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閒遊十殿(一)
當看到王元粉身碎骨的下場,大半神通鬼立刻一鬨而散了。這個一點也不奇怪,他們原本就是一些趨炎附勢卑鄙貪婪的小人,活著時如此,死後也亦然。不過倒是委屈了那些來蓮花台求解疑難的冤鬼遊魂,一場大戰下來,他們是最主要的受害者,越是靠近的就越是死傷慘重……好在幽冥界里亡魂們除非是魂飛魄散,都有辦法挽救,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兩個瘟神和諦聽眼看到沐清揚堪堪勝過了王元,心裡不由一定……這裡需要說明,並不是沐清揚的本事真的就大過了諦聽等三個,要知道這諦聽可是佛宗里地藏王菩薩的坐騎神獸,雖然本領高超但是同時也受到了地藏的約束,可以用出的手段少得可憐,不過它和兩個瘟神用丹元暫時提升了沐清揚的功力,倒是讓沐清揚得了莫大好處,恢復了常態之後,一身來自於各方的博雜功力終於被徹底融合了起來,雖然仍然不過是妖魔巔峰的等級,可是這一身的妖力卻是比之當初要紮實地太多了!
至於王元,實際上是死在了眾人聯手之下——這也只能說這個傢伙對沐清揚那裡的忌諱過於深刻些,又對瘟神那裡起了疑心,竟無端端起了統統滅口的心思,卻把個百年辛苦毀於一旦,算是老馬失蹄,一招錯手滿盤皆輸罷了……
「你很不錯,我們交個朋友如何?」趙光明到了沐清揚面前,把黑臉一揚。
「沒興趣,我現在煩的要命,也累得要命,慢走不送……」沐清揚比正經的神君還要驕傲,旁若無人地自顧自走了。
「你……」被沐清揚噎得夠嗆,趙光明尷尬地手腳無措,只好勉強沖著諦聽笑了笑:「這可真是個傲氣的小子!」
劉元達卻是很欣賞地點了點頭:「我可是覺得他很有英雄氣概,比咱們兄弟強多了?哈哈……老四,你也算是遇到對手了!」他拍了拍前者的肩膀,沖著諦聽一拱手:「走了……還有一攤子爛賬要收拾。」
「不送……一路好走。」諦聽搖了搖頭,這事發突然,到處都是打鬥后的狼藉,看樣子連地藏大殿也要重新整修了!
……
……
「小子,你要是覺得太悶,不如到附近走走怎麼樣?」諦聽看著沐清揚在蓮池邊煩躁地來回走動,眼下蓮花台正在重新整修,再加上剛剛有大批魂魄消亡,自然也沒什麼來客登門,所以,沐清揚這裡已經有好幾天都是在閑著無聊,忙忙碌碌猛地一下子沒有事做,他隨之而來只感覺心裡空空蕩蕩。這當口,諦聽的建議倒是正合了他的心意。
「成!那我就先逛逛去。」
「單伶!」
諦聽一聲呼喚,從旁邊顛顛地一個瘦瘦小小的黑臉矮子跑了過來:「小的在!」
「這是地理鬼單伶,他對這幽冥地府里熟悉地很,讓他陪著你,有什麼事情儘管招呼他就好了!」諦聽沖著沐清揚一呲牙,單伶一愣隨即便趕忙跑過來給沐清揚單腿跪地打了個千,滿臉恭敬地說道:「小的見過沐爺!」
「地理鬼?」
沐清揚瞧了瞧這小鬼,只見他個子矮小,卻有著一對長腿和大腳,看樣子是到處跑慣了的,大約說是地理鬼大概也有些道理在的。
單伶前面帶路,一路往外走了出去,門前是漫山遍野的荊棘,才不過走了沒有多遠,就被擋住了去路。沐清揚看了看單伶,這小鬼立刻知道了意思,笑呵呵扔出了幾張紙鈔,接著往前一指,那些刺叢便乖乖讓出了一條一人寬的道路,他把手一領言道:「沐爺,這些山間的枯枝刺尖都是那些攔路鬼所化,他們生前斷路劫人,這死了也不安份,好做這些阻人道路,索要錢財的勾當。放心,有小的在……您只管走路,自有小人與他們答對就好。」
沐清揚這才知道,原來這個小鬼被派來是專門為他嚮導開路,不禁暗自感嘆:「沒想到這冥世間也是身上無錢,處處難行啊!」
天地間都是霧氣昭昭,冥界里即使白晝也不辨方向,所見所聞不過是身前百十米附近方圓,就算沐清揚眼力過人,也只能懵懵懂懂跟著單伶向前一點點步量,不過單伶倒是輕車熟路的很,帶著他左一拐右一轉,轉眼就到了一處特殊的所在。
這裡是個半紅半白的山坡,紅的是岩漿流淌,冒出來熱烘烘的氣浪,但另一半卻是白雪皚皚,寒風凜冽如刀,只有它們交集的那裡有著一條長長的小路,把這性質截然相反的兩處地形地貌徹底的分開,一直通到了前面高高聳立的一座黑色山峰腳下。
「這是個什麼地方?」沐清揚看著好奇,不禁笑著問道。
「這裡叫做寒陽坡,遠處那裡就是秦廣王蔣爺管轄下的寒鐵山,我們是走的後山,從此處繞過孽鏡台,也就無需驚動一殿的鬼差了。」
「寒鐵山……就是說的那裡黑色高山嗎?」
單伶領著他走過寒熱相連交的那條小路,只見兩邊爬滿了渾身惡瘡爛洞的鬼物,一個個從土裡刨了些土丸子來咽進了肚裡,可是馬上就被那烈火燒穿或是寒冰撐破肚腸,奄奄待斃。
很快就有紅嘴烏鴉飛到跟前,把那些鬼物肆意叼啄,不一會兒,那些鬼物慢慢清醒,接著又開始服食土丸,絲毫不顧那些寒熱之毒,反倒似乎很享受似的?
「這些都是本地的食毒鬼,最喜歡這些土中的毒瘴,這些個傢伙生前也都是嗜毒成癮的人,死後也是惡習不改,只盼著老鴉們多啄他們幾口,讓他們早些幡然醒悟才好呢!」單伶帶著沐清揚有過食毒鬼旁邊,一邊小心翼翼讓過它們,一邊數落著說道。
很快到了山腰僻靜處,單伶把手指向下面,霧氣慢慢散開,沐清揚也看到了一副熱鬧的景象……
眼前但見一片迷朦昏暗,似乎只有一盞遊絲般的微弱寒光,隱約帶領著無助的幽魂緩緩前進,亡魂們個個面無人色,混雜其中,更有一批高知識分子,以及標榜傳道解惑的教師、僧侶及神職人員,也在簇擁的遊魂中,哭哭啼啼的經過山下。
突然一聲霹靂般的吼道:「你又來了!」
那些亡魂們個個膽戰心驚,只見一位身高丈余,渾身火焰,手執鋼叉、身纏鐵蛇、青面獠牙、猙獰可怖的鬼王吆喝著把他們向前驅趕,前面紅袍判官手掀生死簿,口喝著前來報到的幽魂,那些亡魂雖然雙腿已軟,身子卻情不自禁的飄過山下,繼續往前。
看著那些冤魂們摸索著巍巍鐵鑄的山岩峭壁,踏過冒著終古不熄的赤焰,凡是報到的幽魂,不分貧富貴賤或男女老少,每人身邊都伴著一位猙獰可怖的厲鬼伴隨如影跟在了身邊,它們或是以鐵鏈套頸,或是用牙棒摧身,把亡魂們拖拉前進。這些夜叉厲鬼,隨情緒而變色,形狀各異,或青、或綠,或人、或獸,怪異非常。
單伶在一邊看到沐清揚看的入神,低聲向他說道:「地獄所有種種現象,無一不是自己因地造孽之形現,應知生前做盡損人利己,尖酸刻薄,仗勢凌人,性情殘酷,喜怒無常等事,或言語、或行為無所不用其極。地獄種種可怖現象、殘酷無情,皆是自己孽緣的發酵,加乘百千萬倍來回報自身而已。極樂、天堂的自在,是清凈心與善良心所成就;地獄、畜生之痛苦,當然也是罪孽惡習所使然。同是一個心,卻有兩樣情,怨誰呢?正所謂……苦海無邊回頭是岸,地獄無門休咎自取。地獄之陰森恐怖,閻王判官,夜叉厲鬼,無一不是心鏡的反映,墮地獄來承受自己良心的審判,罪業的摧殘。所謂因果報應,絲毫不爽……這都是禍福自招,其實半點不由人。」
沐清揚耳朵里聽著,雙眼直勾勾盯著那些亡魂們往一座黑色鐵瓦大殿走了進去,單伶旁邊已然開始說到了這殿中的主宰了……
秦廣王心性至仁至孝,統轄人間壽命之長短,凡人亡魂一生功過經由各地城隍、土地、查察司會報本殿,由秦廣王親審宣判,功過相當者,免受其刑直轉第十殿轉輪王處,或者點擊照其生前所造善惡發放投胎,或男或女,或貧或富等承受其果報。罪孽深重者,發配各殿大小地獄去承受應得的酷刑以消業。
秦廣王,審案嚴明謹慎,且明察秋毫。有頑劣罪犯,刁鑽狡猾,百般強辯,能說善道,執似是而非之歪理,死不認罪,並且直呼冤枉。這類惡徒為數不少,其在世間如此,到陰間亦如此,惡習難改,常存僥倖之心。此時,秦廣大王也懶得與其費辭,喝令鬼差,將狡猾罪犯,押解到大殿之右孽鏡台前,照照其生前一切惡狀。其所作所為,全都錄在一鏡之中,幕幕呈現,件件不遺,令這些罪犯個個臉色慘綠,不得不伏首認罪。
沐清揚順著單伶所指往前面看過去,那個孽鏡台高數丈,嵌在鐵壁之中,愁雲深鎖陰森可怖,一旦罪犯押解鏡前,過去種種隨即現形,從生到死,種種罪孽巨細不遺,尤其是忤逆不孝,欺師叛道,忘恩負義,唆使犯罪,殺人放火,或奸盜行騙,或蠱惑群眾而導致戰爭等,清清楚楚,幕幕歷歷,並列出應判之罪,應受之報應等等。
沐清揚看到這裡不由自主地輕嘆:「唉!這裡的哪怕是大富大貴或者權勢滔天,到了眼下此時此刻,也都是枉然而已嘛!」
「噓……沐爺千萬不要高聲,這時光趕上各殿尊主只留了分身在坐鎮,小的才敢帶爺您來逛逛,可各殿里判官夜叉仍都在值守,您可千萬小心,莫要驚動了它們啊!」沐清揚由衷而發感慨,不注意自言自語的聲音大了一些,頓時把個地理鬼單伶嚇了個膽戰心驚。單伶連忙伸手捂住了沐清揚的嘴巴,硬是把他的頭和自己腦袋一起按了下去,他把嘴湊近了沐清揚的耳朵,輕輕說道。
「這第一殿里只管評斷罪行嗎?」
沐清揚也知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不免臉上一紅,連忙拉著單伶往山背後走了一截,躲過了那些鬼差們耳目,輕輕問道。
「除了自殺身亡的不孝子們定下了遊盪三年做孤魂野鬼的慣例,有些罪行犯了秦廣王蔣爺的忌諱時,往往他老人家就直接辦了,你看看那些山洞裡面,那些傢伙都是因此而來的。」單伶躡手躡腳把沐清揚帶到了幾個洞口,示意他向里看。
頭一個洞里儘是衣冠楚楚相貌堂堂的長者,他們都跪在了典籍跟前,一個個垂頭喪氣,完全是斗敗了的公雞一個樣。單伶介紹說,他們是曾在世間深具影響力之宗教家與教育學者,而旁邊判官也正在數落著:「瞧瞧你們,這就是你們教育領導下的青年學子?一個個縱慾放蕩吸毒濫情,嚴重了的姦殺擄掠劫財劫色,還有哪些****忤逆數典忘祖的……即便是沒什麼大過錯的也都是渾渾噩噩無所事事,其中那些心智迷惘行為墮落者更比比皆是……哼哼你們偏差觀念、錯誤引導下,這影響之深,禍害之遠,真是天地難容!」
單伶在一邊也在嘟囔:「這些個在人世上擁有地位聲望者,無非宿世修來的福報才方有今生之聰慧、靈敏與智能。他們一個個飽讀聖賢書,方受群眾之信賴與愛戴。
按說讀聖賢書,應當是志在希聖學賢,把所學化民成俗,培育後繼……可是這些個學者教師,全都是追逐著名利權位,把滿腹經綸作為了為登龍工具,才一旦得勢,就自我膨脹了起來,標新立異或是嘩眾取寵,或者蠱惑人心壞人心術,這才導致滅經毀倫之亂象比比皆是……哼!一到日子了個個都準備下無間地獄去吧!」
「怎麼?這還不算完嗎……」沐清揚臉色一變,他看到那些亡魂們膝下有的已經是完全糟爛,早就不知道跪了多少時候,一聽說還要讓他們去地獄受苦,縱然是他心裡也覺得這些傢伙罪有應得,也不自覺感到了一絲駭然……(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