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二章惡食(三)
「啊……什麼?」李默柳突然反應了過來:「我……我這是怎麼了?」
店老闆鼓著臉說道:「小夥子!你是不是傻了?一個人要了兩份吃食,還瞪著門口……是不是中邪了?」
「中邪?哎呦……我的個天!」李默柳突然好像想起了什麼,扔下了幾張紙幣扭頭就跑……
他不是以為什麼中邪而驚訝,但是一系列的怪事卻是說明了一件事——他們一直在找的惡鬼出現了!
這件事可不能馬虎,他知道現在要幹什麼?
必須馬上聯繫人找到這個神秘的傢伙!
已經因為他的情況死了兩個人,再耽擱下去恐怕就要出大事了……
「你這是……怎麼搞的嘛!」沐清揚看著李默柳一臉鬱悶的模樣,自己跟著是一腦門子的官司。
「我說大哥哎……你好壞也是個妖怪好不好?怎麼就這麼容易讓那些東西給算計了?」李晴看著李默柳也是氣不到一處來。
「現在說什麼也沒用,還是想想怎麼抓這個惡鬼好了……」程然要比他們都沉穩了很多,畢竟他是警察出身,這種壓力他沒有少經歷過。
「這好像是食氣鬼的套路來著……」小田若有所思說道。
「食氣鬼?」四個人都是一愣,程然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問道。
「嗯……所謂食氣鬼,以人的精氣為食,卻又喜歡惡作劇恐嚇那些身體虛弱,或病重的人以為樂,一旦被幻覺所懾,就會為此類乘機而入吸取其精氣,那麼人就會死亡,看起來像是驚恐過度暴斃似的。」小田如數家珍的說道。
「可是為什麼會選這幾個人來攻擊?」沐清揚有些納悶。
「我想,大概是那些人玩碟仙,結果……把這個惡鬼給召來了吧?」李默柳喃喃低語,心裡也是後悔不迭。
「我怎麼早沒想到?真是……唉!」恨恨一拳砸在腿上。李默柳氣的把牙咬得咯咯響。
「早想到……那就不用死人了!好了,用不著這樣,好在你沒出事就是萬幸,不過說起來……你之前是不是真中了惡鬼的魘術。怎麼好像總是魂不守舍的?」沐清揚終究還是不忍心看到李默柳一副垂頭喪氣得德性,走過來安慰道。
「我……我……我之前喝多了,曾也和韓瑜他們一起玩了幾次碟仙……」李默柳不好意思地低下了頭。
「啥?你……你可真是……唉!」
沐清揚算是對這個兄弟徹底無語了,要說凡人們不懂也就罷了,可這位好壞也是個龍子龍孫的身份。碟仙這種小把戲是怎麼回事,他還能不清楚……怎麼也湊上這熱鬧了?
玩碟仙如果參與者的組成越是具有同類性,相互間越是有默契,便越是易於達成一致意見或採取一致行動。此外,無論是同類性或是默契均是可以預先部署的。例如,只要預先散布某某人好吃懶做的言論,在請示碟仙有關此人的前途時,碟仙多半會作出「前途黯淡」的回答。因此,就某種意義而言,碟仙遊戲其實並非毫無規律可尋。
不過這種遊戲往往會把一些孤魂野鬼引來。所以對於大多數人來說,這依然是很危險的。
「現在我倒是有了個主意能抓住那個食氣鬼?」李晴突然一樂,嘻嘻笑了起來。
「你別告訴我你也打算玩那個……」沐清揚一臉的鬱悶,他可是對這些向來都沒興趣。
「當然了!不玩怎麼抓鬼呢?」李晴彷彿找到了新的樂趣,壓根就沒把沐清揚的一張臭臉當回事,只裝作沒看見一樣。
……
……
「喂!這次假如還不行,我可就睡覺了啊?」沐清揚看著一桌子亂七八糟的碟子蠟燭報紙就感到頭疼,他沒想到李晴對這個如此熱衷,竟一口氣玩了一晚上。
看來真是親兄妹……連愛好也如此類似!
「行行行!最後一次了……」其實李晴也早就膩歪了這個,心不在焉的說道。
這一次連小田也被拉了過來一起加入。雖然說用鬼來召喚惡鬼未必有效,但是按照李晴的說法,既然是遊戲,那就不可能讓她干看著。只當是多了一個添頭。
窗戶開著,遠遠天邊已經泛起了魚肚白,微風輕輕吹過,把報紙掲起了一角,發出嘩嘩的聲音。五根手指聚成了梅花形,按在碟子正中。明明都沒有發力,但是那個缺了一角的小碟子竟慢慢移動了起來,向著右邊的一個標題滑動著……
哧啦!
碟子停下來的角度正好是把一個缺口露出了「找」字,接著就是「我」、「干」、「什」、「么」……
「你是誰?」
李晴屏住了呼吸,低聲問道。
「我、是、碟、仙!」
「為什麼要殺人?」沐清揚恨恨的問。
「他、們、必、須、死……我、餓、了!」
「你是食氣鬼?」
「和、我、作、對……你、們、也、要、死!」
「混蛋!」李默柳突然跳了起來,他猛地把碟子摔了粉碎!
但是蠟燭也同時倒了,滾燙的蠟油像是被什麼驅使著流動,劃出了一道詭異的痕迹:「你們都去死吧!」
六個字連同標點驚嘆號一起燃燒了起來,逐漸擴大,整張桌子上立刻燃起了火苗,緩緩散開,與此同時,窗戶猛地關住,發出砰的巨響,大塊的玻璃啪地震碎,嘩啦散了一地……
呼地一聲,鹿盧劍出鞘把桌子劈了個亂七八糟,無數的火星飛濺,但是後繼無力,慢慢都滅了下來。
「混蛋!不管你是不是食氣鬼,還是什麼******狗屁碟仙……給我去死吧!」沐清揚眼眉倒豎,破口大罵道。
「主人,那個傢伙就在附近,快追!」意識里,書靈蹦蹦跳跳地叫著,化作一道白光直衝出眉心往窗外飛了出去……
「追……」
沐清揚毫不遲疑,提著劍直接跳出了窗口,悄然落地直接跟著往西方那片營房沖了過去!
「軍事重地,請止步!」兩個當兵的抬手擋住了去路。
「走開!」
沐清揚現在根本顧不上解釋。他揮手把兩個人推開,直接殺了進去!
「糟了!那可是軍區大院的辦公主樓,這麼衝過去會讓那些士兵誤會的……」後邊跟上來的程然一愣,接著大喊說道。
「那就讓他們別礙事!晴晴……」李默柳腳步不停。直接喊道。
「知道了!」
李晴素手微動,亮閃閃的花粉霧氣一樣散了過去,只聽噴嚏連連,面前的門衛和眾多剛剛跑出來的士兵,吸進花粉立刻紛紛倒地昏睡過去……
「小田。你別追了,太陽馬上就出來了!」她一邊揮灑花粉,一邊讓跟出來的小田趕緊回房間去。
小田猶豫了一下,還是轉回頭向著房間返了回去,一邊急急忙忙喊了一聲:「往人少的地方找,軍營里陽剛氣太重,鬼魅是不敢靠近的……」
正說著,沐清揚跟著指引已經轉頭向著廢舊物資倉庫跑了過去,那裡在軍區大院的西南角,再過去就是緊鄰著的第三市立醫院住院部後院。再追下去就是最角落的太平間了!
沐清揚在倉庫附近根本沒有停留,直接躍牆而過,到了住院部大樓裡面。
「主人,那個惡鬼的氣息消失了,它躲起來了……」書靈化身的白色光球繞著大廳樓梯轉了幾圈,然後便返回了沐清揚身體裡面。
「哼!我就不信……青天白日你還能上哪兒去!嗯……晴晴繼續讓所有人都睡得安穩些,可能會有麻煩,程然,默柳你們聯絡局裡,盡量封鎖這裡……今天這個住院部要暫時封閉了!」沐清揚看到李晴和李默柳還有程然已經跟了上來。連忙安排道。
「明白!」
李默柳程然立刻跑了出去打電話,李晴則是開始不停揮灑花粉,而此刻他們並沒有意識到這裡已經有了異常……
走廊靜極了。
兩側的房間都是黑漆漆一片,別說病人。就連值班護士也沒有一個,整個住院部像一座墳墓一樣死寂。
開始時沐清揚並沒有注意到這一點,但隨後就感覺不對勁,意識到這根本不是醫院應有的正常狀態。
整個走廊只有他輕微的喘息聲和腳步聲,每一聲都刺激著她的耳鼓,敲在她的心上。
他試圖放慢放輕腳步。但卻感覺聲音越來越重越來越急。漸漸發覺,腳步聲並不是他一個人的。
有什麼跟在他後面!
他慢它也慢,他快也它也快,他停它也停,和他保持著同等的速率,但他感覺那東西卻離他越來越近了。悉悉索索的奇怪聲響在他身後傳來。
他猛地回身,一個白衣女人就站在身後,那女人原來離他如此之近!
「噓,小心點,會吵醒別人的。」白衣女人低聲說。
看不到她的臉,頭髮披散著把相貌遮蓋住了。沐清揚把手裡的劍橫到了兩個人中間也慢慢說道:「沒想到你會是女鬼?著確實夠讓我意外的,讓我看看你的臉好嗎?」
「你不害怕?」聲音又尖又顫,就象一個很冷的人從很遠的地方又或者就是在耳邊說著。
女人意外的愣住了,她沒有想到會是這種局面,自己的獵物在威脅著自己,不但是步步緊逼,甚至可以說是無所畏懼,而她根本無法實施任何物理上的手段來傷害對方,只有幻像和恐懼是她克敵制勝的法寶,當這一切都沒辦法奏效的時候,她突然感到了一絲絕望。
「我當然不會害怕,作為一個把地獄從頭看到尾的妖怪,我想,我對恐懼這種東西,已經免疫了吧?」沐清揚笑著用劍撩起了她長長的黑髮,露出了一張沒有五官的面孔……
不!
這樣說並不確切,應該說是除了嘴以外,所有的器官都沒有,只有光溜溜的皮膚!
這虛無的恐怖比猙獰還讓人膽顫心驚。
一雙鬼手已經死死抓住他的肩膀,並向他的脖子移動,而那可以勉強稱之為嘴的東西,此刻卻是像一根尖尖的吸管,可以想象,被那東西扎進喉嚨……一定很疼,疼得要命!
「你就是食氣鬼吧?」沐清揚寶劍橫亘著擱在了她的脖子旁邊,只需要確認就可以送她上路了……
嗯……
真正的不歸路——魂飛魄散,完全從這個世界上消失,或者對於這些傢伙才是真正最恰當的處理吧?
食氣鬼木然下意識地點了點頭,與此同時,沐清揚的寶劍也揮下了她的腦袋,但是……
她的身體里強烈的怨念衝天而起,無數冤魂幾乎化作灰色的實質,它們爭先恐後的向著四面八方飛舞著,凄厲的鳴叫聲嘶力竭地撕扯著沐清揚的耳朵,它們大聲喊著:「為什麼?你為什麼可以好好活著……為什麼我會有這樣的下場……我不甘心……不甘心啊!」
「也許是你們的恐懼害了你們……也許是你們的好奇害了你們……也許你們命里註定就該死吧……媽的!我他媽就是一個妖怪,憑什麼為你們化解怨恨?滾……再不走,我他媽一起把你們吃掉!」
血紅的眼睛突然出現,沐清揚暴戾的一面顯現了出來,這凶狂的樣子讓冤魂們紛紛後退,然後嘀咕著,悉悉簌簌地從各個通道鑽了出去,原地只留下了食氣鬼空蕩蕩的軀殼。
現在它正佇立在那裡,身首相離的地方,黑氣正散發出來,隨著那些陰氣的出現,它的身體也慢慢消散了下去,就像是冰在融化一樣,不斷蒸發,不斷消失,只在原地留下一大灘黑色的污跡……
這就是冤孽的痕迹,作為曾經不斷作惡的證據,它們也不過短暫的停留也就會慢慢消褪,連一絲一毫也不會存在了!
許久之後……
沐清揚才想起來自己其實並沒有去吸收那些陰氣,或許他臨到關頭才發現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勇氣去剝奪一個生命最後的痕迹,也許他是還沒有準備好去這麼做,也許永遠不會去那麼做……
誰知道呢?
他原本就不算是一個純粹意義上的妖怪,起碼從心裡他一直還在把自己當做一個普通人,這種想法根深蒂固,幾乎是牢不可破,所以即使是他現在嘴裡總是以妖怪自居,這個想法也化作了潛意識裡的桎梏在不斷影響他的判斷,可以說很多看起來很愚蠢的行為都是因此而來,但這種事……
誰又說的清楚呢?
也許時間可以沖淡一切,讓這個桎梏最終暗淡無光直到消失,或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