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種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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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燭從唐雪見手中接過這奇異的果子。
它看起來像蘋果，又像桃子，長得奇形怪狀的，又有點像一顆星星。
唐燭低下頭去嗅，聞到一股清冽的果香，讓人感到一陣舒爽，就像在三伏天吃了頓冰鎮西瓜一般。
“老農民呢？”唐雪見撲了上來。
她還沉浸在故事裏。
她還是那棵果樹。
“你冷靜點兒。哪裏有什麽老農民？”唐燭閃了過去。
唐雪見一頭撞到了旁邊的大樹上，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咚”聲。
“我的果子呢？我的果子。”唐雪見，這人形果樹又重振旗鼓，再度撲了上來，一口咬在唐燭的胳膊上。
“鬆手。鬆手！別咬人。”唐燭疼得呲牙咧嘴。
“還我果子。壞人。”唐雪見甕聲甕氣地說道。
“你還想不想救爺爺了？”唐燭問道。
唐雪見愣住了。
她的眼睛仿佛失去了焦距。
她不再是一棵果樹。
她是唐家堡大小姐。
她要救爺爺。
唐雪見無力地靠在大樹上，蹲了下來，抱著沾滿泥巴的小裙子，低聲哭泣起來。
看著唐雪見逐漸靈動起來的眼睛，唐燭笑了起來。
“你是唐雪見，你不是果樹。果樹可不會哭鼻子。”唐燭用沾滿泥巴的手摸了摸唐雪見的頭。
唐雪見哭得更大聲了。
“來，喝點水吧。這麽熱的天氣，很容易中暑的。”唐燭在唐雪見旁邊坐了下來，遞過去一個葫蘆。
唐雪見僵硬地接了過來。
擰開瓶塞，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辛辣的感覺，從味蕾上傳來。
唐雪見把頭轉向唐燭，翻著白眼。
“哈哈哈，心情不好時，喝點小酒不錯。這可是百年的桂花釀，我跟七叔那兒求了好久才要來這麽一小壺，你不喝算了，給我。”唐燭說道。
唐雪見不理他。
她仰起頭，舉起葫蘆，噸噸噸噸喝了個幹淨。
咳咳咳她嗆到了，像隻蝦米似的弓著身子，瘋狂咳嗽起來。
“慢點兒，不急，沒人跟你搶。”唐燭輕輕拍打她的後背。
唐雪見的臉慢慢紅了起來，她有些醉了。
唐燭鬆了口氣。
唐燭用了一種近似催眠的方法，喚起了唐雪見的體內塵封的力量，這種方式，對唐雪見的心理傷害無疑是很大的。好在唐雪見對唐泰的爺孫之情足夠強烈，讓唐雪見現在可以保持理智。
至於以後？
時間總會衝淡一切。
唐燭小心翼翼地把幹癟的麻雀裝回藥囊裏，又把九個小煤球放進錦盒之中，唐雪見結出的那個果實特意用白色的絲薄纏了三圈，這才放進藥囊之中。
“我們回家吧。”唐燭伸出手。
“不是煉藥嗎？”唐雪見說道。
“你這個狀態，怎麽煉藥？我先把你送回去。聽話。”唐燭皺眉。
“我不。”唐雪見扭頭
“你……”唐燭失笑。
“我可是你姐姐。別看不起人！”唐雪見站了起來，“來吧，開始吧。”
“真的？”唐燭問道。
“當然。”唐雪見扶著樹站起來。
膝蓋一軟，癱倒在地。
“好好好……”唐燭說道，“你還是老老實實坐著吧，我一個人就好，也不指望你能幫忙。”
“我這煉藥術可是出神入化，你今天算是有眼福了。”唐燭拿出包得裏三層外三層的果實，平放到地上。
唐燭拿起鐵鍬，甩開袖子，把地上的坑挖得更深了些。
“你這是在做什麽？”唐雪見好奇地問道。
“種樹。”唐燭悶著頭挖坑。
過了許久，地上大坑深了一倍有餘。
“好了，”唐燭把鐵鍬一丟，“是時候拿出我的珍藏了。”
唐燭從藥囊翻出一大堆東西。
“這是黃壤，是用蜂王漿和黃土混合而成的。”唐燭拿出一個巴掌大小的小盒子，“蜂巢必須建在九十九年樹齡的棗木上，取九九歸一之勢。多一年或者少一年都不行。黃土就很普通了。沒那麽多講究。”
“這是無根水，下雨的時候，用容器接住，不讓這雨水碰到地麵，無根無靠，所以叫做無根水。”唐燭拿出一個小瓷瓶，“這瓶無根水，是在蜀山山腳下接的。蘊含的靈氣更多些。”
唐燭往小盒子裏倒了點兒無根水，將黃壤和成糊狀，均勻地塗抹在果實之上。
“看到沒，這些灰。嘖嘖嘖，還真是不少。”唐燭拿出一個淺灰色的袋子，“這些都是你頭發燒成的灰燼。你的頭發跟這果子同根同源，最適合催發這果實。”
唐燭把果實形成的泥團丟到灰色的袋子裏，滾來滾去，不一會兒泥團的外表麵就裹了一層厚厚的灰。
唐燭稍稍用力，把泥團捏得緊實些，往坑裏一丟。
“大功告成。”唐燭開始鏟土，把坑填滿。
“這就完事兒了？”唐雪見問道。
她總覺得有些兒戲。
“當然沒有。還得澆水。”唐燭拿出葫蘆，象征性地澆了點兒水，“等吧，大約要半個時辰。”
“往那邊靠點兒。”唐燭靠在唐雪見旁邊，坐了下來。
“今天真熱啊。”唐雪見想了半天，開口道。
“是啊。”唐燭應道。
二人一時之間，又陷入無話可說的境地。
“陽光真好。”
“是呢。”
兩人互相看看，都是滿頭大汗的模樣。
“這地有些硬。”
“嗯。”
唐雪見和唐燭有一搭沒一搭地尬聊著。
哢
土地上突然出現細小的鼓包。
緊接著，便冒出一個翠綠的尖。
唐雪見仿佛聽到了果樹苗抽芽生長的聲音。
這是何等生機勃勃的聲音！
唐雪見心中沒來由的多了些歡喜。
這種感覺就像……就像……唐雪見瞪大了眼睛，就像自己孩子長大了的成就感？
“喏，給自己‘孩子’澆點水吧。”唐燭笑著把裝水的葫蘆遞給唐雪見。
這枚果實本來就是唐雪見體內的神樹果實弄出來的，再加上，果樹是用唐雪見的頭發灰燼催發的，更是容易產生血脈相連的錯覺。唐燭一直想把唐雪見支開，就是想避開這一點，結果他失敗了。
事到如今，唐燭沒有絲毫愧疚。
甚至還有些幸災樂禍。
唐雪見機械地接過葫蘆，拔開塞子。
嘩
倒了自己一身。
唐燭笑出了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