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訪清（四）--辣·雞

  「炮手們注意，不要管那三條小魚！所有炮彈，都餵給大魚！」，莫官扶大聲道。


  他說的大魚是『獅子號』和『印度斯坦號』。其中『獅子號』是一艘軍艦，有64門火炮。為的是保護使團的安全，以及順帶著在清國面前炫耀武力。


  而『印度斯坦』號是一艘載重1200噸的武裝商船。噸位上，僅次於『獅子號』。船上裝了很多英國送給乾隆的禮物，所以海戰時，印度斯坦號，一直被其他商船保護在最中間。


  此時馬戈爾尼等人，已被轉移到火力最足的『獅子號』。


  在一開始，『獅子』號就猛然發威，轟沉了一艘海盜的戰船，算是旗開得勝。莫官扶雖然氣急，但並不慌！經驗老道的他，深刻的明白，和英國的火炮相比，他們沒有數量上的優勢，只在精準度上稍強一些。


  所以他及時調整策略，拉開距離，改變四面開花的開炮方法，變得有針對性。


  當『印度斯坦』號吃了幾記海盜的炮彈后，英國人連忙讓其它商船，圍得更近些。


  而這，正合莫官扶的心意！因為當船都聚攏在一起時，炮彈的命中率，也會大大提升。馬戈爾尼等人也明白這一點，但他們不得不這樣做。畢竟這船上的禮物非同小可，一旦沒了，那馬戈爾尼他們，都成了英國的罪人。


  所以『勉勵』號，很快成了第一艘沉沒的英國商船。


  但海戰向來是最無情、最激·烈的！船的沉沒，不僅沒讓雙方的攻勢放緩，還讓戰局進入白熱化。


  直到一個時辰后，海面上的炮聲才從密集到零星，又到寂靜無聲。一塊塊木板、雜物隨著海水飄蕩，其中，還夾雜著一個個船員。有活的，也有死的。


  嗆人的硝煙籠罩了方圓百里，海水混著腥氣，不斷向四面八方傳開。


  海上的天氣向來是多變的！猶如嬰孩的臉，說不準啥時候會哭會笑。就像現在，萬里無雲的天空，已被越來越厚的雲層遮蔽。湛藍發亮的海水，也深得令人發憷。


  道道雷光自雲層中閃現，極力的將雲層撕·裂。聲聲悶雷也自天際響起，蓋住了翻湧的波濤聲。深沉的海水像是化不開的墨汁，無論閃電多藍，多亮，都映照不出一星半點的光芒。


  這時，一艘艘小船穿梭其間，救起一個個落水的船員。感受著越撲越高的浪花，莫官扶發出了一聲輕嘆。


  儘管金煞海盜團很努力了，也很拚命了。但英國人的實力不錯，武力不差。所以在最後，金煞海盜團被迫和英國人達成妥協，都停戰了。


  以致此戰沒有贏家！無論是金煞海盜團，還是英國商船，甚至是投注的看客，都沒贏！

  便見交戰雙方各派出一艘小船，相向而行。當就要撞到一起時，才同時停船。


  嘩啦一聲，大片水花撲上小船，弄濕了莫官扶的衣衫。但看到對面的黃毛·賊一臉水漬時，他就情不自禁的咧嘴大笑。


  「對面的朋友，幸會幸會！」，他雙手抱拳，朗聲笑道。帶著濃重的江湖習氣。


  馬戈爾尼雖聽得懂華語，但並不領會『幸會』二字的意思。不過他知道莫官扶是跟他打招呼，所以回了個英國特有的紳士禮。


  然後讓隨行人員，將保護費交給莫官扶。


  仗打到現在，金煞海盜團被擊沉兩艘，受損一艘，完好一艘。英國船隊也被擊沉三艘，受損一艘，完好一艘。


  再加上暴風雨快要來了，所以雙方才選擇了妥·協！

  只是在條件上，雙方又發生了爭執。但考慮到時間不多，他們還是在最短的時間內，達成了一致。


  首先，英國船隊願意向金煞海盜團支付『保護』費，但金額，只有一分華元。這是原·則問題，只要英國船隊願意交保護費，那也不算砸了金煞海盜團的招牌。莫官扶知道很難再迫使對方讓步，便同意了。


  同時，金煞海盜團，也要贈一件東西作為回禮。這也是原則問題。英國不可能就這樣向海盜低頭，否則說出去，那英國的臉面，還要不要了？所以讓金煞海盜團拿東西作為回禮，也相同於雙方以物換物，不算吃虧。


  在收到輕巧的一分華幣后，莫官扶也讓船員將自己的禮物交給馬戈爾尼。


  那是一隻灰色的布囊，上面綉著一隻個頭略大的五彩『公雞』。即使馬戈爾尼不懂刺繡，也看得出來，這綉娘的技術活有些差強人意。


  見此，莫官扶還好心的跟他介紹道，這繡的是一隻上古神獸--『鳳·凰』。儘管他自己拿到布囊時，也認成了公雞。


  但這不是重點！

  馬戈爾尼關注的，是布囊裡面的東西。拿在手上，布囊輕飄飄的，差點就被海風吹走。


  這讓他微微皺眉！

  打開袋口，裡面是一張巴掌大小的紙條。歪歪扭扭的寫著『辣·雞』二字。並在右下角，蓋上了莫官扶的印璽。且這字跡和美觀沾不上邊兒，端詳了好一會兒，馬戈爾尼才頗為勉強的認出來。


  莫官扶也知道自己的字跡有些難認，便呵呵笑道：「我們海上跑的，都是粗人。而你們作為客人，我們又不能太俗了。所以就送點文雅的東西。只是這字，倒讓你見笑了。」。


  馬戈爾尼連忙拿出紳士的風度，出聲回道：「不會不會！你們華人有句俗話，說的是『金句良言』。我想莫船長的贈言，應該與之等同吧？只是不知道這『辣·雞』是何意？」。


  由於之前馬戈爾尼都讓身旁的華人神父說話，所以莫官扶不知道他會華語。現在聽他開口，頓時吃了一驚。特別是他那麼熟練的運用典故，讓他都以為對方是深居大明的移民。


  好在這『辣雞』的意思，他也只聽『骷·髏王』說過。似乎是一句罵人的話，只在大明上層人士流傳。畢竟都是有身份的人，罵人也不能太粗·俗了。


  所以在這樣的場合，莫官扶便拿來用了。不知道為什麼，在使用這個詞時，他突然感覺自己也是個文化人了。儘管他識字不多！


  當然，這個中意思，只能心裡想想，千萬不能說出來的。否則引得英國人暴怒，又得接著打了！


  因此他便說這『辣·雞』二字，出自一道名為『辣·子雞』的川味名菜。口感醇香，略帶回甜。它的縮寫，常拿來指代美好的祝福。


  中華文化博大精深，源遠流長，馬戈爾尼也知道這一點。便沒多想，客客氣氣的感謝幾句后，就帶著英國船隊離開。


  風浪越來越大了，莫官扶也不敢久留，帶著海盜團遠離這片海域。


  場上，便只剩下哭喪著臉的莊家！因為沒輸，又沒平局，那隻能都算贏了。這買賣，賠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