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六章 三拜天地姻緣成
葉應武抬腳邁過高高的門檻。
這雖然不是第一次邁過這道門檻,而且還是這個自己平日里最熟悉的門檻。但是這一次卻並不一樣,因為在他的身側,還有一道倩麗的身影,被楊絮和王清惠一左一右親自攙扶著陪著他緩緩走進來。
這是他的正妻,也是宣告著葉應武在這個七百年前的時代,正是有了一個妻妾俱全的完完整整的家,從拜天地的這一刻開始,他和整個時代已經緊緊地捆綁在了一起,無論如何都難以掙脫,因為他有了真正的家室,有了需要自己為之負責一生的人。
葉應武輕輕吸了一口氣,自己兩世為人實際上還是第一次結婚。而且還是再傳統不過的古代婚禮。
一道道門檻邁過。
兩側天武軍的將領、興州府衙的官吏分開站立,束手等候著他們的統帥,等待著他們的主母。
「末將參見使君,參加主母!」
「屬下參見使君,參見主母!」
一側武將以天武軍前廂都指揮使江鎬為首,一側文官以興州永興縣知縣謝枋得為首,兩排人整齊的躬身。
葉應武沖著他們頷首示意,然後毫不猶豫的繼續邁步向前。帶著珠簾和紅蓋頭重重裝扮的陸婉言聽到這話語,雙手微微顫抖,連步伐都有些錯亂,不過楊絮和王清惠也察覺到了她的異常,但是這個時候沒有什麼可以猶豫和選擇的了,兩個人對視一眼,手中力道都開始緩緩加大。
陸婉言輕輕吸了一口氣,顯然穩定住了心神,繼續向前。
葉應武這才發現,除了上座已經安穩做好的葉夢鼎和陳氏,葉夢鼎下手側陪著的是章鑒,而陳氏下手側陪著的則是代表著女方娘家親屬的陸秀夫,這也是為什麼陸秀夫剛才在門口沒有和江萬里寒暄,而是先行離開的原因。
葉夢鼎和陳氏桌子上的茶已經沒有熱氣升騰了。顯然大堂中的人已經等候了一段時間,但是並不妨礙每一個人臉上都掛著笑容。顯然外面街道上的情況已經一絲不差的反映到了這大堂之上,對於葉夢鼎來說,這自然是光耀門楣的事情。一家兩青天,葉家也終於有和江萬里他們「江家三昆玉」相輝映的資本了。
這對於葉夢鼎這樣一個好強的人來說,無異於甘霖。
而章鑒雖然心中有些憂慮,但是此時也是開心的隨著葉夢鼎而笑。對於他來說,葉應武的地位水漲船高又不是什麼壞事。因為這也意味著自家衙內章誠的身份也會隨之升高。
對於章家,有利無害。
見到葉應武總算是來了,葉夢鼎甚至有些激動的險些站起來,幸好陳氏眼疾手快急忙按住了他,葉夢鼎的性格陳氏自然一清二楚,所以一開始就已經做好了準備,否則老爹在兒子成婚的時候跑出去迎接,這種事兒傳出去葉夢鼎和葉應武非得貽笑大方不可。
葉夢鼎有些尷尬的沖著陳氏笑了笑,陳氏無奈的搖了搖頭,自家老頭子這等喜歡衝動的脾氣。這麼多年打磨終究還是沒有改掉。
葉應武和陸婉言並肩走入大堂,夕陽在他們兩個的身上拖出長長的身影,就像是那一天兩個人一起並肩走在夕陽下。但是這一次和上一次有所不同,因為這一次走過,便是一生的託付。
兩個人手中侍女遞上來的紅綢帶,一邊在葉應武手裡,一邊在陸婉言手裡,兩個人緩緩地向前,一直走到葉夢鼎前面。
「孩兒見過爹爹、阿媽。」葉應武微微躬身。
「好好好!」葉夢鼎連說三聲好,喜形於色。
依舊快速就位的司儀文天祥朗聲喊道:
「吉時已到。良辰美景,還請新郎新娘三拜!」
原本有些喧鬧的大堂頓時安靜下來,而外面院落中的天武軍將領文官也是目光炯炯,看著大堂之內。
「吉時已到。良辰美景,還請新郎新娘三拜!」
長長的回聲,正是站在門外的兩名司儀同時喊的。
「吉時已到,良辰美景,還請新郎新娘三拜!」
這一聲更加遙遠,正是葉家門口面對面站著的十名司儀同時喊出。聲音在寂靜的大街上回蕩,片刻之後就已經全城皆知。
吉時已到!
鐘聲「當」的一下!
葉應武和陸婉言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轉過身面向大堂之外。
夕陽無限好,清風徐徐撲面。蒼穹之上,良辰美景當真。
「一拜天地!」文天祥作為一個文官,也不知道哪裡來的氣勢,聲音猶如洪鐘,聽得葉應武有些聒耳,但是距離文天祥更近的葉夢鼎卻是很開心。
夫妻兩人沖著天穹,沖著大地,緩緩跪下,然後再站起來,轉過身面向葉夢鼎和陳氏。
「二拜高堂!」
又是緩緩跪下,葉應武帶著灰塵的紅色喜袍雖然很是扎眼,但是在場的人當中誰都沒有發出聲音,因為他們知道這灰塵不是剛才拜下去的時候的灰塵,因為這大堂的石板地面已經不知道來回擦洗過多少遍,這灰塵,是外面興州大街上的灰塵。
象徵著的,是整個興州百姓的民心所向。
葉夢鼎笑著咧了咧嘴,陳氏也是難掩激動神情,雙手攥緊手帕。
「夫妻對拜!」文天祥最後一聲,更是聲如裂石。
葉應武和陸婉言已經被這聲音震得暈暈沉沉,只能恍惚的跪倒在地,面對面。
「禮畢!」文天祥一反剛才的嚴肅,這一次很是歡喜。
「禮畢!」堂前司儀緊隨著喊道。
「禮畢!」門前司儀只是晚了半步。
鐘磬又是「當」的一聲!
無數的煙花從城內城外,同時呼嘯而起,轟然炸裂!整個天空瞬間渲染上七彩的顏色,流光閃爍,猶如星辰率先閃耀天穹。
原本沉寂的全城,瞬間陷入歡呼!以邀月樓為首,大大小小的青樓、勾欄全都免費上街表演,而酒樓當中更是一壇壇美酒流水一般往外送,瓦舍說書先生、茶博士全都走上街頭。
全民在狂歡,就在那絢爛如星辰的煙花下。就在那飄揚著獵獵舞動的赤旗下。
「送入洞房!」文天祥嗓子有些喑啞,但還是拼盡全力喊道。
陸婉言已經有些暈沉,此時腳步險些踉蹌,王清惠和楊絮急忙一左一右攙扶這新嫁娘前去葉家後院。一身紅衣的綺琴已經帶著同樣打扮的鈴鐺以及葉家後院婢女恭迎。
葉應武輕輕鬆了一口氣,謝天謝地總算是結束了,雖然此時已經冬天,風帶著涼意,但是他早就汗濕夾背。
葉夢鼎和陳氏站起來。沖著葉應武一笑,旋即兩人走入後堂。此間的意思自然不用說了,葉應武還沒有反應過來,江鎬就已經帶著人從後面撲了上來,一壇壇美酒「砰砰砰」搬到桌子上。
「遠烈,兄弟敬你一碗!」江鎬最乾脆,哈哈笑著端起一碗酒。
「你小子搶得真快!」章誠、王進等人從後面一擁而上。
葉應武臉色瞬間變得煞白,急忙看向謝枋得和文天祥等人,只不過出乎意料的是,謝枋得等文官雖然沒有跟武將這麼狠。但是也是搬來了幾壇酒,每人一個瓷碗,微笑著看向葉應武。
一臉的不懷好意!
而文天祥則是和陸秀夫悠閑地坐在那裡,笑著也不知道在說些什麼,但是葉應武很清楚,這兩個傢伙是見死不救了!
「遠烈,你喝是不喝?」江鎬看著面有苦色的葉應武,嘴角邊劃過一絲笑容。
葉應武狠狠一拍桌子:「別以為你們這些人一起上老子就慫了,喝就喝,難道老子還怕了你們不成!」
話音未落。葉應武已經端起一碗酒,仰脖一干而凈。
只不過江鎬突然間發現自己失算了,因為葉應武的身後,楊寶、江鐵以及吳楚材都開始緩緩地挽起袖子。手中的酒罈也提了起來。這幫子顯然是被葉應武拉過來擋酒的雖然是一臉苦悶的神色,但是這個時候誰也不敢不拚命上前。
被葉應武穿小鞋可不是什麼好事。
而處於風暴核心的葉應武則是冷冷一笑,嘴角不由得上翹,和老子斗,你們還嫩了點兒,不把你們灌倒了。讓這麼一群禍害去鬧洞房,那豈不是今天晚上都得折騰了。
上一次在滕王閣陰溝裡翻船,算是你們贏了,這一次誰也別想跑。
至於謝枋得等文官,顯然都發現了葉應武嘴角邊的冷笑,原本準備上前落井下石的一幫子文官立馬轉變戰略方向,一個個的去找武將們勾肩搭背、稱兄道弟,一碗一碗的喝下去,雖然這些文官酒力實在是太弱,但是一群人上去,就連章誠都已經架不住了。
「謝君直這傢伙倒是會做人。」葉應武悠閑地和已經暈暈沉沉不知東西的江鎬碰了一下酒碗,從容一乾二淨,「鎬子啊,咱們再來一碗啊,怎麼著也不能慫啊!」
江鎬眼睛已經冒起金星,舌頭也有些打卷,剛才在楊寶等人的擋酒下,倒是有半罈子酒讓他自己喝下去了,不過這個時候江鎬還是強打精神:「誰??????誰說慫了,還能??????還能再來!倒酒!」
一側的楊寶微笑著給江鎬滿上,想了想還是鄭重拍了拍他的肩膀。然而或許楊寶力道有些大了,江鎬就連手中的酒碗都拿不穩了,酒液潑灑,酒碗掉落,這傢伙已經趴在桌子上,片刻就打起了呼嚕。
這就倒了?葉應武翻了翻白眼,楊寶等人還只是面帶紅暈,江鎬就已經撐不住了,看來當初在瀘州四川烈酒對百戰都這幾個統領的歷練果然不是蓋的。
江鎬被葉應武帶人硬生生的灌趴下來,章誠等人一見,紛紛打起了退堂鼓,更何況旁邊謝枋得的臨陣倒戈讓他們很是被動,頗有被兩面夾擊的架勢。
「天色不早了,天色不早了,末將等人就不打擾使君了,還請使君和主母抓緊安寢。」章誠打著哈哈,緩緩後退。
葉應武也沒有再為難他們,指著江鎬說道:「把人帶上。」
王進和章誠苦笑著一左一右攙扶起來江鎬,一溜煙跑的沒影沒蹤。
葉應武只是悠悠然一笑,很是隨意的和謝枋得等文官寒暄了幾句,謝枋得等人見到葉應武剛才下手的狠辣。這個時候也不敢久留在是非之地,自然硬著頭皮說兩句祝福的話然後逃命才是硬道理。
一直等到原本人滿為患的大堂空曠下來,葉應武方才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王進、章誠和馬廷佑這幾個傢伙倒還挺識相。否則的話今天橫著出去的可就不只有江鎬一個人了。
江鐵和楊寶剛才喝的也不少,吳楚材的酒量和葉應武也就是半斤八兩,所以三個人也都快支撐不住了,剛才說句實話也是在硬撐場子,此時鬆懈下來竟然也需要相互攙扶著。
「都辛苦了。」葉應武拍著幾個人的肩膀。
只不過楊寶搖了搖頭。壞笑道:「末將等人不過是舉手之勞,真正辛苦的可是使君啊。使君今天一晚上怕都要很辛苦了。」
已經喝醉了的吳楚材和江鐵配合著發出放肆的笑聲。
「都給老子滾,滾得越遠越好!」葉應武怒聲呵斥,這三個傢伙,怎麼還不如剛才江鎬正經。
楊寶等人哈哈大笑著勾肩搭背的去了,大堂之上片刻只剩下了葉應武一個人。輕輕舒了一口氣,不過是一個時辰不到,就把這些傢伙打發得差不多了,比自己想象的要快速多了。
今天如果不是耍陰招使無賴,恐怕最後自己也就是躺著進洞房的苦命一條。
葉應武無奈的搖著頭向後院走去。而門口處鈴鐺一身紅袍已經恭候葉使君多時,此時葉家後院主要事情還都是鈴鐺在負責,只不過過不了幾天鈴鐺就會嫁給江鐵,現在也算是半個新嫁娘了。
眨了眨眼,葉應武笑道:「是不是也快等不及了,只是可惜了,國剛那小子已經被某打發走了,還是某的疏忽,應該讓他跟著來和你見一面的,可惜了。可惜了。」
鈴鐺的臉瞬間通紅,但是又不好發作,只能攥著拳頭氣鼓鼓的跟在葉應武身後,這個沒正經兒的葉使君。誰不是又好氣又好笑。
洞房就在葉家后宅的主院,匾額上「舒雲軒」三個字龍飛鳳舞,頗有氣勢,取「雲捲雲舒」之意。
葉家后宅畢竟一下子多了三個人,所以原本封存的幾個院落也不得不臨時打掃出來使用。后宅院落正對著前宅的便是葉應武的書房,而在書房之後。則是大婦居住的舒雲軒。
復道迴廊,曲折連通其間,古人向來認為鬼不走彎路,所以各處的迴廊通道往往都是曲折的。
在舒雲軒一左一右,分別是憐雪閣和藏秀庭。綺琴和王清惠現在分住其間,在憐雪閣一側便是綺琴常常撫琴的水榭和九曲長廊,閣樓門前則種植著臘梅雪松,正符合綺琴向來悠閑淡雅的性格。而在藏秀庭外,則是幾株剛剛種植上去的杏樹,以及挖開的池塘中種植的荷葉,卻是再說葉應武和王清惠有如定情誓言一般的「因荷而得藕,有杏不須梅」對聯。
而在葉應武書房靠近憐雪閣一側,則是蘊玉軒,正是楊絮的住處,貼近葉應武的書房便於隨時照應,堂前種柳樹,端端五棵,頗有當初陶淵明五柳先生的意味。
書房另外一側則是飯齋,書房和舒雲軒中間相隔的,則是曾經讓葉應武和綺琴留下不少美好記憶的??????浴池浴室。
葉應武悠悠然穿過書房和浴室,一路上當真可謂是目不斜視,而綺琴和楊絮在前面一左一右已經站著。數月不見,綺琴有所清減,但是眉宇顰笑當中流露出來的仙氣還是讓葉應武心中一陣悸動,更何況剛剛還走過了浴池。
而經過葉應武這幾天勤奮耕耘,楊絮更是眉目含情脈脈,隨便看葉應武一眼就能夠將他的心肝肺全都融化乾淨。
葉應武艱難的喉嚨拱動一下,這兩個妖精這是要命啊!
然而還有一個在裡面呢。
葉應武無奈的搖了搖頭:「琴兒、絮兒,天色不早了,你們兩個也抓緊去休息吧,不用在這裡候著了。」
綺琴上前幫他整了整有些凌亂的衣衫,微笑著柔柔說道:「好,夫君今天辛苦了。」
怎麼又是辛苦了?!葉應武頓時頭大,好吧,我確實是很辛苦,而且更辛苦的還在後面。
然後綺琴整理好衣冠,葉應武伸手攬住她的腰肢,兩個人昨天晚上實際上就已經溫存過了——雖然陳氏嚴正要求葉應武留點兒力氣別折騰乾淨,導致葉應武最後還是在書房一個人睡的——但是現在依舊有如觸電一般的感覺。
綺琴輕輕地嗯了一聲,一把推開葉應武:「別讓婉娘久等了,抓緊進去吧。畢竟這也是個苦命的人,不要辜負她。」
葉應武鄭重點了點頭,而楊絮則是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唇,只不過似乎害怕葉應武看見,急忙躲閃開來。
「跑什麼跑。」葉應武笑著看向楊絮,「該看見的某可從來都沒有看漏過。像你這種罪大惡極的,改天得在全家人面前家法伺候。」
家法伺候?綺琴和楊絮都是一驚,葉應武的家法伺候可不是簡簡單單的打板子和抽鞭子,這傢伙根本就是把人扒光了再??????沒少被葉應武家法伺候過的綺琴和楊絮俏臉通紅,一個個咬著唇低頭不語,顯然都想起了某些記憶。
葉應武則是翻了翻白眼,你們沒有抓到重點啊。
重點是??????在全家人面前。
想到這裡葉應武就忍不住嘿嘿一笑。(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