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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7. 好好住院

  身體傳來奇怪的感覺,難道是被拆散了重裝嗎,怎麼頭也疼背也疼胳膊腿都疼,四肢和軀幹沒點好的地方。為什麼會這麼疼?咦,剛才不是還跟程梓明在糧道街吃東西嗎,這是出車禍了,還是怎麼了?

  李娜站在床邊,看著各處被包得嚴實的周一諾。這姑娘皺著眉頭,眼珠滴溜溜轉,不知做著什麼夢。


  哎哎,程梓明,你別生氣啊,不就是嫌棄你總是那麼忙嗎,再說了,我說的本來就是事實。別走啊,說好你要陪我走一遍長江大橋的呢,說你兩句你還不開心了,一把年紀的人了,鬧什麼脾氣啊,哼,說話不算話!你個王八蛋!


  「你給我回來!」迷迷濛蒙間,周一諾突然喊了這麼一句。


  這丫頭,睡個覺都不踏實,也不知道在夢裡跟誰吵架呢。李娜樂了,靠近了些,低聲問周一諾,「醒了么,覺得怎麼樣?」


  緩緩睜開眼,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床單,纏滿繃帶被吊起來的左腿。周一諾一臉驚訝,她指了指自己的腿,看向身邊李娜,「呃,我這是骨折了嗎?」


  「是啊,左脛骨骨折,保守治療,打了石膏,」李娜點了點頭,在床邊的椅子坐下,「不光是這個,還有輕度腦震蕩,右尺骨骨折,後背軟組織多處挫傷,不過還好,都是工傷,放寬心,公司會對你負責的。」


  右臂上果然纏著石膏。輕微地動了動手指,有些麻。周一諾垮著臉,有些不能接受這個事實,囁喏中帶了哭腔,「為什麼傷的不是左手啊。」


  「嗤,鬼知道你飛翔著地的時候落點在哪。聽說你跟功夫高手似的,從大廳二樓直直滾到了一樓,將近二十級台階呢。傷了左腿還想傷左手,又不是踢正步,你還打算順拐啊?」掩了掩被角,李娜側著臉瞧她。


  「哪有,誰說的那麼誇張,我不過是從二樓滾到了一樓半,」周一諾嘟著嘴,一臉愁容,「可我是右撇子,左手不會寫字,這樣我就沒法給他寫信了。」


  要是太久收不到信,程梓明那麼敏感的人,肯定會發現異常,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被人揍成這般模樣,他會不會一氣之下端著槍把人全給突突了?不不,作為中國人民解放軍的優秀軍官,他頂多幫我去把被揍的那部分偷偷揍回來,萬不會把人民群眾的生命當兒戲。


  「嘖嘖嘖,都說女生外向,受了這麼重的傷還想著你男人,真受不了你們這膩歪勁!上次她們說你跟你男人在公司過道上甜蜜擁吻如膠似漆,我還不信,聽你這麼一說,看來是真的。你啊,好好養身體吧,總不能拖著這個殘廢模樣見男人吧?能看不能吃,對男人來說很折磨的。」


  要不是半身不遂,真想下床跟這臭婆娘打一架,周一諾鬱悶地乾瞪眼。


  「哦,對了,我們已經通知你爸媽了,他們估計晚點就能到。」李娜端了水,用勺子蘸了一點點敷在周一諾的嘴唇。


  「哦,好的,」周一諾癟著嘴,腦子裡還想著李娜剛才說過的話,「才沒有擁吻,這群死婆娘就知道以訛傳訛,哼,赤裸裸的羨慕嫉妒恨。」


  李娜失笑出聲,你還有精神去計較這些細枝末節,真是佩服。


  十分滋潤地享受了一把李娜的擦臉服務,周一諾有些擔憂地問道,「對了,那戶人家的孩子,死因調查清楚了嗎?到底怎麼回事?」


  在周一諾被送往醫院的路上,邵聰就帶著李娜往這邊趕了。趕到現場時,激動的家屬基本已經被安撫,好說歹說一番勸阻,終於張口把昨天接種前後的所有事情弄清楚。


  怎麼回事?一到降溫天氣,人著了涼就會感冒,這確實是正常思維。偏巧不巧,接種那天下大雨刮大風,孩子父母沒坐疾控中心安排的車和其他受試者一起過來,說是打完針還有事要辦,所以自己單獨騎了摩托。好傢夥,接種完疫苗,男人在前頭開摩托,女人在後面抱著孩子,偏偏天冷,兩人就想著把孩子抱緊點,在兩人身子中夾緊一點,免得孩子著涼。他們穿的雨披又厚又大,肯定不透氣,原本回家只需要一個小時的車程,他們去別處辦事,往返摩托騎了將近四個小時。才五個月的孩子啊,這還不是冬天,生生被父母給憋死了。


  聽完李娜一席話,周一諾的面色沉沉,「確定死因了嗎?」


  李娜嘆了口氣,提起這個就頭疼。這次明顯就是個不良事件,跟注射疫苗一點關係都沒有。原本打算提出私了,可家屬就是不幹,非要鬧,還說要打官司。


  周一諾目光灼灼地看向她,滿眼都在問,然後呢?

  「然後?然後就等著走程序,屍檢。不過這些都不用你操心了,邵老大來了,有什麼事情讓他去頂著。你都這樣了,還是好好休息吧。這個項目接下來的工作你給我交接一下。等這邊醫生說你可以出院了,你再回武漢接著休養。」


  周一諾點點頭,安靜地躺著。


  原本以為離開醫生這個行業,便不會那麼容易受傷。相比臨床醫生,跑臨床研究監察的安全係數自然高出許多。從業八年,周一諾這還是第一次被人揍。按數據分析,這樣確實還算比在醫院安全些。


  還記得從前老師住院的時候,一群學生圍著他聊天。因為這件事,當月全院的委屈獎便頒給了他,以表彰他打不還手罵不還口。同學們義憤填膺,覺得病人完全不理解醫生,完全不理解疾病,醫生只是治病救人,又不是神仙,怎麼就能包治百病。一個將死的病人,在醫生的救助下多活了幾個月,最後還是沒撐住,走了,最後一切的鍋居然要由醫生來背,這是個什麼道理?

  得了委屈獎,老師哭笑不得,他躺在病床上嘆了又嘆,人們在醫療衛生方面的常識啊,欠缺得讓人可悲,這何嘗不是醫務工作者的失誤呢?

  時至今日,周一諾終於明白了老師當年的心境。


  李娜陪了周一諾一下午,直到術後過了六小時,才開始給周一諾端茶倒水。卧病在床最麻煩的就是大小便了。讓她直接在床上用尿壺,她還紅了臉。李娜笑她,都是女人,有什麼不好意思。


  周一諾憤憤,其實我想下床的,其實我身殘志堅。


  李娜沒辦法,招呼著形同植物人的周一諾吃完晚飯,她的父母到了醫院。


  滾下樓梯時腦袋磕到了拐彎處的植物,偌大的一顆平安樹,配著厚厚的瓷缸,周一諾的頭部右側磕開一個口子,縫了三針。如今頭上裹著紗布和網兜,腿又被高高吊起,胳膊也打著石膏,看上去十分凄慘。


  「怎麼弄成這樣!」還沒坐下,鄧清的眼淚便落了下來。


  「哎呀,沒事的,你看我能吃能睡。這都是皮外傷,養養就好了。」周一諾堆著一臉笑,看向擔心的父母。


  李娜已經離開,受不了爸媽的滿面愁容慘淡,周一諾開始調節氣氛。她講述了自己在此次事件中挺身而出的瞬間有多勇敢。表明正是由於表現良好,才受到了疾控中心的特殊安排,好不容易弄到這個單間,寬敞而明亮。要知道如今在外地的醫院,想弄到普通床位,都很困難的,嘿嘿。


  「嘿你個頭!又不是什麼好地方,條件再好又有什麼好待的。」鄧清抹著淚,瞪著她道。


  「爸,你不用上班嗎?」抬起左手指了指父親,周一諾連忙打斷母親的悲傷。


  一聽到出事的消息,夫妻二人立馬趕了過來,哪裡還顧得上工作。周茂林一臉慈愛的看著女兒,輕聲說,請假了。


  周一諾點點頭,看著病床一邊一個的老頭老太太,想起下落不明的程少校,鼻子有點發酸。


  醫院只允許一名家屬陪護,父親去了周一諾住的酒店,只剩母親在病床邊陪著。單間里有電視,和母親看了一會電視,周一諾不忍母親困頓,便讓她去沙發上先睡。


  倒了一次便壺,舟車勞頓的鄧清便睡下了。周一諾沒有困意,無奈右手不方便,漫長的夜裡只能拿手機刷刷知乎,逛逛淘寶,再把程梓明的微信頁面打開,一條一條慢慢看。


  花了一個多小時把兩人現存的所有微信看了一遍,周一諾又打了一行字。紅薯紅薯,不知道你在哪裡,土豆很想你。


  關於紅薯和土豆的暗號,純粹是模仿了土豆土豆我是地瓜。無奈湖北的地瓜是涼薯,並不是北方人民口中的紅薯,所以周一諾自創了這個叫法。再者紅薯在武漢話里叫做苕,也就是蠢、笨、二的意思。自然地,程梓明當仁不讓地擔了這個名字。


  每當遇到病痛時,對程梓明的思念就會明顯強烈許多。生病和受傷的人,總希望得到愛人的關心和愛護,可偏偏在這樣的關鍵時刻,身邊那個位置總是空無一人。與上次闌尾炎手術相比,這次的外傷明顯嚴重得多。黑著眼暈過去的那一刻沒了知覺,醒過來了反而後怕。幸虧沒有明顯內傷,萬一傷了顱腦,為了不拖累他,肯定得跟他說分手。


  幸好,幸好,沒有分手,不會分手,我們都要結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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