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四十三章 江山誰與爭明媚(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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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眾文官已經盡數站出來,頗有幾分逼宮的架勢。
「末將恭請使君自立旗號,以正視聽,以立正朔。」蘇劉義終於忍不住,向外邁出一步,朗聲說道,「鎮海軍上下將士,必當謹遵使君號令!」
追隨著蘇劉義,張世傑、王大用、王虎臣等人都是霍然出列,乾淨利落。
「天武軍上下將士,必當謹遵使君號令!」江鎬火急火燎的站出來,一向沉穩謹慎的天武軍都虞候尹玉,這個時候也沒有絲毫猶豫。
「神策軍(神衛軍)上下將士,必當謹遵使君號令!」楊寶和王進幾乎是同時帶著所有麾下將領出列。
包括興州水師劉師勇、鎮江府水師張順,葉應武麾下所有將領都已經整齊劃一的向前站了一步,拱手肅然而立,殺氣凜然。而一向就快人快語的江鎬,更是朗聲說道:「從慶元到麻城,再到襄陽,這天下是使君帶著弟兄們打下來,若是使君不坐江山,誰有資格坐江山!」
「使君不坐江山,無人能坐江山。」蘇劉義也是跟在後面沉聲說道。
葉應武伸手按在桌子上:「某稱王稱霸可以,但是現在還不是稱帝的時候。只要北方蒙古韃子有一天未曾被驅除,某就沒有稱帝以謝天下的資格。」
一眾文武都是一怔,旋即明白葉應武到底是在打著什麼算盤,不得不說還是葉使君精明。畢竟在這個已經被宋儒思想或多或少影響的時代,百姓就算是看到了南宋無能和懦弱的一面,也對於這個朝代喪失了信心,但是他們在心中還是擁戴的,認為天命所歸還是在宋的手中。
斷絕宋室天命傳承的,是北方蒙古韃子,而葉應武作為繼承天子衣缽的不二人選,想要從宋室那裡名正言順的受命,最好的辦法就是為宋室報仇,消滅蒙古韃子,這樣很容易就可以得到士林和百姓的擁戴。
一日不驅除韃虜,便一日不稱帝。
待到北伐成功之時,再受命於天,上能告慰宋三百年列祖列宗,下能讓百姓歸心以葉應武為英雄和正朔。
這一招看上去葉應武是在走到最後的時候退了一步,但是所有人都明白,退一步是為了讓最後一步走得更加名正言順,在以後自己稱帝的同時,葉使君還想盡收天下民心。
「梟雄之姿。」文天祥喃喃念一聲,旋即朗聲說道,「稱王不稱帝,臣並無異議。」
「臣等並無異議。」堂上這些文武都是天武軍體系中高層將領官員,能夠得到葉應武的賞識並且走到這個地位,沒有一個是傻子,此間的利害關係他們也都心知肚明。
本來就按照葉應武稱帝已經做好充分準備的陸秀夫,施施然站出來:「啟稟使君,雖然是稱王不稱帝,但也應該有王號,古往今來王之名號,應當為朝廷冊封,現大宋已作古,王號唯使君自封耳。」
葉應武微微皺眉,之前他一直在想著到底是稱王還是稱帝,倒是沒有在意應該取什麼樣的國號,宋這個國號自然不能再用了,不過葉應武既然是打著為大宋報仇的名義,倒也不用按照五德終始說更滑所象徵之五行顏色,繼續沿用火德尚赤便是。
見到葉使君明顯是怔住了,一幫子文官頓時有些激動,畢竟一國之國號是整個國家的象徵和代表,更是表明王室出身的正統,甚至以後葉應武稱帝,也是要沿用這個名字的,絕對是重中之重的一個字。
而現在葉應武這幅神情顯然是之前沒有考量過這件事,所以現在就當了他們表現的時候了,誰能想出來一個合情合理又符合使君心意的國號,那麼在使君肯定會多看他一眼。
國號國號,是一個王朝和一個國度的象徵,古往今來國號以單字為尊,而且隨著一個又一個朝代的更迭,能夠用的好字已經越來越少,更何況國號還要和開國君主的出身有關係,這樣可以表明這個皇族是從前朝那裡接過來的天命,也是堂堂正正的華夏族群、炎黃子孫。
唐高祖以之前唐王封號為國號,宋太祖以起家的宋州為國號,皆有此中的考量。
一般選擇國號,都是從之前的封號選起,可是葉應武到現在也不過是前宋的樞密院使,並沒有被封王,所以就沒有辦法沿用了,只能從葉應武起家的各處開始找起。
「使君自興州起兵,自當以『興』為國號。」蘇劉義見這些文官都在冥思苦想、細細推敲,索性站出來先行說道,他也沒有指望著能夠被採用,只是想要拋磚引玉罷了。
謝枋得急忙說道:「興字萬萬不可,唐稱大唐,宋稱大宋,而如果以興為國號,則為大興,大興乃隋之國都,隋為短命之朝,不可以其國都之名作為國號,此為不祥之兆!」
下面文官頓時一片附和之聲,顯然這個名字他們早就考慮過並且否決。
葉應武伸手揉了揉太陽穴,不得不說起名字還真是一個痛苦的事情,但是自己不能不想出來一個好名字,當下里拍了拍桌子,葉應武有些惱火:「你們平時一個個引經據典、博古通今,說學富五車也沒有錯,現在給某想出來一個名字,難道有這麼困難么!」
包括文天祥在內,所有文官都忍不住流露出尷尬的神情,而一眾武將知道自己不是這塊料,索性就在一旁整好以暇的看熱鬧。
「興州、襄陽,皆為楚地,不如以楚為國號。」陸秀夫沉聲說道。
不等他說完,身後汪立信就已經站出來:「楚無論戰國之楚、還是張楚、西楚,都是頹敗滅亡之國,更非一統天下之國,更何況襄陽、興州,俱非楚地中心所在,以楚為國號,未免牽強附會。」
汪立信是湖南安撫使,還是鄂州知州,他說的話自然很有分量,陸秀夫便不再過多解釋。
葉應武看向一直沉默未曾說話的劉辰翁:「會孟師兄,不知道你可有何意見。」
劉辰翁主管各處州府的教育,本就是才華橫溢之人,葉應武主動找上他倒也不足為奇。當下里劉辰翁也未怯場,站出來昂首說道:「啟稟使君,臣下剛才考量既然從使君發跡之地取一雅號,使君發跡之地,實際非是興州。」
剎那間一眾文官都是詫異的看向劉辰翁,旋即面露懊惱神色。
葉應武也是一怔,自己發家的地方還真不是興州:「慶元府?」
劉辰翁點了點頭:「慶字,元字,都可為國號。」
頓時無奈的翻了翻白眼,有些無力。
大慶?怎麼有一種某去挖石油的感覺?而且現在天下未定,就以慶祝之慶作為國號,和之前葉應武「不滅韃虜不稱帝」的口號有一種格格不入的感覺。
至於大元······雖然這個時候蒙古還沒有從「大哉乾元」中取元作為國號,但是自己先把元這個旗號撐起來,葉應武總是感覺不倫不類。打著大元的旗號去滅亡蒙元,作為一個歷史專業的學生,怎麼都感覺彆扭。
看著葉應武臉上分明是糾結和無奈的神色,劉辰翁也只能搖了搖頭。顯然對於這兩個字使君都不是很滿意,畢竟國號這個東西,七分要求表明出身正朔,三分也要看老大的心情,有的時候老大的心情也可以佔到十分。
葉應武不高興,那就不用堅持了。
正當葉應武打算把這件事情推后的時候,文天祥卻是霍然站出來:「使君,慶元府在宋之前,並非慶元府。」
慶元府就是浙江寧波,因為是南宋寧宗龍潛之地,所以按照宋時慣例,在宋寧宗登基之後,將這裡冠上了宋寧宗的第一個年號——慶元,改名為慶元府。但是在這之前,慶元府一直被稱作明州。
「明州。」葉應武喃喃說道。
文天祥鄭重的點了點頭,看向葉應武有些失神的臉龐:「明,以明為國號,日月大明。」
葉應武忍不住打了一個寒戰,背後一陣發冷,當自己一直以為自己來到這七百年前,像熱帶雨林中的蝴蝶扇動翅膀,把這一切都改變的面目全非,將整個歷史的車輪直接推向另外一個截然不同軌道的時候,才霍然明白,實際上歷史車輪的沉重超乎他的想象,至始至終時代都在按照已經規劃好的路徑向前,就算是葉應武改變了一切的細節,都沒有改變最後的結局。
大明,日月大明。
手不知不覺的有些顫抖,葉應武長長呼了一口氣:「你們以為呢。」
「日月大明,彰顯使君光耀天下之氣概,臣附議。」陸秀夫朗聲回答。
「日月大明,乃我各軍橫掃天下、大明黑暗之象徵,臣無異議。」蘇劉義臉上滿是期待的神情,以至於聲音都有些顫抖。
日月大明,光照天下。
臉微微抽搐,葉應武還是緩緩坐了下來,一言不發。
文天祥衣袖一揮,已經單膝跪倒在地:「臣文天祥,拜見明王殿下。」
「臣拜見明王殿下。」黑壓壓的人群已經跪地,面向新誕生的王者。
葉應武也是霍然站起身來,看著這些誠心誠意拜倒在地的文武。當初自己也不過就是一個和爹娘鬧彆扭在考古隊當中無所事事的大學畢業生,曾幾何時,竟然會在這七百年前,接受一個時代英傑們的拜見。
日月大明,這是屬於他的嶄新王號,這是屬於整個時代的嶄新代名詞。
這個百年之後才會出現的王朝,已經提前降生,而葉應武所要做的,就是把它的疆域拓展開來,不僅是收復靖康丟掉的國土,還要重新實現華夏期待已久的漢唐偉業!
「諸位愛卿,平身。」葉應武勉強讓自己保持鎮定,緩緩說道。
「謝殿下。」文官以文天祥為首,武將以蘇劉義為首,同時肅然起身,動作可謂是整齊劃一。
葉應武忍不住微微晃動了一下,雖然是在這並不很大的議事堂上,不過葉應武還是能夠感覺到這撲面而來的氣勢,王者的氣勢,接受四方文武大禮朝拜的氣勢。
如果有一天自己能夠走到金鑾殿上,坐在龍椅上,真正的身為九五之尊,那又該是怎樣的一種震撼人心?
不過葉應武還是輕輕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現在還不是設想這些的時候,畢竟現在自己控住的也不過是半壁河山,畢竟自己帶著這個嶄新的大明要走的道路,還很漫長。
「諸卿先行退下,宋瑞、君實、任忠、君直,你們隨某過來。」葉應武沉聲說道。
就在這時,江鐵快步從堂外走進來,拱手說道:「啟稟使君,鎮江府百姓聽聞夫人有喜,已經扶老攜幼前來,門外百姓漸漸聚集,敢為使君應該如何是好。」
葉應武一怔,臉上流露出一絲笑意:「也罷,咱們先去看看。」
看著葉應武一個人先行離去,文天祥等人都是怔了一下,不知道是誰低聲感慨一句:「民心,民心所向啊。」
突然間想起來當時葉應武大婚時候興州闔城百姓拜倒在路邊,再看看今日百姓上門道喜,文天祥也是忍不住心中感慨。無論是走到什麼地方,葉應武都能夠握住那裡的民心啊。
歸根結底並不是因為葉使君為他們帶來了什麼切實的利益,也不是葉使君讓他們的生活更加富裕,而是因為這個年輕的使君,用自己的雙肩和雙手,帶著無數的好兒郎為他們支撐起一片可以安寧生活的天空。
寧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見識過戰火的百姓,愈發明白這份和平很安寧,是多麼的來之不易,也愈發感謝帶給他們這一切的人。
軍心、民心、士林心,雖然還沒有稱王稱霸,但是實際上葉應武已經在天下人的心中,佔據了不可替代的地位。
「使君終究是謙恭了。」陸秀夫輕聲說道。
而鄧光薦和劉辰翁這一對師兄弟並肩走過來,鄧光薦正好聽見陸秀夫的感慨,也是微微笑道:「一個謙恭的王者,一個能夠戰勝蒙古韃子的王者,有君王若此,何其幸也。」
看著葉應武走向前門的身影,文天祥低聲笑道:「江山誰與爭明媚,試問天下,誰又能敵得過葉使君?對於大明,某還真是愈發期待啊。」
「日月大明,」汪立信不知道什麼時候走過來,爽朗的說道,「親手締造一個王朝,怎能不令人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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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人,這雞蛋您可一定要收下,小老兒家裡只有這能夠拿得出手,您可千萬別嫌棄。」滿是褶皺的手提著籃子,老大娘徑直向著陸婉言手中塞去,「要不是有使君,這天都要塌了,這點兒雞蛋也只能聊表心意。」
陸婉言急忙按住老人的手:「老媽媽,保家衛國是妾身夫君的責任,本就不可推卸,無功不受祿,怎能接受您的東西。」
「夫人,您就收下吧,我們這些小百姓的一點兒心意,一點兒心意!」幾名老人都在最前面,顫聲說道。
後面更有拿著各式各樣土特產的中年漢子朗聲喊道:「夫人,之前在這鎮江府的官員,要是娶妻生子,哪一個不是大擺筵席、想方設法的從咱們這裡搜刮,只有葉使君什麼都沒有要,可是這麼多大老爺裡面,只有葉使君、葉相公護了咱們這一城的安全啊!」
「葉使君是保家衛國的好漢子,受得了!夫人您就收下吧!」
「夫人,葉家有后,也是咱們鎮江府的榮幸,夫人,您就看在鎮江府這麼多百姓的份上,收下吧!」
「就是啊,夫人,收下吧!」
陸婉言有些猶豫,而一旁攙扶她的青萍,哪裡見過這等場面,更是被嚇的面無人色,比自家娘子還要緊張。
「你們怎麼讓婉娘出來了!」葉應武狠狠瞪了綺琴和楊絮一眼。
綺琴有些無奈的湊過來:「是婉娘自己堅持要出來的,妾身總不能帶著人架住她吧,更何況她肚子里有孩子,要是生氣動了胎氣,妾身更是沒有辦法交待啊。」
絮娘也是委屈的點了點頭,顯然對於這位執意要出來的大婦無計可施。
「你們兩個真是胡鬧!」葉應武低低責備一聲,然後又瞪了後面趙雲舒和王清惠一眼,「你們兩個也是助紂為虐!」
惠娘頓時來氣,剛想要回敬葉應武兩句,不過被趙雲舒眼疾手快拽住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