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引弓向天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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淮北,漣州。
天色已經漸漸昏暗,張世傑在漣州城牆上踱步,城牆下面鎮海軍的營寨連綿一直延伸到遠方,燈火通明,來來往往的哨騎在雪地上留下一串一串的腳印。
可是自從蘇劉義帶著鎮海軍左廂五千兒郎離開前去五河口之後,無論是張世傑派出了多少哨探,都沒有探查到有蒙古韃子的異動,難不成這些蒙古韃子真的打算進攻宋軍重兵把守的五河口?這不是自己往牆上撞嘛,尤其是蘇劉義大搖大擺的沿著淮水南岸進援五河口,只要蒙古韃子的哨騎不是瞎子,都能夠探查到。
踩了踩腳下的城牆,張世傑有些迷惑,也有些無奈,畢竟蒙古韃子可也不是他說來說就能來的。一名哨探急匆匆的跑上城頭,見到張世傑,忍不住輕輕鬆了一口氣:「啟稟將軍,蒙古韃子向五河口發動了攻擊,人數足足有上萬,步騎具有,並有投石機協助。」
「什麼?」張世傑臉色一變,「蒙古韃子強攻五河口?」
「嗯,」那名哨探顯然也有些驚訝,「確實是強攻,不過蘇將軍派人傳來消息說雖然蒙古韃子進攻猛烈,但是五河口一兩天不會被攻克,而且蒙古韃子選擇在下午進攻,顯然並不是想要一時半會兒攻克,必然其背後有另外的計策所在,還請都虞候多加小心。」
張世傑忍不住皺緊眉頭,蘇劉義的意思他很明白,蒙古人沒有採用偷襲而是採用強攻,最好應該是在上午就開始發動攻擊,這樣才能夠通過持續不斷的投石和箭矢壓制、削弱守軍力量,然後在傍晚的時候估計就能夠一舉攻破營寨,可是現在選擇在下午臨近黃昏的時候方才發動攻擊。向來是因為匆匆忙忙剛剛抵達的緣故,那麼這也就說明其背後必然有什麼陰謀。
幾個時辰的功夫想要攻克五河口還未免天真了一些,蒙古韃子不會幼稚和無能到這個地步,顯然他們的統帥也是收到了什麼命令。不得不在這個時候發動攻擊。
蘇劉義的意思張世傑隱隱約約也能夠猜測到,顯然蘇劉義認為還是按照兩個人之前設想的那樣,蒙古韃子對於五河口營寨依舊是採取佯攻,真正想要對付的還是漣州,現在強攻五河口。自然是想要逼迫漣州的鎮海軍主力東去。
可是萬一,萬一蒙古韃子卻是算準了他們兩個的思維,就真打算出其不意攻克五河口呢?那就真的損失大了,五河口一丟,就意味著漣海一帶要面對蒙古從三個方向壓上來的威脅,張世傑自問是難以做到在此處繼續堅守的,畢竟孤軍背水,並不是人人都可以打出來韓信的威風。
現在張世傑就像是站在了岔路口,不知道自己在這決定淮北宋軍生死存亡的關頭,應該做出怎樣的選擇。
輕輕吸了一口涼氣。張世傑只能苦笑的吩咐:「迅速派人告知蘇將軍,某會派遣兩千將士趕過去支援,還希望他能夠盡量多支撐一段時間,並且弄清楚蒙古韃子將會折騰出來什麼。」
那名哨探急匆匆的去了,而張世傑則是皺眉看向身後,兩千士卒不多不少,這是他現在所能採取的唯一方法了,畢竟五河口營寨並不大,多了兩千人能夠支撐更長的時間,而且現在憑藉著漣州城池的堅固。鎮海軍少一些人倒是沒有什麼大礙。
至於蒙古韃子到底想要做什麼,最簡單的方法就是讓這兩千將士大張旗鼓,浩浩蕩蕩做出鎮海軍主力東進的架勢,至於蒙古韃子會不會識破這個圈套。那就只能聽天由命了。
畢竟所有的戰爭都不是百分百有把握的。
蘇劉義,但願這一次你的判斷是準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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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下手中的茶杯,葉應武沖著惠娘一笑。
兩個人剛才已經在老張頭那裡嘗過了餛飩,所以並不是很餓,不過葉應武還是點了武當猴頭和清蒸漢水魚。這武當猴頭是用上好的猴頭菇炒肉丁,而清蒸漢水魚和清蒸武昌魚的做法一致。只不過用的魚是漢水當中的,比武昌魚體型更小一些,不過肉質鮮嫩不亞於武昌魚。
這兩道也算是鄂菜當中佔據一席之地的了,尤其是武當猴頭,更是看作鄂菜分支——襄陽菜系的招牌,所採用的必須是武當山上好的猴頭菇,換做其他地方的猴頭菇都做不出來如此風味。
不過惠娘並沒有太大的胃口,剛才老張頭被幾個人欺負的場景還是留在她的心上,讓少女總是感覺有些傷懷,只是偶爾動動筷子,那條魚倒是大半都游入了葉應武的肚子裡面。
「夫君,你說以後老張頭還會被人欺負么?」惠娘遲疑片刻之後,還是有些無奈的問道,顯然並不放心老人家。
葉應武淡淡一笑:「你未免看扁了你夫君,只要某葉應武一天威名不滅,那匾額就是老人家最好的護身符。『葉遠烈』三個字,放眼天下,除了某誰能配得起。」
王清惠忍不住哼了一聲,狠狠瞪他一眼,旋即說道:「可是這位老人家是沒有事情了,天下還有多少人遭受著這些凈街虎的欺凌?難道夫君還打算給每一個人都寫一個匾額么?」
葉應武沉默片刻,有些尷尬的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惠娘,說句實話,去年這個時候某和江鎬、王進他們,和今天見到的這些凈街虎,實際上沒有太大的區別,甚至欺男霸女猶有過之。你琴兒姊姊當初也不還是差點兒被某強行搶回家。」
惠娘頓時為之氣結,恨不得把茶杯里的水全都潑到葉應武臉上,不過女孩還是無力的說道:「琴兒姊姊也就算了,我算不算你直接搶回家的?」
輕輕咳嗽一聲,葉應武看向窗外,並沒有回答惠娘的問題:「這世道本來就是如此,不管是誰佔據在朝堂之上,總會有那麼一些人仗著自家的權勢為非作歹,畢竟幾千年流傳下來已然成為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一人得道則雞犬升天。即使是明知道自己手下做得不對,但是大多數的人依舊會護犢子。」
「你明明就是在給自己找借口。」惠娘氣鼓鼓的說道,「葉使君的這點兒過去,恐怕很不想讓人知道吧。」
葉應武淡淡一笑:「過去的就是過去了。有什麼不想讓人知道的。至少某認為某現在帶著天武軍走到這一步,問心無愧,某已經對得起所以信任某的人,這片天空,支撐住了。」
被葉應武突如其來的淡然嚇了一跳。王清惠有些狐疑的看著他,不知道葉應武為什麼變化的那麼快。
只不過她還沒有來得及發問,就聽見鄰桌有人說道:「你們知道吧,葉使君今天上午在街頭可是大展神威,把那幾個凈街虎當場格殺,要說有多痛快有多快痛快!」
「那幾個凈街虎早就該殺了。」另外一個年輕人同樣也是笑著說道,「殺得好!不過恐怕整個郢州城也就只有葉使君這樣的豪傑,才有本事不把那姓留的放在眼裡吧。」
聽聞此言,葉應武忍不住有些得意的沖著惠娘眨了眨眼,旋即輕聲說道:「其實對於大多數人來說。只要你能夠贏得他們的尊敬,那他們一般是不會在意你有著怎麼樣的過去,因為你的努力已經足夠讓他們為之折服、為之忘卻曾經。」
惠娘這一次卻是默然不語。
「據說這一次葉使君是因為在樊城遇刺,所以此一氣之下回到郢州的。」另外一名中年人也感興趣的加入到討論當中。
那邊的一個書生無奈的搖了搖頭:「這件事情大伙兒可都是隱隱約約聽說過了,這刺客就是襄陽的呂相公派出去的,至於為什麼想必在座諸位都清楚吧。」
「有什麼不敢說、不清楚的!」一名大大咧咧的壯漢隨手一拍桌子,「老子看得很清楚,就是那個呂文煥妒忌葉使君的功業,畢竟以弱冠之齡提一旅強軍攻破十萬蒙古韃子,這樣的功勞。恐怕和當年武穆王都有的一比,他呂文煥怎麼能夠眼睜睜看著這樣的年輕俊彥跑到自己的頭上去,只可惜沒有能耐竟然用這麼下三濫的手段!」
「就是!」幾個人喝酒喝到了興頭上,都忍不住齊聲附和。
伸出筷子輕輕夾了一片猴頭菇。惠娘輕聲笑道:「沒有想到葉使君在百姓當中口碑可不是一般的好。」
葉應武淡淡一笑,不可置否。畢竟能夠做到這一點,也是文天祥在背後推手,幾乎動用了六扇門和錦衣衛全部的力量來「造謠「,否則民間就算是有猜測。肯定也會更多的偏向是蒙古韃子的刺客動手。想當初葉應武剛剛穿越的時候帶著幾個人大鬧臨安,也是用的這一招。讓一夜之間大小茶樓都開始講葉應武的事情,從而逼迫著賈似道不得不採取動作,把江萬里這些請罪的傢伙「貶謫」出臨安。
惠娘似笑非笑的看著他,顯然已經隱隱約約感覺到這背後有葉應武在使詐,不過她也很清楚,如果不在輿論上折騰出來點兒什麼的話,恐怕想要扳倒呂文煥還沒有那麼簡單。
「吃飽了?」葉應武看著已經空蕩蕩的盤子,輕聲說道。
「嗯。」惠娘點了點頭。
「小二,結賬!」葉應武朗聲喊道,那店小二正和旁邊幾人討論的熱火朝天,見到坐在角落裡這兩個人非但對於葉使君的委屈不感興趣,而且還在這個時候對自己大呼小叫的,頓時有些來氣。
不過顧客畢竟是顧客,大家以後還得做生意不是。店小二麻利的找銀子,倒是剛才那名喝的醉醺醺的壯漢惱了,朗聲喊道:「你們兩個,可是知道俺們在談些什麼?!」
葉應武一怔,旋即苦笑一聲,你們這不是在說我么?不過他還是在惠娘笑意盈盈的目光注視下無奈的回答:「如何不知道,葉使君險些被那挨千刀的呂文煥陷害,小弟心中可也是憤懣萬千!只是不知道諸位兄台可有何見教?」
「那你為何坐在那裡一動不動!」壯漢皺了皺眉,顯然有些不高興,而他身邊那幾人也都是通過道聽途說知道上午的事情,所以一時間沒有人認出來這便是葉應武葉使君。
「小弟這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葉應武扯了扯身上的衣服,「家中貧寒,能夠在此處小酌數杯已經算是耗盡了月余積蓄。實在是不知道應該能為葉使君做什麼。不過小弟心中倒是有一計,不知道諸位可有心思聽來?」
幾個人一驚,不過看這個年輕人衣著樸素,想來也是因為家中沒有錢財。不想要惹事罷了,便也能夠理解。壯漢更是笑著說道:「你這小子倒是有趣,不妨說來聽聽。」
葉應武笑道:「小弟觀諸位都是一時豪傑,天武軍經過此連番征戰,已然是損失不小。諸位既然有心,何不就此從軍?雖然幾位書生力氣小而且滿腹經綸,當做普通軍爺拉上去未免暴殄天物,但是如果能夠入天武軍而為文職,不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幾人一怔,壯漢率先狠狠一拍桌子:「你這小子說的倒是在理,老子原本就有這個打算,這男兒在世,可不就得像天武軍那樣,跟著葉使君如此人物好好廝殺一場。圖個爽快!」
另外幾名書生聞言也是暗暗點頭,他們本來就在投筆從戎和考取功名之間難以抉擇,現在若是能夠入天武軍而為文職,倒也是一個一舉兩得的想法。
而葉應武又接著笑道:「更何況小弟看來諸位都不是等閑之輩,為何不能發動周圍鄰里鄉親,上書朝廷,為葉使君一書冤屈?或許現在因為朝堂昏暗,一兩封書信奏章並無太大的作用,但是若是千人萬人泣血控訴,朝廷又安能坐視不管?!」
被葉應武這麼一說。幾個人又是連連點頭,而站在葉應武身後的惠娘很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簡直被這個傢伙的無賴打敗了。而葉應武沖著幾個人一拱手:「不知諸位以為,小弟這主意如何?」
「好!」那幾個剛才還擔心自己沒有用武之地的書生更是拍案而起。這上書朝廷的事情,他們可是在行。
葉應武嘴角邊流露出一絲笑容,要是被自己這麼一折騰,不知道算不算把數百年後康有為他們的公車上書給搬到了這個時代?不過葉應武卻是很快恢復成鄭重的表情:
「那就多多拜託諸位兄台了,小弟這也就回去,鄰里鄉親說什麼也能號召那麼百十號人。」
看著葉應武鄭重的樣子。無論是那壯漢還是幾個書生,都是沖著葉應武一拱手,大有突逢知己、此生無憾的樣子。
一直等到葉應武和惠娘鑽進江鐵駕駛的馬車裡面,惠娘方才強忍著笑撲入葉應武懷裡,伸手擰他腰間的軟肉:「你這傢伙還真是壞到了骨子裡,也不知道襄陽呂家到底是怎麼招你惹你了,竟然想要把人家弄成萬劫不復的樣子。」
葉應武輕輕攬著惠娘,嘆息一聲:「某也不想這麼辦,可是別無選擇,想要讓呂文煥吃不了兜著走,就只能來狠的了。襄陽和樊城是大宋北伐最佳的選擇,向北可以直驅河洛,向南也可以退保漢水,若是不能拿下襄陽和樊城,天武軍也就還真是被困在三縣之地的天武軍,龍游淺水終究一事無成。」
惠娘微微一怔:「北伐······妾身似乎有些明白,夫君無論是向東向西,看上去純粹就是憑藉個人喜好,但是實際上一直都在為北伐做準備,瀘州、襄陽府、鎮江府,自古以來北伐還是南下,實際上也就是沿著這三條道路罷了。」
葉應武點了點頭,沒有再多說什麼。
不過惠娘卻是眼神微微黯淡:「實際上夫君對付襄陽呂家,本來也不用這麼狠辣,只不過因為夫君和襄陽呂家,本來就有仇恨,不知道妾身有沒有說錯?」
葉應武微微一怔,旋即冷冷一笑:「呂家本來就不是什麼善茬,某對他們狠辣一些,問心無愧。」
惠娘緩緩閉上眼睛:「妾身累了,夫君讓人家躺會兒。」
伸手輕輕拍打著惠娘的背,葉應武沒有多說什麼。自己也是跟著緩緩閉上眼睛。良久之後,方才聽見惠娘也不知道是在夢中還是依舊醒著,輕聲喃喃:「夫君對琴兒姊姊真好。」
「嗯?」葉應武猛地睜開眼睛,旋即忍不住苦笑一聲。(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