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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鐵鎚

  四千名士兵,每排五十人,八十排,就象一塊堅石巨鐵。這塊巨鐵在裂風的帶動下,一字排開,開始緩緩移動。


  善德的五千大軍還有一部分在山上。大約三千多部隊已經在山腳下列好陣勢。山上的部隊在川流不息地迅速往山下集中。


  「大人,前軍,中軍,左軍都已經就位。右軍正在急速集結。后軍還在山上。」


  善德不耐煩地怒罵道:「混蛋,快一點,快一點。」


  裂風的大軍里突然傳來驚天動地的吼叫聲。這吼聲沖入雲霄,就象炸雷一般,震動了整個千丈原上所有的生靈。


  鬼鐵和他的部下們知道裂風的大軍即將發動,不由的人人興奮,個個突然之間好象增添了無窮的力氣一般。鬼鐵舉刀高呼:「兄弟們,援兵來了,殺啊。」


  地精的士兵們雖然惶恐不安,不過,他們的主帥既然沒有發出撤退的命令,那也就只好一拼到底,決不言退。


  庫倫的身上已經中了兩支長箭,但他不能停下,周圍全部都是敵人,稍一疏忽,就是性命之憂。遠處的碎星也已經被打下了馬,他奮力擋住一支敵人射來的箭,對庫倫大聲喊道:「首領開始進攻了。」


  庫倫耳中傳來遠處驚雷一般地吼聲。他激動地大聲叫起來:「頂住,頂住。結陣待援,結陣待援。」


  碎星和他的部隊雖然已經把內圈敵人解決了,但他們自己也遭到嚴重損傷,只剩下七百多人。而敵人尚有一千二三百人。誰都想吃掉對方,因此只有損耗,再損耗,直到其中一方人數劇減到不足以抵抗為止。


  善德被這一聲悶雷驚醒了。他立即中止了瘋狂的表演,恢復了他一貫的冷靜和沉著。


  「命令部隊加速集結。前軍前移一百步。」


  「首領,裂風的軍隊已經開始起動了。」一名千夫長一直在觀察敵人大軍的動向,他突然回頭對善德驚叫起來:「天啦,他沖著我們來了。」


  善德頭都不回,隨手指著號角兵說道:「吹響集結號,準備衝鋒。」


  裂風的大軍夾帶著雷霆萬鈞的無敵氣勢,如水銀瀉地一般,正對著善德的大軍,筆直的沖了過去。


  他要進攻,他再也不能忍受自己的兄弟就象手無寸鐵的牲畜一樣被人活生生的宰殺。裂風沒有任何一絲猶豫,立即開始了攻擊。


  他要告訴那些無恥之徒,英雄就是英雄,要死也要堂堂正正的死。他要用最原始的,最具有攻擊力的,最具有殺傷力的,也是最雄偉壯觀的鐵鎚大陣砸碎這些陰險卑鄙的小人,砸扁這些世間醜惡的孽畜。


  沐清揚依舊舉著巨大的帥旗緊緊跟在裂風的身後。


  部隊的速度越來越快,士兵的雙耳似乎都要被轟鳴的馬蹄聲震聾了。戰馬越跑越興奮,四蹄逐漸開始騰空而起了。


  善德興奮地騎在馬上,不停的催促著手下排成隊列。山上的騎兵已經開始加速往山下集合地沖了。山腳下集結號聲,列隊號聲,準備號聲響成一片。


  善德沒有想到裂風以最快的速度,以最沒有想象力的陣勢直接朝他沖了過來。善德看到自己的軍隊還在布陣,不由急得就象熱鍋上的螞蟻一樣。他知道自己如果再不發起衝鋒就會馬上失去速度上的先機。但右翼部隊還在列隊,后軍還在山上。


  善德的臉色有些不對了。他大聲對號角兵叫道:「吹響衝鋒號!」


  他身邊的一名千夫長驚叫起來,「大人,右翼部隊還沒有列隊完成。」


  「不管了,命令他們就以這種鬆散陣形衝擊。再不衝鋒,我們就要被人家一拳砸死了。」


  這時,衝鋒號已經「嗚……嗚……」響了起來。


  善德帶著手下旋風一般衝到部隊最前列。他舉起手上的長槍,回首大吼:「呼嗬……」


  士兵們紛紛拿起武器,高舉過頂,放聲應和:「呼嗬……」


  善德用盡全身力氣,再次揮槍長嘯,士兵們再次高吼:「呼嗬……」其聲若驚雷,再次在小小的千丈原上空炸響。


  在千丈原西北部的戰場上,鬼鐵他們心裡別提多高興了。有士兵已經高興的叫起來:「來了,來了……」因為估計主力馬上就會趕到,鬼鐵沒有再次組織力量對剩餘三個包圍圈中的敵人發動殲滅性攻擊,而是加強了包圍。


  庫倫被碎星拽進了他們臨時用小陣勢拼湊而成的一個梯形防禦陣勢里。兩個戰士幫助庫倫脫下上衣,正在用小刀幫他挖出陷入肉內的箭頭。敵人似乎被西南方向連續不斷的高呼震駭了,進攻勢頭明顯弱了下來。突擊前軍和后軍加在一起也只剩下七百多名士兵。他們趁著敵人攻擊節奏減緩,立即收集整理武器,重新布置陣勢,準備等一下主力騎兵衝過來時,防止被誤傷和衝散隊形。一個掌旗兵突然從馬背上取下大旗,將他重新豎了起來,牢牢的插在地上。


  善德的大軍開始移動,開始加速。善德的全身幾乎都趴伏在馬背上。迎面而來的風猛烈的吹著,讓善德根本就睜不開眼。他只好把頭放在馬頸子的側面。他看見自己的部下一個個都抵擋不住由於高速而帶來的狂風括面,基本上都是歪頭歪腦的。善德想到了一個致命的問題,今天的風向對自己騎兵非常不利,而且,現在的風好象也大了。


  他放棄了再次加速。如果再加速,恐怕士兵們連箭都射不出去了。


  雙方的距離五百步。


  裂風大軍騎兵的戰馬速度基本上已經達到極限。數不清的馬蹄在雜草叢生的原野上起起落落,帶起的野草和泥巴在空中跳舞。部隊越過,原野上已經看不見豎立的綠草和大片的灌木,有的只是一片狼藉。


  鬼鐵和幾個部下呆立在戰場邊緣,望著原野上高速奔跑的兩支大軍,不清楚為什麼首領不來支援他們,反而去攻擊善德大軍。三個傳令兵以最快的速度向鬼鐵他們衝過來。裂風當心他們陷在戰場內部,指令傳達不到,所以特地派了三個人同時去。結果三個人非常幸運,遠遠就望見了鬼鐵。


  鬼鐵驚呆了。善德背叛了公爵。不可能。善德曾經在戰場上救過公爵,公爵也救過善德,兩人是生死之交。善德為了什麼會奔背叛公爵?為官?他連給他的男爵位置都不要。為財?他的部落在公國中是有名的富裕。他有什麼理由背叛公爵。在公國,曾只有他一個人公開支持公爵並且一直在資助公爵。他會背叛公爵?除非他瘋了。


  鬼鐵已經沒有心思再關注西南方向的戰場。他望著遠處兩支逐漸接近的大軍,感受著地面傳來的輕微震動,聽著奔雷一般的馬蹄轟鳴聲,他的心情異常的沉重,沒有臨戰前的興奮,沒有戰勝敵人的慾望。一對生死之交決裂,對陣,廝殺,直至一方死去。這對庫月人來說,是一種悲哀。


  「給庫倫,碎星消息,讓他們固守待援。傳令,攻擊右側包圍圈。」鬼鐵一邊發出命令,一邊撥轉馬頭,往戰場中央集結部隊去了。


  雙方相距三百步。


  善德的部隊一直在勻速前進。善德很悲哀。自己為什麼每次在關鍵的時候都會輸給裂風。這次穩操勝券的一局好象又出了問題。裂風在最關鍵的時候識破了自己的計謀,功虧一簣。結果造成了如今這樣後果嚴重的被動,不但部隊沒有完成集結,而且還被裂風逼得倉促應戰,連這天上的風都不幫忙。迎風而戰,當真是自尋死路。死就死吧。活著又有什麼意義呢?


  「全速前進……」善德大聲喊道。


  牛角號聲衝破巨大的轟鳴,一聲接一聲地傳了下去。部隊賓士的速度突然加快。戰馬的呼哧呼哧聲清晰可聞。


  善德的部下趕忙提醒他,「大人,風太大,會影響上箭。」


  善德瘋狂的大笑起來:「不射了。殺啊!」


  雙方相距兩百步。


  裂風已經看出來善德的大軍在迎風而來,由於高速而產生的狂風已經嚴重影響了部隊行進的速度,戰術反應也會大受影響。同樣,大風也會讓善德的士兵們在交戰時反應遲鈍。


  他突然做了一個決定,為了保證速度,保證這個鐵鎚大陣的威力,取消箭陣射擊。速度,要速度。號角兵發出了信息。


  雙方相距一百步。雙方都沒有等到令人恐懼的箭雨。雙方的士兵都不約而同的鬆了一口氣。


  雙方相距五十步。裂風和善德同時看見了對方。兩人的眼中都沒有憤怒,沒有仇恨。有的就是悲哀。


  善德的士兵突然之間恐懼了,好象看到了死神突然從對面的隊伍中衝出來,對著他們露出了一個凄慘的微笑。


  鐵鎚大陣根本就不象鐵鎚,而是一百隻待人而噬的張著血盆大口的嗜血猛虎。縱排兩百騎,橫排兩百騎,每兩騎一組,縱向間隔僅能容納一馬而過。在高速賓士的情況下,如果你不想直接撞到正對面的兩騎一組的士兵身上,你就得被迫進入那一百條通道。而通道有六百步長。通道里的士兵會利用各種武器,毫不留情的對敵兵展開血腥的殺戮。而每二騎一組卻能起到士兵們對自己左右方向的有效保護,留得住自己的性命,才能殺死敵人。


  雙方在瞬間轟然接觸。直接對撞的士兵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善德的士兵由於速度不夠,撞擊力自然小了許多。而裂風的鐵騎速度基本上達到了瘋狂的狀態,遇到什麼撞飛什麼,當真是遇人撞人,遇鬼撞鬼,所向披靡,無人可擋其鋒。一旦自己人折損,其後面一騎立即補上,絕不給對方可趁之機。馬上的騎兵手執戰刀,或左側,或右側,狂呼猛吼,任意砍殺,酣暢淋漓。進入通道的士兵感覺自己就象奔進了一條死亡之路,這路上無數的刀光劍影,凶神惡煞,彷彿根本就沒有盡頭。沒有士兵可以跑出這條長達六百步的死亡通道。除非這條路上全部都塞滿了人,殺不盡殺。


  善德不敢和正面的敵騎碰撞,他斜轉馬頭,進入了通道。每個人在說死亡的時候都非常容易,但真正面對死亡時,許多人選擇的是躲避。善德躲進了死亡之路。正面迎敵絕對是要被撞飛出去的,不如在這裡殺出一條血路。善德手上的長槍就象一條噴吐著舌信的毒蛇,他上挑下刺,左擋右滑,卻依舊能騎在馬上高速奔跑。他後面的士兵沒有他那麼好的武功,不是被砍死栽倒馬下,就是被長矛洞穿,否則就是遭到長箭的射殺,接著就被奔馬踩踏的不成人形了。


  通道內每個敵兵都覺得自己走進了死亡。在眼前飛舞的都是對方士兵的武器。左邊的騎兵飛奔而來砍下一刀,同時右邊的騎兵跟著砍下一刀,還沒有喘氣,隨後而來的二名騎兵又是左一刀右一刀砍來,根本沒有反應的時間。夾雜著還有長箭隨時從不同的方向射來。死亡籠罩著這狹窄而漫長的通道。


  裂風和沐清揚並排而行,二人勇不可擋,一路狂奔,手上的刀不停的對著迎面而來的敵兵砍過去。藉助高速賓士的戰馬而產生的巨大力量很輕易的就能重擊甚至於殺死對手。


  裂風大軍組成的鐵鎚大陣發揮了巨大的威力,就象一隻餓極了的雄獅一口就吞噬了獵物的頭,更象一隻巨蠎張開著血盆大口在拚命吸食食物,只有進的,沒有出的。善德的騎兵在最初的一段時間內根本就沒有還手之力,被殺的血流成河,整個前軍一千多人幾乎全部損失了。


  裂風的大軍沒有因為敵人的阻礙而減速,他們踩著食人魔士兵的軀體,依舊在狂奔,風捲殘雲,所向披靡,就象決了堤的洪水,波濤洶湧,挾帶著風雷,怒吼著一瀉而下。在鐵鎚大陣的身後,留下的是一片血肉模糊的斷肢殘體,成百上千的士兵倒在血泊之中。沒有慘叫,沒有呻吟,僅僅就是沒有生命的軀體。


  善德在抵擋了無數件兵器的砍殺之後,突然發現自己衝出了可怕的死亡之地。裂風的軍隊速度太快,已經把他甩出了陣勢。他沒有殺死一個敵人,因為他只能防守,防守,再防守,敵人的兵器一件接著一件,無窮無盡,從頭到尾都是非常有節奏的劈下,劈下,再劈下,好象沒有個中止的時候。善德手忙腳亂,雖然僥倖留住了性命,但還不如死去。他的身上被砍中了幾十刀,中了五箭,全身鮮血淋漓,疼痛欲死。戰馬早就抵擋不住如山一般連續剁下的重擊,四肢軟癱跪倒在地。善德痛得昏厥過去,一頭栽倒在馬下。


  由於懼怕被鐵鎚大陣捲入,左右翼士兵大部分紛紛四散逃避,繞到大陣的左右翼和它的後方,開始了全力攻擊。


  率領食人魔中軍的將領意識到,如果不能立即阻止裂風大軍的前進速度,其鐵鎚大陣的威力將無法抵擋,留給他們的就只有死亡。在善德和前軍一起陷入敵陣之後,指揮權已經按照規則遞交到中軍主將的手上。他命令手下吹響收縮陣形,集結中軍的號角。他準備以不顧死亡數量,純粹自殺性的辦法,用密集陣形,與鐵鎚大陣硬撼,逼迫其降下速度。敵兵陣勢一旦失去速度,也就失去了靈活性,失去了機動性,剩下的就是各憑本事,誰能堅守到最後,誰就是勝利者。


  善德的前軍已經完全被鐵鎚大陣吞噬。他們就象秋天的落葉一般,被一陣狂風捲起,爾後滿天飛舞,飄散到無人角落,化作一堆沃土之肥。(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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