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提心吊膽
該死!
這個可惡的女人!
她竟然,敢這麽對自己說話!
路明非一抬頭,馬路的盡頭卻早就已經不見任何人的蹤跡,她跑了?
抬腿就狠狠一腳踹在了一旁的車門上,車子感應到了外來的蠻力,頓時滴滴滴的叫起來。
路明非嘴裏咒罵了幾句,伸手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心中的怒火伴隨著一種不明所以的焦躁,在他的體內亂竄。
月然一路跑著,一直等到了馬路的轉彎處,她這才驚覺到自己的腳底一陣麻木的疼痛,路上都是細細碎碎的小石頭,就這麽紮在她的腳底上,別說是有多疼。剛剛她是憤怒,可是一巴掌真的打出去之後,她才有點後怕,現在想來還是心有餘悸。
路明非那個人⋯⋯她知道,要是真的惹毛了她,到時候吃不了兜著走的還是自己。
剛剛是咬著牙跑的,現在一停下來,才驚覺頭昏腦漲不說,整個人更像是虛脫了一樣,月然搖搖晃晃地倚在馬路邊上的梧桐樹上,腳底火辣辣的叫囂著疼,她覺得自己兩個腿都在發顫,都快要站不住了,垂眸看著身上穿著的衣服。
襯衫還是昨天的那件,因為浸過水,現在雖然幹了,卻皺巴巴的,下麵是一條裙子,外套沒有,鞋子沒有,毫無形象。
她感覺自己現在——比要飯的還要可憐。
眼眶終究是忍不住有些發澀,她卻是伸手,張開手指,用力地按在了太陽穴上,告訴自己,別哭。
有什麽好哭的?
不過就是被人給設計了,她還是幸運的,如果昨天不是在浴室的冷水裏度過一晚上的話,或許她就會在陌生男人的床上,那麽今天⋯⋯想必那些衝進來的記者,正好可以將所有的畫麵拍回去,明天整個D市或者是B市,肯定都是漫天報道——路家少奶奶醉酒之後出軌。
⋯⋯⋯
深吸了一口氣,月然抬起自己的腳,垂眸一看,皮都已經被磨破了不少,她這樣子怎麽走?可是身上一分錢都沒有帶,B市又人生地不熟的,她又該怎麽辦?
黑色的車子悄然無聲地停在了她的身邊,車窗下降,露出一張精致的五官,是月然熟悉的。
謝梓安按下了中控,伸手指了指副駕駛的位置,“上車。”
月然咬著唇,看著車子裏麵穿著黑色襯衣,衣冠楚楚的俊美男人,不知道為什麽,心頭一陣怒火蹭蹭的飆上來。
昨天晚上的事情,和他也脫不了幹係!
就算他帶自己來應酬,教著自己一些商場上的處事手腕,可是明明知道自己酒量不行,卻一點都沒有攔著的意思,任由自己喝醉了,最後還出了那樣的事情。最後不但沒有幫自己的忙,反而是讓自己在浴缸裏,和冷水睡了一晚上,結果當著記者的麵,又把自己送給了路明非⋯⋯
是,他把自己送給了路明非!
最後那幾個字閃過自己的腦海,月然心頭湧上一陣前所未有的委屈,仿佛之前所有的不甘都壓在心底深處,而此刻,卻全然爆-發出來。
他是在耍她!
上車?
她真想衝他飆一句髒話。
不過良好的教養,並不會讓她在大馬路上隨口罵人。月然忍著腳底的疼痛,倔強地轉身,朝著反方向走。
謝梓安一看那抹嬌小的身影,一瘸一拐地走了,濃眉一蹙,環顧了一圈四周,推開車門下車,大步追上去。
月然的腿原本就不如他的長,加上她現在赤腳,更是不如謝梓安走得快,不過眨眼的功夫,謝梓安就已經追上了她。
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謝梓安貼近她,“鬧什麽脾氣?看看你現在的樣子,趕緊和我上車,我帶你去酒⋯⋯”
“你給我放手!”
謝梓安的話還沒有說完,就被月然大力地推開,他沒想到她會這麽大力氣,一時沒有防備,竟被她推得一個踉蹌,堪堪倒退了兩步。
“謝總,麻煩你離我遠點!”
月然陰陽怪氣地冷哼了一聲,抬腳又想走,身體卻是陡然襲上一陣暈眩感,她整個人不受控製地晃了晃,謝梓安已經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放手,你放開我!別碰我!我叫你別碰我!”
身體虛弱的不行,偏偏還要咬著牙衝自己低吼,這滿身的臭脾氣,是誰給她的?
謝梓安蹙眉,什麽話都沒有說,一彎腰就直接將她打橫抱起來。月然驚呼了一聲,自然是要掙紮,雙手還一個勁地往他的胸口推攘著,謝梓安走了兩步,正好被她的指甲劃到了臉上,一陣刺痛,他眯起眼眸,已經察覺到的臉是被她給破相了。
月然也沒想到,自己掙紮的時候,竟然不小心劃破了他的臉。
其實她的指甲並不長,也沒有花哨的塗指甲油,但是小拇指上的確是留著一小節,剛剛的動作大概是太激烈了,所以不小心就劃破了他的皮膚,此刻已經有血絲滲透出來。
月然雖是生他的氣,但是也不是真的蠻不講理,弄傷他,多少是有些過意不去,加上還是謝梓安這張能夠讓無數女人為止尖叫的俊容。
她掙紮的動作一僵,下意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眼神也是有些心虛地亂飄。
謝梓安見她老實了,二話不說就將她丟進了車子裏,為了防止她會逃跑,又快速幫她係好了安全帶,鎖上了車門,這才繞過車子上了駕駛位。
一上車,他扳過後視鏡,一看,右邊臉頰上竟然有一條細長的抓痕,上麵還滲著血絲,他拇指輕輕一拂,看了一眼月然,“你是對我有深仇大恨麽?要這麽毀我的容?”
月然被他的話嗆了一下,反應過來,不甘示弱地反駁,“你不來招惹我,我就不會抓破你的臉!”
言下之意,誰叫你自己要靠近我的?我早就叫你滾蛋了,你現在被我抓破臉了?你該!
謝梓安怒極了反倒是冷笑起來,從一旁抽了一張紙巾往自己的臉上擦了擦,捏住,“我招惹你?冷月然,你好好想想,我們是誰先招惹的誰?”
“⋯⋯⋯”他什麽意思?難不成還是她先招惹他了?
“想不起來了?”他將捏成一團的紙巾放在了一旁,“那我來給你提醒一下,在英國的時候,是你自己先招惹的我。”
“你、你胡說!”
一說起英國的事,月然幾乎是習慣性的漲紅了臉,低吼著反駁,“⋯⋯謝梓安,我不許你再提起那天晚上的事情,你閉嘴!”
“你不許?”謝梓安挑高眉頭,似笑非笑地看著她,“你不是一直都叫我謝總麽?現在怎麽又會叫我的名字了?還不許我說?你說說看,你憑什麽不許?你是我的什麽人?”
他一邊說著,一邊肆意地逼近了她幾分,原本就俊逸的臉龐倏然靠近,月然下意識地就往後退,隻是如此狹小的車廂裏,她根本就沒有地方躲。瞳仁深處,滿滿的都是謝梓安這張臉,還有他臉上多出來的一道抓痕。
絲毫不會顯得有多猙獰,也許長的太過耀眼的男人,哪怕是臉上破了相,卻還是有著讓人心跳加速的魅力。
她別開臉去,屏息,“⋯⋯你,別靠過來了。”
“和我鬧什麽脾氣呢?”
謝梓安伸手,輕輕地捏住了她的下頜,不允許她躲避自己的視線,“看著我,告訴我,鬧什麽呢?嗯?把你心裏的不痛快都說出來,來,我聽著。”
他的聲音很低沉,寂靜的車廂內,那種渾厚的嗓音,就像是帶著一種能夠滲透人心的魔力一樣,重重地落在了月然的心尖上,她覺得自己一定是魔障了,不然為什麽她會覺得剛剛他的話——好像是有著一種神奇的催眠術,讓她壓抑在心底的那些委屈和不甘,統統湧上來,讓她的鼻子開始泛酸,眼眶開始泛紅,整個身體都開始瑟瑟發抖。
“怎麽不說話?冷月然,看著我,回答我的問題。”
“⋯⋯你、放手。”她想要轉身,她的脆弱,從來都不想讓任何人看到。
這個任何人,當然也包括了眼前的這個男人。
謝梓安伸手就捏住了她的肩膀,這麽個車廂裏,兩個位置,她根本就躲不掉。
忍了一上午的眼淚,到了這個時候終於是控製不住,簌簌地掉下來,落在了他的衣袖上,她倉促地垂下眼簾,眼淚卻掉的更凶了,隻能伸手捂著自己的臉。
是真的覺得委屈,莫名其妙的,經曆了那些事情。
可是委屈的,難道僅僅是因為她昨天和今天所經曆的事情麽?
不,不僅僅是這樣,還有太多太多讓她覺得壓抑的事情,一直都讓她透不過氣來,她難受,她沒有辦法找人傾訴,她一直都在忍,可是結果是——被人設計。
如果她冷月然不是路明非的妻子,是不是所有的一切都會不一樣?
是,一定會不一樣,可是她已經是路明非的妻子了⋯⋯
所以這些命運,她都必須要承受麽?今天是有人設計她,那麽明天呢⋯⋯明天她又要怎麽樣?是不是,以後的日子裏,她都需要這樣提心吊膽的,防止著身邊的人?
⋯⋯⋯⋯
“哭出來,是不是覺得舒服多了?”謝梓安將一盒紙巾遞到了她的麵前。
月然卻十分不給麵子,一掌就直接打飛,暗啞著嗓子,低吼,“謝梓安,你也討厭!我討厭你!昨天晚上的事情,就是因為你,都是因為你,你今天還把我交給路明非,你分明就是故意的,你這個混蛋!”
她伸手就要去推開車門,誰知道一推就發現車門早就已經被鎖了,她伸手胡亂地抹了一把臉頰的淚痕,用力地拍了一下車窗,“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