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逆天（中）
在活著的歲月里，我們總在蹉跎，總感覺日子還很長，於是總在失去。
光陰帶走了許許多多的東西，然後在我們進入地府的時候，我們才會感覺到荒蕪與恐懼，人的一生實在是太短暫了，任你生前是人皇或者是乞丐，在死亡面前我們永遠都是平等的。
往事如同過眼雲煙般在帝辛腦海中浮過。
所以如果，還有機會，哪怕是一刻的話，我也希望我能夠用手抓著那片刻幸福，然後說句我真的好想你。
好想你，烙印在靈魂深處，永遠都無法磨滅。
帝辛看著臉上全是汗水，握劍的手指都在顫抖的王晨，他終於下定了決定。
「您的大恩大德，我縱然身死魂滅也不會忘卻！請受我一拜！」
那個縱然在身死之時都從未向對手屈服過的紂王忽然跪在了地上，他的表情非常虔誠，虔誠到如同一個狂熱信徒看到他們心中的神明一般。
黃泉路上刮來一陣奇異的陰風，感受著這股陰風以後，羅剎女與阿牛同時跪在地上。
他們近乎是頭部著地與地面沒有任何的空隙。
他們也非常虔誠，一個可以說是並不如何熟悉的人竟然能給與他們如此恩情，這種事情難道不值得他們跪嗎？
羅剎女與阿牛同時感覺自己過去是多麼的幼稚與可笑總是追逐著一些奇怪而有毫無用處的東西，但是在此刻他們都已經成熟了，即使未來遇到任何困難他們也會迎刃而解。
「你們起來吧，我只能幫你們一個時辰，一個時辰之後或許我也沒有任何辦法了。」王晨依舊露出了笑容，他雖然看起來很虛弱，但聲音卻沒有任何的顫音，他永遠都是那麼開朗。
聽到這種聲音你甚至還會以為他仍舊是那個在花果山打著哈欠的王晨而不是下了地府頂著萬千劫難的戰士。
「謝謝！」
三人起來再次對著王晨拜了拜，隨後毫不猶豫地朝遠方冥河走去，在岸邊有一條船，這條船能夠通往奈何橋。
奈何橋，輪迴鏡，這也許是萬千魂魄的終點吧？
看著他們的背影王晨覺得很欣慰，他覺得自己做了一件非常了不得的事情。
「謝謝！」然後王晨轉過頭看向不言不語的孟婆「謝謝你沒有阻止我，如果你阻止我的話這個時候我也沒有任何辦法。」
「跟我說謝謝沒有用，若是你僥倖活著你便要幫我背負整個輪迴的因果，你若無法活著，那麼，我便當成是從荒古時代到現在的唯一一次任性吧。」孟婆搖搖頭。
是啊，任性，沒有幾個人知道孟婆為了這個輪迴付出了多少東西，甚至沒有人能夠想象得到這次事情以後整個六道輪迴到底會變成什麼樣。
其實，他們都站在懸崖邊，只要一不小心便會墜落懸崖失去所有。
「那是自然，後土娘娘。」王晨點點頭，從此以後他的命運便會和後土的命運結合在一起了。
萬千歲月前，後土不忍六道孤魂無所依靠便化身六道輪迴佔得天地氣運。她一直很小心翼翼地守護著這份氣運，然後，在某一個時刻會發生奇迹！
對，縱然活了這麼多歲月的後土娘娘依舊會期待那虛無縹緲的東西……
「呵呵。」孟婆閉上眼，既不否認也沒有承認她便是後土。
也許，曾經的後土在化身六道輪迴的剎那，便已經是心如死灰永遠地消亡了吧……
此刻，唯有孟婆而已。
………………………………………………
「這裡就是奈何橋嗎？」船停靠在斷橋旁，羅剎女看著這座橋，她感覺到一種似曾相識。
可是，她明明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這座橋啊，但是為什麼，她總感覺這座橋有些熟悉。
對，這種熟悉是來自血脈里的東西，每一個顫抖每一個心跳他都會非常熟悉。
「是嗎？這座橋看起來好可憐。」阿牛則是注意到奈何橋的斷裂處，這完全是被人撕裂而開的，這座橋看起來非常凄涼。
這裡，是廢墟，而廢墟總會令人感到哀傷的。
「是你嗎？」帝辛來到橋邊，他伸出手觸摸著橋的欄杆，欄杆很冷好似這種冷能夠直到靈魂深處，令他無法釋懷，但不可否認，這座橋給他的感覺便是親切。
好多年前，他曾經握著她的手，在最高的山巔上俯瞰著大地。
他豪邁地告訴她，那這片山河便是孤的江山，孤為整個世界的人皇不可撼動，而她則露著淡淡笑容躺在她懷中靜靜地看著她。
也許，那時候的他們永遠都不知道命運為什麼會出現然後命運為什麼會帶走一切。
他們只知道片刻的存在便是幸福。
奈何橋沒有反應，奈何橋本身便是一個死物，既然是死物那又如何會反應？
「我……我知道這就是你，對不起，我沒有保護好讓你被猴子砸壞了，我……憎恨自己的無能，明明在你身旁卻是眼睜睜地看著那隻猴子踐踏在你身上，將你身軀砸壞！」從最高的地方跌落以後，縱然曾經的紂王也只是一個普通的人而已。
他恨自己無能，丟了江山，丟了最心愛的人。
甚至他無法帶著自己的兒女與她團聚，是啊，他便是這個世界上最蠢最無能的人了。
奈何橋忽然震了震，儘管非常輕微還是被他發現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但是……我來了。」帝辛閉上眼。
是啊，一句我來了便足夠了，許許多多的苦難此刻都已經遠離，縱然只有一個時辰但對他們來說卻是足夠了。
「哎……」一陣漫長而憂傷的嘆息在帝辛身邊響起「何苦如此？其實後土娘娘已經非常恩待我們了，我們雖然無法相識，但我們一直相望。」
「可是，我不認識你，我不要這樣！」帝辛搖頭，失去記憶的他算是什麼東西？
什麼都不是，甚至連毫無意識的灰塵都不如。
「對不起。」
「說對不起的是我，我手中的那束花最終還是沒有帶過來。」
「不，已經帶過來了，你扔進河裡，河水將那束花飄到我這裡，謝謝，那束花很美，我很喜歡！」奈何橋上的聲音忽然變得有些幸福。
「您，你……難道你就是……」
「孩子，我很想你。」
「母親，我也很想你……」眼淚順著羅剎女的臉頰流了出來。
這個世界上有一種血脈是永遠無法磨滅的，他們會一直存在，一直存在……
「不要哭，哭就不美了，會讓丈夫看笑話的。」
「我看他敢看我笑話，我只是高興，高興啊！」羅剎女笑了起來，帶著哭的笑容顯得非常凄美，阿牛忽然獃滯了，他從來都沒有感覺羅剎女是如此美過。
帝辛看著這一幕，很開心……
現在，一切都滿足了，苦苦追尋的東西此刻已經完全達到……
他看向王晨的方向，眼神滿是感激。
但在遠處的彼岸上，那個男人卻是咬著牙，用劍指著蒼天形容不屈！
「你若來，便來，我全接下了！我不懼任何東西！」
劫難將至，但那男人卻，豪氣干雲！
縱然毫無力量，卻也敢對天宣戰！
這是一個了不得的存在，比任何存在都厲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