絕。當然,在辦案方面他也有自己獨有的方式,這有助於節省時間提高效率。


  今天下午的客人不多,李默柳幸運地找到了靠窗的空位,對於一個酷愛在喝茶之餘瀏覽風景的人來說,這是可遇不可求的。咖啡廳只有兩個落地窗戶,導致窗前位置只有四張檯面。作為熟客,李默柳坐到窗前的機會也沒有過幾次,所以當一個陌生女人在他對面坐下的時候,他並沒有表示不滿,反而主動把茶具往自己這邊挪了挪。


  「謝謝!」對面的女人含笑表示對他紳士風度的讚賞。


  這是一個年屆三十的婦人,一身黑色高級女裝,長褲和貼身上衣修剪得十分得體,坐姿優雅雙腿斜斜併攏,表現出一副成熟女性的獨有魅力。她的嘴唇薄薄的,顴骨高聳,眼角眉梢已不可避免地掛上了魚尾紋,但經過了細心修飾,這也讓人輕易地斷定出她對於自己的外表肯定十分的重視。


  她的眼睛不時瞟向牆上的掛鐘看樣子有些心不在焉。在她目光掃過對面正要說話時,她突然發現對面的男人也在看著她,一臉嚴肅的模樣。這種注視讓她有些尷尬,她輕輕咳嗽了一聲,把前者猛地從思考中驚醒了。


  「對不起,請問您是在等人嗎?」李默柳突然意識到自己的舉止很不禮貌,客氣地說道。


  女人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低聲問道:「是的,我是和愛人約好了的。今天是我和愛人的結婚紀念日,當初他就是在這裡向我求婚的,這張桌子對於我們有些特別的意義,所以我過來就是來想和您商量一下的,您看可以嗎?」


  「當然可以,那裡還有空位,我過去就好了。」


  李默柳本來就對剛才的失態有些難為情,聞言立刻站了起來把茶具和杯子挪到了背後一個靠近窗戶的角落裡。看到對方依舊一臉歉意,他微笑著舉起了茶杯沖她點點頭。


  女人臉一紅,也把頭輕輕點了點。


  看來李默柳剛才的行為讓她有些誤會,但既然已經給對方讓出了座位,他就表示了充分的歉意,也就無謂在過多解釋了。


  女人向前台要了一杯果汁,可是就在服務生把飲料端到了她跟前的時候,女人的臉色突然變得煞白,愣了半晌突然站了起來,抬手一把打翻了托盤,上面的杯子摔在地上裂成幾塊,而果汁則不可避免地潑了對方一身!

  女服務員叫肖暢,常來這裡的熟客都知道她,這是個五官秀美脾氣溫和的女孩子,以一慣李默柳對她的了解,似乎她應該不會做過什麼出格的事情可以導致眼前這種明顯是報復性的舉動?


  通常意義下,兩個女人之間會有這樣的局面,多數和第三者插足有關。但是就肖暢而言,李默柳一直沒有聽到過她的身上有什麼緋聞發生?

  當然不是說沒有人騷擾過她。


  和大多數漂亮女孩一樣,她之前遇到過的壞傢伙都遭到了殘酷的報復——不是斷手斷腳就是重傷待斃。一系列作案手法驚人相似,突然麻袋套頭,然後鈍器擊打直至昏迷再迅速離開。警察的最終結論是黑社會分子相互之間的報復,和女孩無關。當然,就辦案人員而言也不願意過於追究,畢竟受害者大都是些劣跡斑斑的下三濫。


  難道有什麼其他的原因嗎?

  正在大廳里的人都手足無措的時候,一個中年男人跑了進來,低頭看看地上一地狼藉,又瞟了一眼肖暢,粗重的眉毛擰成了一個死結,嘴角抽動了幾下似乎猶豫片刻,但最終還是惡狠狠地一巴掌扇到了女人的臉上……


  啪!

  非常響亮的一聲,緊跟著就是咆哮般的怒吼:「凌曉茹!你是不是有病?」


  女人——凌曉茹有些意外地捂住了自己的臉,紅紅的掌印高高隆起,看得出那個男人用力不小,她的嘴裡甚至掛上血絲。


  「李向……你竟……竟然為了她打我?」


  李向沒有理會她,反而到了肖暢面前地遞過去一條雪白的手帕,溫和地說道:「小肖,擦擦吧。對於我妻子剛才的做法,我在此鄭重向你道歉,對不起!」


  「不……沒什麼……」肖暢被李向嚇壞了,她一邊搖頭一邊向後躲,一直退到了聞訊趕來的值班經理楚香華背後。


  楚香華是個高大的女人,碎削短髮畫著淡妝,眉梢高高挑起斜插入鬢,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又稍稍鼓起和眼眶形成平面,眼神顯得非常強硬。


  她死死盯著李向,勉強扯開嘴角露出一口整齊雪亮的牙齒,慢慢說道:「李先生,您現在似乎應該先照顧您的太太吧!」


  「楚小姐?」李向也是這裡的常客,他和這裡的工作人員都很熟悉。楚香華和肖暢是住在一起的室友,關係十分親密。眼下好朋友受了委屈,她在言語上的強硬應該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我……我只是想表達一些歉意,請你讓開好嗎?」李向執著地繞過楚香華把手帕遞了過去。


  肖暢看到李向表現一反常態地執拗,只好輕輕接過手帕,但她沒有用它擦拭身上的污漬,只是塞進了口袋裡。


  凌曉茹現在的臉色很難看,不光是因為那個大大的掌印,而且看到自己的丈夫在恬不知恥地向別的女人獻殷勤,面色更慘白到沒有了血色。


  當看到李向陰著臉走回來的時候,她凄聲叫道:「李向,你這個偽君子……你是個混蛋!我不會讓你得逞的,你……你……你給我走開!」說完凌曉茹像是抽幹了全身力氣似的,踉踉蹌蹌地向拐角的衛生間走了過去,大概是需要一個人冷靜一下。


  李向彷彿沒有看到周圍鄙視的目光,施施然走到了窗口坐下來,甚至過了一會兒還到前台取了幾片麵包和一杯摩卡品嘗起來,就像是什麼都沒有發生過?

  楚香華扶著肖暢到拐角另一側的更衣室去換衣服,許久沒有出來,只隱隱傳出來肖暢低低的啜泣聲。


  李默柳的大腿一熱,這才發現手裡的紅茶杯子被自己無意中傾倒而灑到了身上。搖搖頭,他自嘲地笑著離開桌子往男廁走過去。幾分鐘后,當他走出衛生間卻意外地和李向打了個對頭,他向左側身避讓單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李向摸了摸鼻子,似乎對李默柳這個舉動有些意外,不好意思地笑笑先走了進去。


  李默柳繼續往自己的桌子走過去,接著又幾乎撞上了迎面而來楚香華,他這才意識到原來他一直是靠左邊走的。按照一般人的習慣,靠右走通常是佔大多數的選擇,所以一路靠左的李默柳這才會造成屢屢和人打碰面的結果。


  「楚小姐?你好……肖暢沒什麼吧?」李默柳善意的問道。


  「啊……李先生?您是說小暢嗎?她……她沒事,就是需要補補妝,我這不是給她送化妝盒去嗎?」楚香華一臉焦急的樣子,說著就要往衛生間那裡走。


  「怎麼,她不是在更衣室嗎?」


  「不!她在女廁門口等我,我不放心她一個人進去……」


  「廁所而已,一個人去有什麼……噢!對了……那個凌女士還在裡面,怪不得……」李默柳自言自語地繼續往前,可在他馬上就要轉過拐角走回大廳的時候,一聲凄厲的叫聲響了起來。


  「啊!殺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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