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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三十二章 運河見聞(六)

  薛智如同鄉下人進城,看得兩眼發直,那管理鐵軌的漢子看多了外鄉人詫異的樣子,笑道:「這三江口碼頭上的鐵路規模還算小的呢,這位老哥要是到了后隆村,看看那一列列從山裡拉礦石出來的車,呵,那當真如同鐵龍一般!尤其是那名為大黑的牛妖拉的車皮,足足有數十輛之多,轟轟隆隆在山林間穿行,威勢實足!」


  后隆村,又是后隆村,這鐵路又是後龍先生鼓搗出來的奇物!此物如果能鋪到全國各地,那各州府道之間的交道來往旦夕可達!別的不說,光運兵一樣,就比原本的步行騎馬坐大車不知快上多少倍!兵貴神速,這鐵路實在是軍國重器!


  但薛智轉念一想,這鐵路也太費鋼鐵了,如今戶部出產的灌鋼連給全軍上下都換上精鋼盔甲和兵器都不夠,怎麼可能用來鋪在地上呢?那諸侍郎聽了自己的提議,非啐自己一臉唾沫不可,這糟蹋錢也不是這樣子糟蹋的。


  薛智抬頭看向後隆村方向,後龍先生郭大路,你究竟是何等樣人?從京城到永濟渠,從皇城根到三江口碼頭,處處都可看到你折騰出來的奇物,卻不知,你究竟是何等樣的人物?

  薛智告別那漢子,卻並沒有向後隆村行去,而是遠遠繞了一個大彎,進入了封神山,聽聞郭大路是師從封神山中異人,在山裡住了十多年,如果能在山中找到一些遺迹,倒是能更好地摸摸他的老底。


  薛智藝高人膽大,隨身也有幾件老皇帝賜下的護命法器,倒也不懼山中妖獸,一頭鑽入山林,尋找那莫須有的山中異人蹤跡。


  呂岳定是宣旨使,自然不可能如薛智一樣到處亂鑽,他自到了鄞縣城,一舉一動自有規矩,由黃學恆引到驛站住下后,立刻著手安排次日前往後隆村頒旨一事。


  此次頒旨,不同於上次因后隆村試行滴灌法而表彰,那傳旨的官員可以自行住在諸家,甚至因為牌坊沒有造好,而拖延行程,此次可是正式冊封一個修行門派,種種儀程自有朝廷制度典籍,呂岳定不敢輕忽,一切依足了規矩,不然的話,被烏台上本指責他輕慢,他就得回家啃老黃米了。


  次日,頒旨隊伍在鄞縣衙門列隊,三班衙役皆到,手持全幅儀仗,黃土路上早就灑過凈水,沿途百姓紛紛打開大門,擺上香案,磕迎宣旨使--這修行門派冊封可是極罕見的,千百年也不定能看到一兩回,許多百姓傳言,能親歷此等盛事,實在是天大的福氣。


  后隆村雪糖鋪、大世界更是搭起高高的彩門,李波、克里絲締等跪在門口相迎,近一個星期來,為了感謝當今聖上的恩典,雪糖鋪面對農民半價酬賓,大世界除了賭場,都是免費開放,早就把氣氛哄托得熱熱鬧鬧的。


  克里絲締跪在地上,看著宣旨的隊伍浩浩蕩蕩從面前經過,京里來的天使騎著雪白的高頭大馬,後面十八名太監抬著一個小佛龕,裡面擺放著黑沉沉的丹書鐵券,哭得梨花帶雨,李波摸不著頭腦,輕斥道:「你這婆娘,別給老子丟人,這大喜的日子,你哭什麼哭?」


  克里絲締扭了扭身子:「人家就是想哭嘛,前不久人家還是青樓里任人欺負的弱女子,現在卻成了越劇頭牌,紅遍大江南北,這都是後龍先生郭大路給我們的福份。現在,後龍先生、科學門得了冊封,連帶著我們這些弟子也臉上有光,今後出門在外,再也沒有人敢說我只是以色伺人的壞女人了。」


  李波心說,不要說你,一年前我也只不過是山野小子,最大的野心是當個雜貨鋪里的小夥計,現在,哼,自己身為郭大哥最親信的弟子,不要說鄞縣城,就連杭州府的大老爺們也得給自己一些面子,叫聲「小李哥」。


  他板起臉道:「克里絲締,郭大哥什麼時候收你為弟子了?你一天義學都沒上過,只不過跟著郭大哥學了幾天戲,最多只能當個外門弟子。」--隨著科學門名聲越傳越廣,如今內部也分了幾個小群體--人數少,還遠遠說不上小集團,小山頭,但未來就不好說了,有人的地方,必然有派別,概莫能外。所謂黨內無派,千奇百怪,就是這個道理。


  科學門內,義學算一個小群體,以浩哥兒為首,工匠又是一個小群體,以李大眼、周木匠為首,義學內部,最早與郭大路在封神山中「偶遇」的浩哥兒、傻大個、李波等自是抱成一團,自居郭大哥親傳弟子,帶領其他的后隆村學生,外村的學生則又是一個小群體,等到如今義學規模擴大后,新招收的低年級學生由大妞等授課,就又是一個群體了。同樣,在工匠群里,出身後隆村的,後來如趙康等,以及其他村投奔如黃驍等,都自成一小伙兒,雖然沒有拉幫結派,卻也特別親近。甚至連大黑、小白、小猴等妖物,也湊在一起,人以類聚,物以群分,就是這個理兒。


  李波自認除了浩哥兒和大妞,自己是郭大路最親近的弟子,而且還幫他賺了那樣多錢,身份在科學門內非同一般,克里絲締一個剛剛從良的煙花女子,居然也敢和自己並列,自稱郭大哥弟子,實在是豈有此理!


  不過,宣旨使的隊伍就在面前經過,自己可不敢大聲喧嘩,李波瞪了克里絲締一眼:「你這臭娘皮,等晚上看我怎麼收拾你!」


  呂岳定騎在馬背上,穿過鄞縣城,出西城門,城外原本是集市,如今黑壓壓跪了一地百姓,不過,集市中有兩座建築非常古怪,竹席搭就,下面地坑,隱隱有股臭氣,卻偏偏在外面掛著彩燈,一派喜氣洋洋。


  呂岳定正琢磨那兩座古怪的建築,黃學恆見機忙湊了上來,低聲道:「這是當年後龍先生傳授在下積肥法時,親手書寫積肥良方的兩處五穀輪迴之所,四鄉百姓得了積肥法的好處,今年獲得了大豐收,將此兩處視為靈地,所以才張燈結綵。」


  --黃學恆如今早就不說積肥法是自己從古書里無意中翻看到的,到處宣揚,自己很早就是後龍先生的入室弟子了。雖然後龍先生年紀比自己輕,但聞道不在輩份高低,自己父子二人齊齊拜在後龍先生門下,實在是祖墳上冒了青煙。


  呂岳定來前倒也做足了功課,知道積肥法、標點符號、簡體字是後龍先生最早傳授到世間的奇術,指著兩座廁所點了點頭,尖著嗓子道:「鄞縣城的百姓倒也知道飲水思源,這兩處五穀輪迴之處的確該好好保護起來,最好是外面搭個大棚,不要讓風雨侵蝕。」黃學恆忙應了。


  宣旨的隊伍出了城,就停了鼓樂,真要一路吹打到后隆村,非把樂師累垮了不可。呂岳定催促隊伍快行,務必要在良辰吉時前,將丹書鐵券送到后隆村。


  隊伍經過一片片田野,山林時,又見有不少百姓在田邊、林中沖著隊伍磕頭,黃學恆解釋道:「如今鄞縣十一個鄉鎮都是科學門所有,後龍先生憐惜百姓,教授了高架立體盆栽種植葛草一術,將大片良田承包給百姓種植,再加上神豆一物,到了明年,老百姓就能收穫更多的糧食,所以他們也前來磕謝朝廷冊封後龍先生。」


  呂岳定剛才也看到了田野里一排排架子,原來這是用來種葛草的。他如今已經對後龍先生的種種奇思妙想見怪不怪了,倒是琢磨著,此法不知能不能用到自己的莊子里,葛草、糧食兩不誤,田裡也能多幾分出息。


  呂岳定遠遠看向後隆村方向,問黃學恆道:「還有多長時間能到后隆村?」


  黃學恆笑道:「如果是以往,少說還要走半天,此處山路極是難行,還要過數條小溪,那溪流一到夏天就暴漲,冬天水雖然小一點,但溪灘邊怪石遍布,大車難行。但前不久,後龍先生說,想要富先修路,這四周的鄉村有一些桃李堅果等特產,因為路途難行,而運不到鄞縣城,往年間只能掛在枝頭爛掉,所以他特意給百姓造了一條水泥路。沿著這水泥路,只要走上兩三炷煙,就到后隆村了。」


  呂岳定一怔:「水泥路?這又是什麼名堂?顧名思義,又是水,又是泥,這怎麼能造路呢?我只聽說過黃泥鋪路,青石板鋪路的,這山林間多有用大樹鋪路的,水泥路聞所未聞。」


  黃學恆笑道:「大人其實是見過水泥的,三江口碼頭就是用水泥整修過,可能因為碼頭髒亂,大人沒主意到,啊,大人你看,前方山林中就是水泥路了。」


  呂岳定抬頭一看,只見山林之間隱隱有一條白帶子盤山繞水,穿行而過,如同一條白龍一般。


  這條水泥路,是郭大路在造好了后隆村新居和義學后,用多餘的水泥澆的。(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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