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9完全沒有原則

  所以,她還是耐著性子和他解釋,“……我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


  “…………”


  月然深吸了一口氣,用一種盡量去安撫這個男人的口吻,柔軟地對他說:“……我知道我不應該欺騙你,其實……能不能回去再說?我可以和你解釋。”


  謝梓安點頭,他也沒有站在大馬路上和人說話的習慣,倒是真的恨不得全世界都知道,這個女人分明就是他謝梓安的,可是或多或少,心裏還是有些忌憚她的想法。


  “上車。”


  司機一直都等在車子裏,此刻見謝梓安和月然走過來,他連忙推開車門下車,正好聽到謝梓安吩咐他,“你回去,車子我自己會開。”


  司機恭敬地頷首,謝梓安將月然塞進了副駕駛位置,邁開長腿,繞過了車頭,直接上了車。


  一路無語,謝梓安顯然是在生氣,在吃醋,他沒有出聲,車子卻是開得飛快,月然卻一路都在糾結著,一會兒應該如何和他解釋才是最好的?


  實話實說麽?

  還是……避重就輕?

  其實自己要和路明非談的是什麽,也不需要和他說太多,因為心裏一直都明白,謝梓安這樣精明的男人,不可能什麽都不知道,隻是她也同樣明白的是,他現在生氣的,大概也不過就是兩點——


  她欺騙了他,她在路明非麵前直接否認了自己和他的關係,撇得幹幹淨淨的。


  …………


  所以,這種情況之下,她到底要怎麽去解釋?

  真頭疼,月然手肘撐著車窗,細長的手指輕輕地按著自己的太陽穴,擰著秀眉認真地思考著這個問題——還沒有嚐試過去和一個男人解釋,還是在這樣的狀況之下……要不要,問問晨晨?

  B市,監獄。


  又是一天的放風時間,天氣依舊很好,三三兩兩,穿著監獄服的犯人蹲在地上,有些關係還不錯的,偶爾會交談幾句,有些都是獨自看著那足足有7、8人高的城牆,眼底的光,都是渴望。


  渴望著,可以出去。


  還是老位置,兩個女人蹲在那裏,一個雙手抱著膝蓋,一個手中拿著一根樹枝,在地上寫寫畫畫。


  “……咳,還有3天,我要出去了,外麵都幫我打通了關係,你真的沒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唉,真是要命,就當我是好心泛濫了,真不忍心看著同樣是女人的你一輩子被關在這裏,你有什麽想讓我幫的,現在說,最後一次機會了。”


  身邊的女人,似乎還是沒有多少反應的樣子。


  說話的女人,多少還是有些無奈,她倒是真心想要幫她,畢竟這幾年來,隻要是放風,她們兩人總是蹲在一起。雖然不會有什麽交流,在這樣冷漠無情的地方,所謂的同情心,也是最不需要的感情,可是人心總歸是肉長的,她也不知道為什麽,每次看著她一聲不吭地蹲在那裏,鬼畫符一樣,也不知道在寫什麽,但總是讓她覺得,這個骨瘦如柴的女人,身上散發著濃濃的怨氣,她從來不肯張嘴說話,但是卻每分每秒都在喊著——自己是有多麽的冤屈。


  或許,也正是因為,自己也是被關在了這裏,這麽多年的一個人,能夠體會到,生活在這樣的世界裏,如同是生活在地獄裏一樣。


  她大概是真的,同情心泛濫了吧?


  …………


  不過,她同樣也覺得,自己的好心,被當成了驢肝肺,顯然這個女人,並不領情。


  忍下了歎息的欲.望,她看著身邊依舊沒有動靜的女人,搖了搖頭,剛準備起身,眼角餘光就忽然掃到了邊上的女人,正在地上麵出了一個字。


  她動作陡然一頓。


  這些年來,每天都看著她在地上不知道寫寫畫畫什麽東西,倒是第一次,見她正正經經的寫了一個字出來。


  冷……


  是個冷字。


  女人皺了皺眉頭,有些詫異地看著邊上的女人,她依舊沒有開口說話,不過很快就將前麵那個“冷”字給塗掉了,緊接著,又寫了一個“東”字。


  這會兒,這個女人終於是明白過來了,她應該是在寫一個人的名字——冷東?

  女人輕咳了一聲,小心翼翼地環顧四周,最近每每放風的時候,獄警都不在她們的邊上,倒是安全的人,不過顯然,她非常的謹慎,哪怕身邊沒有獄警,她很快又將那個“東”字給塗掉了,最後又寫了一個“明”字。


  ——冷東明?


  她應該沒有看錯吧?冷東明?


  …………


  這是誰?

  這個念頭剛閃過女人的腦海,邊上拿著細枝條的女人,又在字上,畫出了一個城市名字——D市。


  …………


  然後抬起頭來,這是這個女人,進了這個監獄之後,和她在一起那麽多年,第一次真正被她正視,她擰著眉頭,自己麵前這個麵色枯黃的女人,眸光深深地看著自己,那雙幾乎是沒有什麽光芒存在的瞳仁裏,卻好似在對自己傳遞著一種渴望的信息。


  這一次,這個女人終於知道了,其實她不是真的啞巴,她應該是不敢說話。


  她的身上,必定是背負著不可告人的事情,所以才會在這裏,一關就是5年之久,也許,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出去了。


  …………


  見她很快又低下頭去,細小的樹枝極快地在地上寫了一行字,又快速地塗掉。


  ——告訴他,妻子還活著。


  D市。


  謝梓安帶著月然到了自己的公寓的時候,已經是7點左右,剛剛回來是下班高峰期,路上有點堵車,兩人卻是一路沉默著,月然隻覺得狹小的車廂溫度偏低,坐久了,自己的情緒似乎也是被凍住了。


  這是第一次,謝梓安在和自己同處一個空間的時候,卻是在那差不多的60分鍾時間裏,一句話都不對自己說。


  月然的胸腔悶得慌,原來,被人忽視,被人使用冷暴力的時候,就是這樣的滋味兒,她也想和他說話,可是每次話到了嘴邊,一見到他那樣冰冷緊繃的側臉線條,她反倒是膽怯了。


  大概是,真的,從來都不曾被他這樣對待過,她心裏有不安,也有那麽點兒不舒服,還伴隨著幾分委屈。


  雖然她很清楚的知道,這一次謝梓安生氣,是因為什麽,也知道,錯的人是自己。


  …………


  不是不想道歉,隻是真的從來都不曾和男人這樣過,所以她不知道,這話應該如何啟齒。


  所以,之前她在車上的時候,就偷偷給慕晨初發了短信。


  兩人此刻站在停車場的電梯門口,前麵的男人,西裝挺括的樣子,器宇軒昂,渾身上下卻是透著一股冷漠疏遠,月然抿了抿唇,手機在掌心之中一陣短促的震動,月然瞥了一眼,就看到慕晨初的號碼,她又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站在前麵的男人,這才按下了閱讀。


  ——“這種情況,你其實也是迫不得已的,我覺得,謝梓安應該要體諒你一些,何況你不是都已經為了他對路明非說出那樣的話了麽?女人有時候,不能太沒有底線,我支持你稍微說點好話,但是不要為了他,完全沒有原則!”


  月然看完,兩條秀眉擰得更緊了。


  其實慕晨初的性子和她有些不太一樣,月然是屬於固執之中,也帶著幾分柔軟的性子,特別是對自己心愛的人,她的確是會選擇倒退和成全,可是慕晨初不一樣,她的性子比較剛烈,被她記住的,她會一輩子記住,被她討厭的,大概也真的是會一輩子都被討厭。


  尤其是這些年來,她一直都在職場上打拚,就更是凸顯出了那種自尊心極強的女強人的感覺,她會這麽說,月然倒是絲毫不意外。


  電梯叮一聲,謝梓安邁開長腿,直接走了進去,月然看著他進去了,連忙收起了手機,也跟著進了電梯。


  很快就到了他公寓的樓層,從始至終,謝梓安都一臉深沉的樣子,進電梯,出電梯,都不曾將視線停留在身後的女人身上。月然的心就更涼了一些,可是錯的人是自己,發脾氣的資格也沒有,隻能硬著頭皮跟著他進了公寓。


  男人單手插著西褲的口袋,一手撐著玄關處,直接脫,掉了腳上那雙皮鞋,換好了男士拖鞋,朝著客廳走去,月然也忙跟著換好了拖鞋,關了門走進去。


  剛一進客廳,就看到謝梓安坐在沙發上,掏了一根煙出來,點了,含在唇上,平常看慣了他抽煙的樣子,一直都知道,他抽煙的時候,特別的性感迷人,可是現在,他那精致的五官上,堆著的都是冷然的表情,卻正好襯托出他抽煙的時候,除了那些性感迷人,還有幾分高高在上,神聖不可侵犯的淩人氣勢。


  男人,也是要哄的吧?

  月然想起以前聽到過的一句話,到底還是忍不住,上前一步,站在了他麵前,居高臨下地看著疊著長腿,抽煙的男人。


  她深吸了一口氣,開口,“……我承認我錯了,可是你要一直這樣和我冷戰麽?我是不應該欺騙你的,但是我也是……迫不得已,而且剛剛在餐廳,你和路明非那麽說話,我也沒有阻止你,現在我都不知道,路明非到底會怎麽想,這件事情應該要怎麽收場……”


  “你擔心他怎麽想?”


  一路沉默的男人,終於出了聲,低沉的嗓音,帶著幾分明顯的情緒,“你很關心他的想法?”


  月然無奈,伸手按了按太陽穴,反駁,“……我不是這個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謝梓安,我騙你,我的確是錯了,我向你道歉,但是我之所以會選擇瞞著你,也是因為不想讓這件事情很小的事情,變大,你和路明非本來就有矛盾,我很不希望你們因為我再將這個矛盾激化,不管怎麽樣,我的確是在努力和他談離婚的事情,可是到底還沒有離婚,我們也不能太囂張了,我會……有罪惡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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