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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5 光桿將軍

  王嵐平帶著兩名護衛來到了懷寧縣衙,這時候幾乎全城的人都認識他了,連衙役也不例外,一見面就點作哈腰的行禮,王嵐平說明來意,由衙役帶著直接去到懷寧縣衙的值房,這會縣太爺孔如松正當值。


  走進值房,年過不惑的孔知縣正在埋頭翻閱各種卷宗,一見狀元公來忙起身相迎。


  「狀元公,您怎麼來了,來呀,花廳奉茶,請」


  王嵐平是在這懷寧城長大,對這孔知縣的官聲是早有耳聞,知道他是個耿直人,也是個盡心儘力的官,雖說沒辦成啥大事,至少沒有貪名,這已經難能可貴了。


  「不用了,孔知縣,沒什麼大事,就是我家裡平白無故多了不少東西,麻煩您縣太爺給查查,是不是誰放錯地方了,讓人來領回去,沒法法,寒舍簡陋放不下這麼些東西,縣太爺,您看這事不難吧」


  孔如松當然知道這事了,就在武狀元的消息剛剛傳到懷寧城的時候,地方鄉紳就來找過他,是不是應該給狀元公家修修房子,再聯合眾人給捐些錢財,地方出了大人物,按常例都是如此,但孔知縣卻沒這麼做,他認為用全城富商捐的銀子去給狀元公家起宅子這是在給這份榮耀上抹黑,將來傳出去怕會讓狀元公授人以柄,要做那也是縣衙的事,這也是縣太爺份內之事,狀元公在自己治下,就住一兩間的破茅草屋,別說自己臉上掛不住,全城的百姓也不答應呀,但無奈天災不斷,匪患猖獗,縣衙財政太窮,現在還欠著戶部一大筆銀子呢。


  思來想去,孔如松想了個法子,硬是節衣縮食攢了自己幾個月省下來的俸銀,才湊了七八兩銀子,終於在狀元公回來的那天給派上了用場。


  偷偷找了幾十個工人,趁著全城的人都去城門口看熱鬧,把個狀元家的房子翻修一回,工人們一聽是給狀元公家修房子,工錢分文不取,幾十個人不到兩時辰就忙完了,一切神不知鬼不覺,做好事不留名。


  孔知縣的想法是,這樣一來就斷絕了有人想拉關係的路,只有自己沒這想法就行,但是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為,就在工程隊剛剛開進王家的時候就有有心的人盯上了,工程隊一走,全縣的大官小官就得到通知,說是縣太爺在已經在暗中搶先一步拍了狀元爺的馬屁,這還了得,於是乎王家小院就成了貨運碼頭了。


  孔知縣沒想到狀元公竟然會來找他派人將禮物送回,說不定這是一清官哪,至少不貪,比那總兵劉澤清可強得沒邊了,當然了,就這麼明目張胆的送禮方式,誰敢收呀。


  「這事本縣即辦,如此風習有辱狀元公的清明」孔如松說。


  「好,那就有勞了,哦對了,向你打聽個人」王嵐平想問問劉澤清的事,因為今後二人是要共事的,先從別人嘴裡摸摸他的底,雖然王嵐平是在這一帶長大,但是任何關於大明軍隊里的人老百姓幾乎是一無所知。


  孔如松一愣,「將軍何意?」別人不了解,孔知縣在懷寧任上都幹了七年了,就因為他不會巴結人,可能得老死在這知縣任上了,也正因為如此他才對劉澤清的那些個破事是太了解了,但他還不清楚這王狀元的底,官場中可以不同流合污,但一定不能與人為難,這樣起碼落個獨善其身。


  王嵐平說得好似有口無心,「隨便打聽下,我們初來乍道,很多事不了解,兩眼一摸黑呀」


  孔如松其實早就想參那劉澤清,但無奈一小小知縣,又不合群,敢想也不敢做,敢怒又不敢言,這王狀元將來也是安慶府軍的一員,算了還不是要惹火上身了。


  劉澤清,大明朝總兵中出了名的能逃善跑將軍,一見到李自成和張獻忠的大軍就跑,但欺負老百姓那是行家裡手,打不過關張還打不過劉備嗎,這小子為了錢就差沒直接攻打大明的城池了,兵部雖也有所耳聞,但不好動手。這主要原因來自於明朝奇怪的軍制,衛所制,千人為所,五所成衛,戰是為兵,閑時為民,這種制度其實和歷朝的軍屯制沒什麼不同,但大明獨創的軍戶世襲制卻要了命,自衛指揮使以下不論官兵,生生世世都脫不掉這身軍衣,軍戶每家都能從朝廷那裡分得田地,看起來這是好事。


  但實際上幾代世襲下來,架不住人性貪婪,衛所軍官大肆侵佔軍戶們的土地,欺壓軍戶,原來的衛指揮使儼然成了衛所里最大的地主頭子,忍受不下去的軍戶只能選擇逃亡。


  這樣一來,定額五千多人的兵衛,逃得有些衛只剩幾十人,大的也就千把人,這樣的衛所軍還有何戰鬥力可言。


  隨著衛所軍的沒落,於是朝廷默許各地組建地方軍隊,也就是地方募兵,像戚繼光的戚家軍,遼東西軍等等,好處是戰鬥力上去了,壞處這些兵是誰招來大都就聽誰的,換了將領就玩不太轉了,劉澤清就是這麼起來的。


  剛開始劉澤清表現還不錯,打了幾次勝仗,人一驕傲又貪圖享樂那點私心就完全暴露了,整個大明朝東南西北里裡外外都在打仗,打了十多年,也沒過頭呀,乾脆別打了,保存實力。


  再後來,整個安慶鎮府軍三萬人編額其實連兩萬人都不到,但朝廷每年還是按三萬人的兵員發放軍餉,這個空額一連拿了好幾年,但他還不滿足,心裡一直想反正老子又不上戰場了,還留著這燒銀子的騎兵做什,於是三千匹戰馬賣了一乾二淨,大量的部眾被遣散回家,近幾年連朝廷也沒工夫管江南這點事了,北方和西南都打成一鍋粥了。


  這次劉澤清有點蒙圈了,皇上哪根經不對,竟然把個武狀元放到了安慶副總兵的職位上,這下麻煩大了,副總兵可是統領全鎮騎兵的,現在的安慶一鎮大軍里,別說戰馬,連頭牛都找不出來了,這沒辦法交割呀,安慶這也好幾年沒打仗了,想報個戰損都找不到理由,去年他還領了三萬大軍的全額軍餉,真要了命了,所以劉澤清這才削尖了腦袋想私下先同王嵐平談談,實在不行,讓王狀元遲些日子上任也行,他也好有時間去臨時湊出個雜牌鐵騎軍來呀矇混過關嘛。


  王嵐平見從孔知縣身上問不出什麼也就作了罷,但他從孔知縣那閃爍的眼神里總感覺有哪不對勁,這老小子肯定是有話想說呀,但人家就不說也沒辦法。


  王嵐平轉身離去,剛走到縣衙門口,就見劉澤清正在台階前來回走著,只是換了一身便服。


  「喲,狀元公,巧得很呀」劉澤清裝出一幅偶遇的樣子。


  王嵐平還真有些意外,「劉總兵,不是聽說你巡視軍務去了嘛,怎麼到這來了,您在這縣衙也有駐軍」


  劉澤清哈哈一笑,「我是安慶總兵嘛,懷寧城的安寧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王嵐平哦了一聲,好歹日後也是一個戰陣里的同僚,客氣話還是免不了的,「將軍真是辛苦,諾大的安慶府全仗你麾下大軍保境安民,實為安慶守護之神,過幾日等我上了任,您身上這擔子就輕鬆一二了」


  劉澤清笑道,「為國出力,不談辛苦,狀元公,相請不如偶遇,正好我在前面酒樓宴請幾位昔日軍中舊友,要不你也一齊聚聚,大家相互認識一下」


  王嵐平一想,不對呀,這小子怎麼三番五次地想私下找我,你的舊友和我有何關係,朝廷中朋黨明爭暗鬥已讓皇帝大為苦惱,連軍營也是拉幫結夥,定沒有好事,好事不背人,背人定沒好事呀,這飯不能吃,別著了人家的道,我現在手裡沒有一兵一卒一切還是等上了任再說。


  「哦,抱謙,不巧的很,我正還有事,以後你我同在一個軍陣里,有的是機會,不忙」王嵐平推辭著。


  「這樣呀,那敢問王狀元打算何日就任,兄弟我也好安排交結」


  王嵐平按計劃是在三天後去軍營上任,從懷寧城去到駐地還有二百多里地呢,想了想便道,「五天後吧」


  一聽這話,劉澤清連連叫苦,五天,我又不是孫猴子,上哪變出幾千騎兵來,最起碼還得給我半個月。


  「王狀元何必如此心急,剛剛榮歸不如在家多住些日子,陪陪高堂,這往後一旦入了軍營想回家那可就不太方便了」


  「哦,是嗎,劉總兵你這不也溜達到這懷寧城了嗎」


  「哦,哈哈,王狀元真會開玩笑,這樣吧,等我將騎兵各營及糧草清點完畢,你再上任交割也不遲,免得到時候手忙腳亂,你看一月後再上任可好」


  王嵐平這些年也是走南闖北,一聽這話馬上就起了警覺,這小子怎麼看都像是在掩飾什麼,好心過了頭呀,清點軍馬那是我副總兵的事,軍營里一定有鬼。


  「劉將軍,我想起來了,皇上給我定的日期是在後天接任安慶騎兵大營,何況聽聞這副總兵一職已經許久,只怕將士們疏於操練,這要誤了軍營大事,皇上面前我可吃罪不趣,我後天一早到任,尊旨行事」


  劉澤清的臉立時就變了,「什,什麼,後天?這懷寧城離駐地還有二百多里路呢,你來得急嗎?」


  「這個就不勞將軍費心了,我今晚就動身」王嵐平盯著劉總兵的眼睛,他越來越感覺劉總兵那閃爍不安的眼睛后在掩飾什麼。


  劉澤清真恨不抽自己倆嘴巴,什麼叫言多必失,剛還有五天時間呢,轉眼就後天了,完了,事情要露了。


  劉澤清見說不動也無他法,總不能派人在這裡動手,詭異一笑拱手轉身離去,王狀元說晚上動身,他得現在就走,得搶在他前頭回到軍營,軟的不行那就來硬的,攔人財路如殺人父母。


  王嵐平望著劉總兵快速離去的背影自言自語,「搞什麼鬼呢?」


  「我知道」一個聲音從王嵐平身後傳來。


  王嵐平回頭一看,是孔知縣。


  「你知道什麼?」王嵐平問,孔知縣應該知道些什麼。


  「我知道將軍你大難臨頭了」


  「什麼?什麼意思?」王嵐平一驚。


  「狀元公,你與劉總兵的談話我都聽見了,若是你後天趕到府軍大營,大明必失一難得的將才」


  王嵐平是越聽越糊塗了,「你到底想說什麼?」


  「狀元公請到后衙一敘」


  孔如松是個老官場,見微知巨,劉澤清這個禍害早晚得除掉,既然在他們兩人的言談話語中得知二人並無交情,那孔如松也沒後顧之憂了,至少王狀元血氣方剛,初生牛犢不怕虎,要想徹底改成安慶府軍備的馳廢也非此人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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