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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四五章:興王大婚

  「我們也覺著奇怪,」馮小姐偷瞄了眼馬驄,又低下了一張嬌俏的小臉,雙眉微蹙道,「她彷彿與那群賊寇有什麼深仇大恨,劍劍取人性命毫不留情。而後她望著我,只說了一句『不是,又不是。』便拂袖離去。我們連句謝謝也沒來得及說,也不敢說。她的劍上沾滿了血,好可怕。」


  不是,又不是?


  朱祐樘搖了搖頭,心底一陣失落。


  朱祐樘與馬驄問案,八分都是帶著情緒的。而牟斌卻保持著清醒,亦保持著錦衣衛的本能,上前只問道:「發生此等大案,你們為何不去報官?」


  「哎喲,大人,」馮老爺趕忙來說好話,「若是叫人知道小女曾被賊人擄去,小女的清白可就算毀了!咱們只是經商的小販,這山賊匪寇之間爭鬥死傷的事,哪裡敢管?當時只想著用錢將小女贖回,不料有俠女搭救,難不成我們還去報官捉那恩人不成?」


  牟斌還欲再說,馬驄攔住他道:「走吧,斌,看來不是我們要找的人。」


  武藝高強,心狠手辣,哪裡會是她?

  出來的時候,夜市上的燈會依然熱鬧非凡。


  朱祐樘手中緊緊握著一盞燈籠,徐徐走在前頭。


  途中經過蔣府門口,朱祐樘停步,轉身問興王:「杬兒,我叫你做的事,你做了嗎?」


  興王抬頭本望著蔣府牌匾,眼含笑意,聞言拱手答:「是,早就已經吩咐下去了。」


  「好,」朱祐樘欣慰說道,「四日後興王迎娶錦衣衛中兵馬指揮蔣斅之女蔣伊,朕會親自主持婚禮。」


  …………………………


  弘治五年正月二十。


  興王朱祐杬親迎蔣妃。


  旗鑼開道,儀仗威武。興王的彩車當前緩緩行著,蔣伊鳳轎在後尾隨。


  轎外喧鬧聲不絕於耳。涌動的人群似乎下一刻就要撞上來。


  蔣伊心中半是緊張,半是喜悅。


  這一日過得卻半是疲憊,半是慌亂。


  入宮到奉天殿行完禮,回至諸王館,已是黃昏遲暮。


  蔣伊渾身都累得快要散架。本滿心出嫁女子的羞澀不安,此刻早已被這整日的繁文縟節磨得一絲不剩。


  只想將滿身沉重的鳳冠霞帔脫下,好喘上一口氣,喝上一口水。


  她哪裡知道,真正的儀式才剛剛開始。


  是以當蓋頭被揭開的時候,她的一臉倦意便恰恰映入了興王的眼帘。


  逗得他抿嘴偷笑起來。


  蔣伊正欲發作,餘光卻瞟到身旁女官禮讚叢立,正位上還坐著當今天子。


  怎麼皇上親自來看他們拜堂成親?

  蔣伊只好憋著渾身上下的難受勁,在禮讚的指引下乖順地行禮。


  夫妻對拜。飲合巹酒。


  合巹玉杯形制奇特,以兩杯對峙,中通一道,使酒相過。兩杯之間承以威鳳,鳳立於蹲獸之上。


  酒杯輕碰。


  蔣伊疲憊之意頓時煙消雲散,心間突然想到八個字。


  同甘共苦,患難與共。


  從今以後,與眼前這個翩翩公子。


  初次相識,兩人為一燈籠爭執。再次相遇,她被他們圍著打聽事情。三次相見,他為她遮了風擋了雨。


  不過區區三面。


  怎會想到,今日竟嫁他為妻?


  換做他人,她定是不會願意的。


  只是,想到與他的因緣際會,難免就會聯想到她師傅。那個曾經鮮活無比的身影。蔣伊心裡始終不能放下這一茬過往,越是喜慶時刻,難免遺憾暗道:師傅,這樣的緣分,你卻無法得見了。


  烈酒入喉,燒得她胸口有些隱隱作痛。


  同蔣伊被送入後院新房,興王換下了一本正經的皮弁服,便又要出去大廳宴客。


  臨出門的時候,他回頭望了眼蔣伊,卻是欲言又止,轉身離開。


  蔣伊知道規矩,不與他交談半字。且好不容易坐下來,才發現這一日的禮數做下來,早已餓得前胸貼後背,遂眼珠子忍不住直直地盯著桌上的吃食不放。


  偏偏房內一個女執事還寸步不離跟著,教她稍安勿躁,靜待興王宴完賓客回房。


  這得等到什麼時候?

  蔣伊猛地站起身來。


  女執事慌忙來拉,可還沒走到她身前,就突然悶哼一聲暈了過去。


  …………………………


  興王來到大廳,廳中已是高朋滿座。大廳布置得極其喜慶。地上鋪著厚厚的嵌金絲的地毯,樑上掛滿了精巧的彩繪宮燈,結著大紅的綢花。一人高的雕花盤絲銀燭台上面,早早點起了兒臂粗的紅燭,燭中摻著香料,焚燒起來幽香四溢。


  如此喜慶的場面,主人翁卻似乎並不領情。


  興王匆匆繞過滿堂恭喜他的人群,來到殿門口的迎賓處,與門房耳語了幾句,又匆匆擠回了主桌。


  朱祐樘身旁。


  「皇兄,她還是沒有出現。」說完,興王又抬眼朝門口望去,生怕漏掉了哪張熟悉或陌生的面孔。


  朱祐樘手中酒杯舉起,又放下,低聲說道:「朕不信她不來。再等等,或許她還在想辦法混進來。其他幾個小門,都派人把守了嗎?」


  「是,凡是有門樘的地方臣弟都派了人。」興王轉頭看了看他,又覽了覽四周所有賓客,「大門口守著的是我的貼身侍衛,性子機敏,又認得她。若是她從大門進,定逃不過他的眼力。可如今都快開宴了,她還不來,她當真如此狠心,連我的婚禮都不來瞧瞧嗎?」


  他右手邊即是錢福等一大桌子故人,聞言也是紛紛搖頭嘆息。


  以她的性子,牟斌娶親尚且送去賀詞,如今是她的興王弟弟成親,她怎會一點動靜都沒有?


  莫非,真的出了什麼意外,才會三個多月無跡可尋,如同人間蒸發一般?

  念及此處,眾人臉色都有些不太好看了。


  馬驄更加,酒盞里的酒差點晃出。他盯著興王的紅衣看了一會兒,要是慕兒在此……要是慕兒在此……他突然恍過神來,起身舉杯道:「王爺,今天是你的大喜之日,應當開心才是。我不知道她有沒有來,會不會來,卻清楚她的脾性,這杯酒我替她敬王爺。」


  眾人都沒有料到這番話會從最擔心她最放不下她的馬驄嘴裡說出。


  怎能不舉杯痛飲?

  朱祐樘也站了起來,與興王碰了碰酒杯,淡淡笑道:「開席吧。」(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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