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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三十八章 詩酒笑年華(中)

  「遠烈,」葉夢鼎看著自己手中的筷子,「這一次回到郢州,恐怕已經十拿九穩了吧。呂文煥終究不是你的對手。」


  葉應武點了點頭:「如果呂文煥還算明白的話,應該能夠想通透,現在某葉應武回來了,呂家的輝煌也維持不了多久了。不過這一次還是需要麻煩爹爹和幾位叔伯。」


  葉夢鼎笑了笑:「老夫都已經這把年歲了,上陣廝殺是不可能的,但是這點兒事情倒是手到擒來。既然你都已經回來了,那老夫看明天就可以動身返回江南西路了。畢竟不能讓你娘還有傑叔他們提心弔膽的等著。」


  「嗯,」葉夢鼎的這個要求也是在葉應武預料之中,畢竟自家爹爹出來的時間也不短了,而且現在大局基本上已經定下來了,倒也不用他這把老骨頭還在前線折騰,「孩兒明天讓吳楚材帶著一隊百戰都騎兵護送爹爹回去。」


  父子兩人坐在桌子邊上輕輕交談,而王清惠則是低著頭小口小口吃著碗中的米飯,不想加入到對話當中。葉應武有些溺愛的看了她一眼,微笑著用筷子夾了幾塊肉:

  「惠娘,怎麼光吃飯,吃點兒肉長力氣的。」


  葉夢鼎那麼大的氣場在這裡,王清惠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輕輕嗯了一聲。而葉夢鼎則是慈愛的看著小夫妻兩人,嘴角邊忍不住浮現出一絲微笑,輕輕說道:


  「惠娘,既然來了,這幾天就好好陪陪遠烈。畢竟朝廷那邊還沒有回答之前,遠烈一時半會兒在這郢州城也是脫不開身。正好你們兩個也能多在一起待著。」


  王清惠有些詫異的看向葉應武,也不知道自家這個准夫君到底是心中打著什麼樣的算盤,放著前面剛剛穩定下來的襄陽和樊城不管不顧,自己跑到郢州來了,而且還是只帶著百戰都,看上去更像是在前面受了欺負的小媳婦。


  當然這個觀點可能不能說出來,否則葉應武估計會當場撕碎了她。對於葉夢鼎的吩咐,王清惠自然是不敢怠慢,急忙輕聲應道:「嗯,爹爹還請放心,奴一定好好伺候使······夫君。」


  還好王清惠改口很快,才沒有讓葉夢鼎聽出來有什麼異常,而葉應武也是輕輕吸了一口涼氣,這姑娘說話還好知道過腦子,否則要是讓葉夢鼎發現什麼蹊蹺的地方,以自家爹爹的脾氣,不炸了才怪。


  看著王清惠俏臉上浮現出來的紅暈,葉夢鼎有些吃驚,不知道這有什麼好害羞的,不過老人的目光飄忽不定,投向遠方,語氣也變得有些黯然:「遠烈,惠娘,你們都知道,葉家人丁單薄,你們兄長更是一直沒有血脈延續,所以現在希冀都在這一支的身上······」


  王清惠頓時怔在那裡,因為她從言語中聽出來了一個老人的無奈和希望,這個曾經獨立朝堂、面對咆哮著的賈似道黨羽毫無畏懼的老人,現在卻流露出了不同於他性格的情感。


  彷彿這根本不是那個目光總是炯炯有神、充滿鬥志的葉夢鼎,而只是一個對於血脈延續很是擔心而又有所希冀的家主。


  「惠娘,遠烈畢竟重擔在身,能夠和你在一起的時候並不多。」葉夢鼎輕輕說道,他原本瀟洒的性格此時已經蕩然無存,倒像是一個不斷叨嘮的老婆婆,給葉應武一種陳氏附體的感覺,之前對於綺琴,陳氏可不就是這麼「諄諄教誨」的。


  王清惠頓時有些委屈的看向葉應武,生不生孩子,這隻能怪我嗎?而且再怎麼著我和他連······連那啥都沒有過,再怎麼著也得婉娘姊姊她們先上啊。


  不過誰讓現在葉夢鼎面前只有她自己呢,剎那間王清惠隱隱約約感覺讓自己一個人北上,后宅那幾個姊姊有些不懷好意。


  面對突然變得婆婆媽媽的自家爹爹和一臉委屈看向自己的王清惠,葉應武頓時感覺頭很大,不過這個時候他可沒有膽量跳出來說自家爹爹講的一點兒都不對,因為葉夢鼎講的確實句句在理,自家兄長沒有生育,那麼重擔自然而然的落在自己的肩膀上。


  古人云,不孝有三,無後為大。這老人家想要抱孫子,自己沒有絲毫的理由能夠反駁。


  可是面對只有十五及笄之年的惠娘,葉應武摟摟抱抱也就算了,真的下手可下不去啊,雖然葉應武向來是以衣冠禽獸自居,但是這種禽獸不如的事情哪裡做得出。


  所以無論葉夢鼎再怎麼教育王清惠,葉應武短時間內也不可能和這麼一個小姑娘弄出來什麼。明明是葉應武不碰自己,而葉夢鼎卻是明顯歸罪在自己頭上,也難怪王清惠感覺委屈。而葉應武更是委屈,便宜老爹,你這不是逼著兒子禽獸不如么。


  算了,忍忍就過去了,這尊大神畢竟明天就要走了。


  葉夢鼎並沒有察覺到王清惠和葉應武複雜的心態,還以為是這兩個是在眉目傳情,心中更是好受,連連點頭:「嗯,老夫也已經吃的差不多了,你們兩個隨意吧。」


  話音未落,就已經站起來向著書房去了。


  看著葉夢鼎遠去,葉應武猛地鬆了一口氣,整個人似乎都要軟癱在椅子上了。而旁邊王清惠只是默默的吃了兩口便站起身:「妾身也吃飽了,使君慢用。」


  可惜葉夢鼎說走就走,王清惠可不能說走就走,葉應武一把抓住她的手腕,重新把人按進椅子里:「坐下,好好吃飯,你吃了多少難道以為某沒有看到么。」


  王清惠嚇了一跳,只感覺按在肩膀上的手帶著一種深沉而穩重的力量,心中似乎有一道暖流在汩汩流淌:「使君······」


  葉應武故作生氣:「剛才在爹爹面前都已經叫出來了,這個時候還要反悔嗎?」


  王清惠嘟著嘴,不理葉應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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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章誠一直低著頭不敢直接看向葉應武,畢竟剛才在門口那麼一聲大吼,確實是把院落中的僕人和士卒全都嚇了一跳,以至於大家到現在看向葉應武和章誠的目光還有些怪異。


  反正章誠執掌六扇門和錦衣衛已經這麼久了,別人用怪異的目光看向他,他只能說是習以為常,但是葉應武就不一樣了,走到哪裡不是迎來百姓和將士們崇敬的目光,現在被人在後面盯著的感覺並不好受,雖然這種感覺十有八九都是葉應武自己想象出來的。


  「說說吧。」葉應武放下手中的信件,「樊城是怎麼回事?某說是呂文煥派出的刺客,是為了能夠扳倒呂文煥,不要說你們六扇門和錦衣衛自己也是這麼認為的。」


  章誠也預料到葉應武的脾氣不會好到哪裡去,更何況樊城確實是他們的疏漏,當即也只能硬著頭皮說道:「啟稟使君,樊城和襄陽本來就是兩軍來往交戰的要害所在,恐怕早在之前幾次襄樊大戰之中,蒙古的密諜就已經滲透進了襄陽和樊城,咱們六扇門和錦衣衛陸續進入也不過就是半年的時間,根本不可能把蒙古韃子潛伏在裡面的人手全都摸清楚,尤其是還不能引起守軍的注意。」


  葉應武點了點頭,章誠的解釋也算是合理,畢竟六扇門和錦衣衛成立甚至連一年都不到,能夠發展呈現在的氣候規模,也主要歸根於葉應武把一直沒有人重視的商賈甚至青樓楚館全都利用起來,才能夠快速的組建獨屬於天武軍的情報網路,但是當面對這樣不知道潛伏了多久的密探的時候,十有八九還是要吃虧。


  這就是老手和新手的區別,錦衣衛和六扇門再怎麼得到楊風的培訓、再怎麼趁著皇城司實力消退的時候大打出手,也改變不了家底的單薄和人才的短缺。


  但是這也怪不到葉應武,畢竟留給天武軍的時間實在是太少了,而戰場的情報又實在是重要,所以葉應武不能等著這些人全都慢慢磨練成老手之後再派到一線,只能利用實戰練兵了。


  章誠小心翼翼的抬頭,發現葉應武臉上的表情有所緩和,頓時輕輕鬆了一口氣,急忙說道:「不過還請使君放心,在樊城馬祥季已經抓到了這支蒙古刺客的頭領,現在正在加急審訊中,尤其是有了使君上一次的經驗,估計應該能夠讓他開口。」


  上一次的經驗?葉應武一怔,旋即想起來自己上一次對付翁應龍的「滿清十大酷刑」,頓時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當時自己可就只是在口頭上說一說,因為也能夠預料到像翁應龍這中錦衣玉食的富貴人士,聽到這些刑罰估計就已經崩潰了。


  現在卻沒有料到章誠他們竟然能夠學以致用,葉應武微微皺眉,他並不是說用這些嚴酷的刑罰對付敵人有什麼錯誤,而是害怕在對付自己人的時候造成屈打成招,最後免不了冤枉好人。南宋這麼多年征戰,人才已經極其缺乏,有一個是一個。


  看了章誠一眼,葉應武嚴肅地說道:「以後這些手段對付對付外面人就可以了,江南自家人不準動。」


  章誠打了一個機靈,他沒有預料到葉應武語氣竟然這麼冰冷,額角上已經有冷汗冒出,當下里也不敢反駁,急忙應了一聲。這些刑罰的恐怖之處章誠自然是很清楚,但是章誠也不得不說,效果的確不是原來能夠相比的,面對這樣恐怖的架勢,基本上大多數人在第一時間都會選擇坦誠交代。


  葉應武擔心什麼,章誠可不是笨蛋,頓時就明白過來,當下里嚴肅的沖著葉應武一拱手:「還請使君放心。」


  葉應武點了點頭,畢竟這種事情也不是他能夠具體管得了的,自己總不能一直到六扇門和錦衣衛的牢房裡面盯著吧,所以也就只能看章誠等人的自覺了。畢竟現在六扇門和錦衣衛不過是兩個還在互相扶持著蹣跚學步的嬰兒,他們的統領章誠、馬廷佑和郭昶又能夠保證對自己絕對的忠誠,所以葉應武並沒有想要打壓和牽制的意思。


  見到章誠有些尷尬,葉應武只能先淡淡說道:「六扇門和錦衣衛現在擴張的怎麼樣了?」


  章誠急忙說道:「錦衣衛的實力現在已經基本蔓延到大河南北,不過想要進一步北上就更加困難,而且主要還是集中在宋蒙邊境這些重鎮上,而且暫時也難以起到決定性的作用。而六扇門倒是因為藉助商貿的便利,急速向南擴展,估計在年中就能夠把人手派到最南端的瓊崖。除了臨安一帶現在因為皇城司的緣故而難以有所進展,無論是向南向北都可以說欣欣向榮。」


  「不可掉以輕心。皇城司或許是因為人手不足而不得不收縮,但是不要忘了這畢竟是三百年積澱的組織。而向北,則主要是因為蒙古對於淮北河南的統治還沒有那麼的牢固,才會給我們可乘之機,要是再想向河北一帶延伸,也不是那麼容易。」葉應武毫不猶豫的潑了一盆冷水,他已經從章誠他們那裡看到了驕兵的意味,頓時心生警惕。


  畢竟六扇門和錦衣衛創立時間太短,要說花花腸子在這麼著也不可能比皇城司那邊多,更不要說北面高壓統治的蒙古。所以葉應武寧願選擇步步為營向前推進,也不想因為擴展太快而引起敵人注意,導致千辛萬苦布下的龐大網路被連根拔起。


  不等章誠回答,葉應武又接著說道:「還有,六扇門和錦衣衛想要在這麼短的時間內取得更多的成績,就不能局限於原來的方式。你們要組織人手多多商討,畢竟三個臭皮匠,勝過諸葛亮,想出來更多的方法終歸要比之前墨守成規來得好,尤其是一些便於攜帶隱蔽的能夠收集傳遞情報的東西,更是要著重研究,當然對於個人的訓練也不能有所忽視。」


  對於六扇門和錦衣衛,葉應武至少在短時間內還是需要倚重的,否則也不可能把章誠、馬廷佑這些人一股腦的塞進去,所以這個時候他也需要站出來指引方向了。


  間諜本來就是一個富有創造性的職業,只有利用別人沒有見過、沒有預料到的手段,才能夠獲取更多有用的消息和情報。或許章誠他們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葉應武可不一樣。


  章誠慎重的點了點頭,他也能夠體會到葉應武一字一句當中的分量,牢記於心。而葉應武則是徑直看向身邊的輿圖:「現在襄陽那邊可有什麼動靜?某雖然知道宋瑞的能耐,但是這畢竟還是第一次。」


  見到葉應武終於不再拿著六扇門和錦衣衛吩咐,章誠也是輕輕鬆了一口氣,知道這一次算是成功過關了,當下里毫不猶豫地回答:「啟稟使君,最新送來的消息,整個襄陽和樊城都已經鬧得沸沸揚揚了,現在百姓和將士們都在流傳······」


  「流傳什麼?」葉應武有些詫異的問道。


  苦笑一聲,章誠看向葉應武:「呂文煥嫉賢妒能,葉使君出走郢州。現在襄陽和樊城一帶都在流傳這句話,而且天武軍中更是群情激憤,大有現在就直接殺向襄陽的意思。」


  葉應武皺了皺眉頭:「某不是讓天武軍直接進攻鹿門山么,怎麼還在樊城呆著一動也不動,這豈不是要把天武軍徑直捲入到漩渦當中,到時候萬一有什麼好歹,怪罪下來也少不了某的份。」


  「回稟使君,宋瑞師兄說他是一介文官,根本沒有那等指揮大軍打仗的本事,所以讓各廂都指揮使自行商議,結果王進、江鎬那兩個傢伙又是搶了一陣,結果在這個功夫,使君出走的事情已經傳開了,將士們自然沒有心情進攻鹿門山。」章誠苦笑著說道,不早不晚,這一次王進和江鎬這兩個傢伙還真是挑了一個好時候,這延誤軍機的罪名,也不知道會落在誰頭上。


  葉應武一拍桌子:「這兩個傢伙,怎麼在這個時候不知好歹!傳某口諭,天武軍各廂以驅逐韃虜作為此戰之目標,鹿門山蒙古韃子還在,必須要盡數驅趕方可班師。就算是某不在,那也不能不打!另外王進和江鎬這兩個傢伙,就帶著左廂和前廂給某好好蹲在樊城,讓天武軍后廂當前鋒,中軍壓后掠陣!」


  這點兒暴風雨,倒是在預料當中,章誠心中一松,使君總算還是顧念著這麼多年的情誼,要是換做別人恐怕早就已經一頓臭罵、革職查辦了。不過這也恐怕是葉應武比較了解王進和江鎬,知道這兩個傢伙也不過就是打仗有癮,並不是真的有矛盾。


  「使君,還有淮北漣海那邊,鎮海軍已經動手了。」章誠想起來另外一件事情,「咱們需要多做什麼嗎?」


  鎮海軍動手了?蘇劉義和張世傑終究還是忍不住了,動手了也好,好說歹說也可以削弱一下兩淮一帶蒙古韃子的實力。當下里葉應武想了想之後還是搖頭:「這倒不用,畢竟之前已經運過去二十台飛雷炮,只要讓通山把剩下的飛雷炮先都運往淮北即可。另外某去信一封,讓蘇將軍放開手打便是。」


  讓鎮海軍練練手,以免關鍵時候掉鏈子,倒也是個不錯的選擇。(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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