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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六十八章 秋風鼓滿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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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個人縮在馬車一角,趙雲舒只是抱著雙膝,眼眸之中帶著難以掩飾的黯淡神色,彷彿有什麼一下子抽去了她眼眸之中的靈動氣質。


  見她上車的葉應武忍不住搖了搖頭,剛才里長那一番由衷地感慨,換作任何一個前朝人聽見自然都會不好受,泱泱大宋三百年,旦夕亡國之後,人們並不是懷念它曾經象徵的史上最為富有的帝國,不是曾經有過的富有四海,而是這個大宋,三百年的大宋給人帶來了怎樣的屈辱。


  再多的錢財,終究沒無法洗刷靖康恥。


  「殿下不去安慰一下?」黃道婆似笑非笑的瞥了一眼馬車,看向站在一側的葉應武,「小姑娘家都是哄出來的,這樣下去可不好。」


  葉應武翻了翻白眼,正色說道:「某可沒有這心情在這裡和你開玩笑。」


  見到葉應武表情肅然,黃道婆微微一怔。


  「開春便是大明再次北伐的時候,」葉應武壓低聲音,「距離現在也已經只有幾個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已經是時候織造衣服了,而大多數的明軍將士現在還只是穿著夏衣,某需要的是至少能供給十五萬大軍的冬日行軍甲胄,尤其是要能夠對付北方的寒冷。」


  自南至北的征伐,以開春為上,畢竟開春之後大河最多還剩下些浮冰,南方水師能夠輕易逆流而上,北方的鐵騎卻不得不被分割在大河兩岸,這樣南方將士一來不用忍受寒冬的考驗,二來也無須對付全部的北方騎兵,更主要的是,開春之後,正逢青黃不接,一般北方根本來不及準備足夠的兵糧,另外因為春雨細密持久的緣故,騎兵來往、糧草轉運,都迴避其他時候顯得艱難。


  另外春天是一年之始,相比秋季,在春季出兵,能夠有一年的時間鞏固戰果,也能夠為新的一年博得一個好兆頭。


  所以開春之後大明北伐,已經是註定的事情,只不過人們議論紛紛的是哪一個春天。黃道婆也沒有想到葉應武竟然會選擇來年開春,要知道蒙古和大明的條約才簽訂了幾個月,新鮮熱乎著,葉應武就打算開戰,其雄霸天下之心,不容小覷。


  雖然黃道婆微微蹙眉,不過還是點了點頭:「殿下的意思,是打算髮動百姓了,否則也不會跟奴家提起這件事。」


  葉應武嗯了一聲:「現在大明的戶部、工部因為北方賑濟災民和都城營建的事情,忙得不可開交,如果不是夏收及時,恐怕現在也喘不上一口氣來,某實在難以依靠他們了,這件事還是拜託給你某最為放心,當然了,六扇門和錦衣衛下屬的邀月樓和醉春風兩大青樓也會竭盡全力配合,十五萬大軍的衣衫至少也要有三十萬套,萬萬不可小看。」


  「殿下放心便是。」黃道婆頷首,「奴家心中有數,到時候自然不可能讓我大明兒郎凍著上戰場。」


  「另外還有幾個月前某和你說的護理學院的事情,上一周學士院呈遞的奏摺說已經成功地開辦了?」葉應武並沒有看黃道婆,目光遊離之間已經在頭頂上樹葉里飄蕩。


  黃道婆應了一聲,卻欲言又止。


  不由得笑出聲,葉應武看破了黃道婆的心思,卻並沒有明著點出,只是低聲吩咐一句:「某知道這事足夠驚世駭俗,所以肯定有很多人阻撓,某會讓宮中下達旨意,誰敢有異議,讓他來找某辯論,另外軍中對於此事自然是萬分重視,蘇相公和兵部不會坐視不管的,這個你放心便是。」


  黃道婆點了點頭,笑著說道:「有明王殿下的聖旨,還有誰不長眼的敢來挑事,只要有殿下和兵部站在後面當靠山,奴家自然能夠在北伐之前培訓出足夠的護理之人。」


  「不知不覺得都已經秋天了。」葉應武沒頭沒尾的說了一聲,「那黃小娘子,咱們就此別過?」


  「後會有期。」黃道婆有模有樣的一拱手。


  葉應武哈哈笑著一揮衣袖,徑直向著馬車走去。


  看著葉應武的身影,黃道婆輕輕提了一口氣,秋天到了,冬天也就不遠了,冬天過後一旦大河開封,便是北伐時候。屈指一算真的沒有幾個月。這個戎馬倥傯的明王殿下,這一次又要率領他麾下的英勇兒郎,締造怎樣的神話和傳說?


  風吹卷著衣袖,帶來絲絲涼意,黃道婆下意識的眯了眯眼。


  秋風漸起,肅殺之意寒人肺腑。


  沒想到今天會在這裡碰到黃道婆,反倒是了卻了自己幾樁心事,鑽上馬車,葉應武長舒了一口氣,整個人重重的砸在車中軟墊上。今天幾乎快從南京城東走到了城西,要說不累那絕對是假的。


  不過看到旁邊一言不發的趙雲舒,葉應武微微一怔,還是勉強爬了起來,伺候完了家國大事,還得哄自家老婆,自己果然天生是一個勞碌的命。


  一邊暗暗嘆息著,葉應武一邊從車廂的架子上找到了一個沒用的奏章,從上面撕下來一張紙,雖然車廂有些搖晃,不過葉應武卻是手很麻利的上下翻動,很快就已經折好了一隻千紙鶴。


  自己年少的時候每當不開心了,媽媽就經常為自己疊一隻千紙鶴,母子兩人一起想象著這承載了太多的千紙鶴在空中飛翔,久而久之,葉應武書桌上已經擺滿了千紙鶴,讓他的書桌看上去不像是男生的書桌,不過他卻從來沒有想過扔掉。


  原本帶著笑意的神情淡淡黯淡下來,葉應武心中一痛,急忙輕輕擺了擺頭不去想這些,畢竟在這個時代,葉氏夫婦對自己也很好,應該知足了,總比無父無母來得好。


  或許在七百年後的父母,知道自己孤身一人在此已然有人疼愛,也會感到由衷的欣慰吧。


  葉應武輕輕的湊過去,將千紙鶴遞給趙雲舒。


  舒兒本來一直縮在那裡不知道想些什麼,見到這突兀出現的千紙鶴,美目當中自然而然的泛起一道光芒,畢竟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新奇的事物,哪怕是葉應武這臨時撕下來的紙疊出來確實沒有多少美感。


  小心翼翼的從葉應武手中捧過千紙鶴,趙雲舒的俏臉上浮現出淺淺笑容,而葉應武托著腮幫子在一旁看自家老婆,看得竟然有些痴了。


  不知道這個今年還沒有十七歲的小丫頭心中都承擔著怎樣的風風雨雨,在歷史上她就是一個人默默承擔著國恨家仇,最後不得已之下出家為女冠,不接受北上大都作為俘虜的恥辱,而忽必烈為了展現對於宗教的尊重和對於南宋皇室的寬容,最終也就隨她去了。


  單單是這毅然決然和滾滾紅塵斬斷來往,葉應武就自問做不到。


  所以在後宅中,或許並沒有誰是葉應武最愛的,但是如果有一個是葉應武最為掛懷的,那就是這位信安公主殿下了,孤身一人還帶著年幼無知的妹妹,在一手瓦解了趙家大宋的仇人後宅中生存,說這是在忍受屈辱也沒有什麼過錯。


  以至於葉應武這一次白魚龍服出門,也沒有忘了帶著趙家姊妹二人。


  看向趙雲舒的目光愈發複雜,葉應武不知道自己這個算是搶回來的娘子,到底對自己有沒有依戀和愛慕之意,還是說她安安穩穩的待在後宅不惹是生非,只是因為自己沒有成年的妹妹和當初楊淑妃的囑託?

  畢竟今天那裡長對於前宋的不屑,讓葉應武發現趙雲舒心中還是久久沒有放下那個曾經屬於趙家的大宋,那個被葉應武見死不救、親手葬送在臨安大火中的三百年大宋。


  這個丫頭還是沒有忘懷,既然沒有忘懷前宋,不知道她是不是還像原來那樣記恨著自己?

  「你看什麼?」趙雲舒微微側頭,眼眸中滿是疑惑的神情。雖然對於自己的姿色很有信心,但是趙雲舒知道葉應武絕對不是那種會被美色迷住的人,好像他除了當初年少輕狂為了綺琴姊姊大鬧臨安之後,就一直安分守己,除了在後宅中沒有正形,孤身在外一直都是潔身自好,和其他將領出身的莽漢相比實在是一朵奇葩。


  所以趙雲舒很清楚葉應武肯定不是因為自己的容顏。


  「某在想,這幾個月也好幾次勤奮耕耘,怎麼舒兒這小腹就沒有一點兒動靜。」葉應武一本正經的說道。


  趙雲舒俏臉微微一紅,卻沒有像往常一樣憤懣的撲上來,只是一邊把玩著千紙鶴,一邊淡淡說道:「真的么?」


  葉應武心頭一緊,后宅這幾個女人沒有省油的燈,只不過身為葉應武明媒正娶的大婦,陸婉言一直對葉應武懷有歉意,所以絕對不會因為後宅姊妹的關係而生氣或者呷醋,而惠娘還小、絮娘最大的愛好還是整治六扇門以及把葉應武牢牢看住,琴兒素來是與世無爭的懶散性子、瓊娘又惟她馬首是瞻,所以使得后宅之中難得的安寧平和。


  但是這並不代表著這幾個妖精一個個會被葉應武騙過去。


  畢竟都是有了肌膚之親的,說是互相知根知底也不為過,葉應武心中在想些什麼,趙雲舒顯然已經猜到了三分,剛才女孩只說出來這三個字,顯然是不想明了的拆穿葉應武。


  葉應武有一種深深的無力感,畢竟大宋滅亡背後確實有自己的身影,而且殺死趙禥也確實是自己暗中給李嘆下達的命令,以趙雲舒的冰雪聰明,要是沒有一點兒察覺那絕對不可能。


  看見葉應武臉上流露出遲疑的神色,趙雲舒「撲哧」笑出聲,徑直湊過去嬌聲說道:「沒想到夫君也有氣餒的時候。」


  葉應武沉默片刻,輕聲說道:「舒兒,原來某一直告訴你,在某葉應武的心中,你趙雲舒是怎麼樣的存在,現在某累了,你能不能告訴某,在你心中,某到底是什麼樣的。」


  見到趙雲舒怔住了,葉應武輕輕伸開手:「滅了大宋的罪魁禍首?」


  話音未落,葉應武一根手指彎下,又接著彎下一根:「殺了你爹爹的劊子手?」


  趙雲舒咬著下唇,而葉應武近乎冷漠的彎下了第三根手指:「沒有給趙氏一族指明活路,讓他們自生自滅,並且坐視臨安險些被一把火燒為灰燼的無情之人?」


  「求求你,不要再說了,好么?」


  葉應武卻是直勾勾的看著她,聲音愈發沉穩和平靜,帶著冰冷之意:「必須要靠自己出賣色相給他才能換來姊妹兩人安全的好色之徒?」


  「葉應武!」趙雲舒的聲音有些喑啞,帶著絲絲縷縷的怒氣。


  嘴角邊掠過一絲苦澀的笑意,葉應武卻是出乎意料的張開雙臂:「不管你趙雲舒在心中是怎麼看某的,是罪魁禍首也好,是酒肉之徒也罷,更或者是無情冷漠的劊子手,在某的心中,你都是某需要呵護、需要給予溫暖的妻子,知道么,舒兒。」


  女孩原本微微顫抖的嬌軀平靜下來,緩緩閉上眼眸,靠在葉應武的肩頭,低聲說道:「你這個騙子······無恥的騙子,算你贏了。」


  葉應武呼了口氣,將她摟緊,喃喃說道:「某不是騙子,是無恥的竊賊,傳說中的偷心之人,終究還是把舒兒的心偷到了。」


  手臂環在葉應武的脖頸上,趙雲舒有些生疏的湊過去,櫻唇碰了一下葉應武的嘴唇,兩個人已經是氣息相聞,女孩身上散發出來的幽幽香氣讓葉應武近乎沉醉。


  他在外面雖然一直是潔身自好,但是並不代表葉應武真的就坐懷不亂,畢竟五千年來除了一個柳下惠,恐怕就只有佛法高深的大師能夠做到了,葉應武自問沒有這個能耐。


  更主要的是,這還是一向不主動的舒兒自己湊上來了。


  就當葉應武猛地將趙雲舒柔軟的嬌軀壓倒在軟墊上,也顧不得搖晃的馬車準備把她就地正法的時候,馬車卻是突然間停了下來,車簾被一把掀開,下午的陽光灑在兩個人的身上。


  看著車廂里快要吻到一起的一對不知羞恥男女,唯一有膽量大大咧咧掀開葉應武馬車車簾的絮娘,忍不住撇了撇嘴,哼了一聲之後,把車簾重新甩了下來,很快就聽見她的聲音:「小陽子,快去再找一輛馬車!惠娘,你看好微兒。」


  緊接著絮娘徑直抄起馬車的車鞭,等到惠娘抱起滿是茫然神色的微兒上了另外一輛馬車之後,絮娘方才沉聲說道:「還請夫君坐穩了。」


  「這個瘋婆子。」葉應武喃喃罵了一聲,手上動作卻是不停。


  「你······你別······這馬車······」趙雲舒發現葉應武眼眸中已經帶著欲(河蟹)火,意識到大事不好。


  葉應武在她額頭上吻了一下:「沒事,外面絮娘駕車,聽去了也都是自家姊妹,說不定以後還經常聽呢。」


  「無賴······」趙雲舒最後一絲力氣彷彿也耗盡,不過依然沒有推開葉應武,只能卧倒在軟墊上,喘息著看向手上動作純熟的自家夫君,這個傢伙果然像他自己自稱的那樣「善解人衣」,只是不知道他是不是經常幻想就在這馬車上來。


  俏臉通紅滾燙,趙雲舒暗暗惱火,自己這都是在想些什麼!不過旋即她就已經顧不上這些了,狠狠捶了葉應武一下:「你輕點兒!」


  嘿嘿一笑,大明堂堂明王殿下哪裡還有文武百官面前的威儀,不過他還是隨手掏出來手帕:「要是不想要被絮娘聽見,那就咬著吧,否則你這小丫頭瘋起來什麼都咬,某可不想動不動就見血。」


  趙雲舒本來下意識的想要反駁他,不過很快一股強烈的難以抑制的快感湧上心頭,甚至已經顧不上拿起那手帕,一聲輕吟打破車中原本沉悶和帶著尷尬的氣氛。


  而車外絮娘聽到這一聲,不由得搖了搖頭。


  這個無賴夫君!(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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